齊妙想又大著膽子去掀他的被子,然而紀岑在被子裡牢牢抓住被子就是不讓她掀,幾番博弈下來,齊妙想微微咬唇,用了點力。
紀岑也跟著用了點力。
齊妙想邊拽邊說:“紀岑,你要再不出來,那我就先走了。”
說出這句話的瞬間,紀岑那邊的力道一松,掀開了被子,她反應不及,啊了一聲,被慣性帶著往後仰,眼見著就要從梯子上摔下去。
紀岑瞳孔微睜,趕緊去拉她,好在她自己也趕緊抓住了床邊,才沒有往後摔。
但也是心驚膽戰,驚恐的表情還沒來得及恢復過來,紀岑看著她的樣子,噗地一笑,有些幸災樂禍:“活該,讓你拽我被子。”
齊妙想不高興地癟嘴,她差點後腦勺落地,他居然還說活該。
“我下去了。”她沒好氣說。
紀岑頓時斂住笑,拉住她,不準她下去。
齊妙想說:“你讓我下去,我總不能一直站在梯子上吧。”
紀岑說:“那你上來吧。”
也不等她說,他湊過來,雙手往她腋下,像抱小孩兒似的直接把她從梯子上抱了起來,往床上一放。
齊妙想愣愣地跪坐在他的床上,忽然想起自己身上穿的是校服,退兩步又要下去:“不行,我身上穿著校服……”
“你沒事。”紀岑說,“脫鞋就行。”
明明白白的雙標,要是柏澤文在這兒,肯定又得一頓說。
讓她上床是一時念頭,等她真的坐在他床上,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後,紀岑語塞,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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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很喜歡排球少年啊。”齊妙想忽然說。
紀岑一愣,發現她的目光在自己的T恤上,這是他之前去逛漫展的時候順手買的T恤,他平時不怎麼穿,怕穿出去被人當成死宅,有失他校園人氣選手的形象,所以這件T恤買回來以後就被他當成睡衣穿了。
耳朵上的暈紅還沒來得及褪去,又被她看見了自己身上的睡衣,紀岑忽然想起自己剛起床,臉沒洗牙也沒刷,頭發都還沒來得及梳,臉上一哂,拿起手邊的杯子就直接罩住了她。
眼前忽然黑了,齊妙想想要把被子拿開,卻被紀岑警告:“不準拿下來。”
齊妙想果真沒動了,其實這樣也挺好,隔著被子就看不見他了,稀裡糊塗上了他的床,還看到了他穿睡衣的樣子,她也挺……不好意思的。
可即使看不到他,因為被他的被子覆蓋著,他的氣息還是牢牢將她包圍。
他的被子是深灰色的,有股很好聞的檸檬草的味道,和他夏天校服上的味道差不多。
兩個人就這樣在床上沉默了快半分鍾,紀岑開口:“……你怎麼來我宿舍了?”
“柏澤文說你生病了,所以我來看你……”
紀岑說:“我沒生病,他騙你的。”
“嗯……”
她剛剛已經知道了他其實沒生病,就是單純地想睡懶覺而已。
又陷入短暫的沉默,紀岑低聲說:“嗯,那你已經看過我了,也知道我沒生病了,你可以走了。”
被子裡的人宛如木頭,沒有動彈。
“幹嘛你,還想賴在我床上不走了。”
嘴上是在趕人,可她不走,他的嘴角卻悄悄翹了翹。
“不是……”隔著被子,有些話也比較好說,齊妙想說,“你剛剛說的那些話,我都聽到了……”
紀岑啞口。
好不容易轉移了話題,結果她又把話題給繞了回來。
一想到那種隻能說給兄弟聽的心裡話被她給聽了去,紀岑又在心裡狠狠罵了兩句柏澤文,語氣略僵:“……那你想怎麼樣。”
“對不起啊。”齊妙想小聲說,“我不主動找你,不是隻把你當搜題軟件用,我主要是怕打擾你,畢竟你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有再多事要做,跟女朋友聊天的時間總是有的。”撇了下嘴,紀岑說,“你知不知道你每次發消息給我,就算我在洗澡,都會給手機套著防水袋給你回消息。”
“……”
難怪他經常秒回她。
紀岑繼續說:“你再想想你自己,沒題目問我的時候連個屁都不放,讓你說個情話還要去網上抄,抄就算了,還抄個那麼土的。”
齊妙想被他說得無地自容。
“說你兩句就搞冷戰,一條消息都不給我發。”紀岑語氣不善,“你是上天派來折磨我的吧?”
