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居。”她嗓音懶懶。
“不分。”他強行上床。
她一踹,“我和珍珠睡。”
“珍珠多大了?”周京臣板著臉,“自己有兒童房。”
“你多大了?”程禧反駁,“自己有書房。”
他驀地笑。
什麼邏輯。
翌日,周京臣在酒樓應酬。
吩咐了秘書去臨市的珠寶城挑禮物,什麼貴挑什麼,隻求今夜可以睡床上。
秘書雷厲風行,大包小包捎回了酒樓。
周京臣挨個開盒,挨個品鑑,“貴嗎。”
“非常貴。”秘書是個實誠人,“一個月買一件,買破產。”
桌上的一名老總打趣,“憑李家的財力,一天買一件也破不了產啊。”好奇一瞟,倒吸氣。
的確破產。
周京臣平靜,“比沈太太的如何?”
“更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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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踏實了。
百分百睡床了。
一旁的老總太太眼饞了,“周會長十年如一日的愛妻啊,我們是結婚紀念日和生日買首飾,一年才兩款,趕上生意行情差,兩款也湊不齊了,周夫人有福氣,先生一買就是十幾款。”
老總夾了一塊櫻桃肉給太太,“周夫人風姿綽約,戴首飾;你半老徐娘了,戴什麼?”
太太捶老總,“去你的!”
周京臣扣上盒蓋。
禧兒的風韻是越來越足了,二代子弟圈嗜好小女朋友,談了一批又一批十八九歲的藝校生,實際上,三、四十歲的女人,自有智慧與氣度,五、六十歲的女人,也有歲月洗禮的優雅和風霜美,有本事的丈夫,字典裡沒有‘人老珠黃’,隻有‘各有千秋’。
他愛禧兒二十歲的清純,同樣愛她三十歲的風情,四十歲的成熟,五十歲的餘韻,六十歲的皺紋,七十歲的白發。
下午,周京臣匆匆結束了酒局,返回老宅。
程禧在書房輔導禮禮寫作文,“我的媽媽。”
“我寫我的爸爸。”禮禮拒絕。
她嘟囔,“為什麼不寫我...”
“爸爸以前是航天的總工程師,我要學習他。”
“你志向不是當官嗎?”
“我改了。”禮禮義正言辭,“科技興國。”
程禧纏著禮禮,“你寫我一次嘛。”
“您有什麼可寫呢。”禮禮打量她,“除了美麗,聰慧,可愛,善良,我寫什麼。”
她羞澀,“是嗎...”
禮禮點頭,“爸爸唯一的優勢是聰明,我寫他,是鼓勵。”
程禧也點頭,“寫他吧,鼓勵一下。”
周京臣三分薄醉,手支著額頭,輕笑。
她側身,“你喝酒了?”
“嗯。”
“保溫壺有醒酒湯。”
他揭開壺蓋,嗅了嗅,酸糊味,“夫人煮的。”
程禧得意,“心有靈犀啊。”
周京臣笑出聲。
倘若保姆煮成這樣,僱主不瘋了?
禮禮懂事,拎了書包回房。
“過來。”醉醺醺的周京臣,是公狐狸,勾引人。
程禧繞過椅子。
男人大喇喇敞懷,伸展胳膊,“搜禮物,搜著多少,歸你多少。”
她翻西褲,空的;翻西裝,也空的,搜襯衫搜了一條項鏈,胸膛部位鼓囊囊的,隔著紐扣一捏,全部塞在裡面了。
周京臣握她手,“青天白日,脫我衣服,