齊妙想困惑道:“我給你發了啊,可是你拉黑我了,我發不出去消息。”
紀岑一時半會沒說話。
“……我草。”他說,“好像是我忘記把你拉出黑名單了。”
“……”
這下輪到齊妙想服了他了。
齊妙想好脾氣地說:“沒事,隻要你不是故意的就行,我還以為你真的再也不想理我了。”
他怎麼可能不理她。
就算是之前因為她和顧暘的事生氣,他本來想不理她的,可是她的消息一發過來,他還是舍不得不回,卻又拉不下那個面子,就去網上找了個模板,用另一種方式回應她,也給自己順便找了個臺階下。
紀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自己了,好在她沒生他的氣。
隔著被子,他對她說了句對不起。
”沒關系的。“齊妙想說,“這樣吧,我以後多找你,隻要你不嫌我煩就行。”
“我怎麼可能會嫌你煩。”頓了頓,紀岑說,“……我巴不得你天天粘著我。”
被子裡的齊妙想抖了下肩膀,心裡有幾絲肉麻的甜蜜湧上來。
“還有,就是我跟顧暘,那天我把他單獨叫到樓梯間那裡,其實是要跟他說——”
“沒事,你不用告訴我。”紀岑說,“柏澤文說得對,顧暘也是你朋友,你跟他關系好,你們之間有我不知道的事很正常。”
齊妙想:“可是柏澤文跟我說,應該給你點安全感。”
“……”
死狗,還知道兩邊開導。
齊妙想坦白道:“其實就是因為我媽媽和顧暘他爸爸的事。”
紀岑不解地挑了下眉:“他們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嗎?過年的時候我們不是還在酒吧門口看到他們……接吻嗎?”
齊妙想額了聲,她跟紀岑的感覺差不多,看到兩個長輩做一些很親密的事,總覺得有些別扭。
“……但是他們後來就沒有下文了,如果他們在一起了,萬一以後還要打算結婚的話,我覺得他們至少也應該跟我和顧暘說一聲,但我媽什麼都沒跟我說,顧叔叔也沒什麼都沒跟顧暘說。”
“也許是他們的關系還沒穩定下來?”紀岑猜測,“所以就沒跟你們說。”
齊妙想猶豫道:“沒穩定……就出去開房嗎?”
紀岑說:“你情我願的事,你媽媽和顧暘他爸都是單身,一起開房又不犯法。”
“……好吧。”齊妙想說。
大人的感情果然很復雜,她參不透。
該說的都說了,該解釋的也都解釋了,誤會也解開了,今天這趟也總算沒有白來,齊妙想現在覺得渾身輕松。
“那我們……去上課吧?”齊妙想說。
紀岑有些抗拒:“可是我請了一個上午的假,現在就去上課,感覺有點浪費。”
好任性。沒想到他也會因為想要睡懶覺請病假。
“……額,那你繼續在宿舍睡覺?我回教室了。”
“就我一個人。”紀岑說,“來都來了,你再多待會兒。”
“啊,不好吧,這裡畢竟是男生宿舍。”
“男生宿舍你不也照樣進來了?”
“那是我以為你生病了……”
“生病就能隨便擅闖男生宿舍了?”
被子裡的小腦袋羞愧地往下一垂。
“……所以我還是趕緊走吧。”
她甚至都忘了自己頭上還罩著紀岑的被子,像個小幽靈似的要下床。
紀岑好笑地去攔她:“別走,我跟你開玩笑的。”
齊妙想不聽,非要下床,拉都拉不住,最後紀岑嘆氣,直接將她整個嬌小的身體連同夏天的小被子一起抱在懷裡。
隔著薄薄的被子,她能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在被一雙有力的手臂環住。
他抱著她,低柔的聲音透過被子傳進她的耳朵:“你今天能來我宿舍,我特別開心。”
齊妙想小聲說:“那你還躲在被子裡……”
“我都在你面前社死了,還不許我躲一躲了?”紀岑說,“剛看到你的時候,我還以為我在做夢,結果居然不是。”
“為什麼會覺得是夢啊?”齊妙想偷偷笑了,“就這麼不可思議嗎?”
紀岑嘆氣:“對啊,你膽子那麼小,誰能想到你會為了我到男生宿舍來,現在一看,我在你心裡還是有點特殊的。”
什麼叫有點?齊妙想反駁:“不是有點,是很。”
“是嗎?之前看不出來,感覺除了我以外,你對每個朋友都很好。”紀岑低聲說,“有時候我真的很懷疑,你究竟知不知道男朋友這三個字的含義,雖然也有朋友兩個字在裡面,但我跟你絕對不止是朋友。”
“……我知道的。那我以後注意,除了你以外,跟其他人多保持距離。”
紀岑拍了拍她的頭,拒絕了。
“不要,那我成什麼人了?沒有讓你疏遠其他人的意思,你剛轉到一中來的時候,我總是看到你一個人,現在你朋友這麼多,我替你開心,真的——”
“你當然可以對其他人好,我也想你能交到很多的朋友,我就是希望,不管你對誰好,我都是你最特殊對待的那個人,就算以後你媽媽真的跟顧暘他爸結婚了,顧暘他成了你哥,在你心裡,我也比顧暘更重要。”
在請求的低語聲中,他又抱緊了她一點:“想想,多喜歡我一點吧,多給我一點作為你男朋友的特權。”
不要怕麻煩他,也不要害怕依賴他,即使是任性和耍脾氣也沒有關系,無論是好的一面,還是不好的一面,他都可以包容她一切的喜怒哀樂。
聽著他的話,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和觸動正將齊妙想淹沒。
她敏感又膽小,又總是顧忌這顧忌那的,紀岑覺得她沒那麼喜歡他,但她真的很喜歡他,她隻是,不太會表達自己,常常心裡已經喜歡到極限了,身體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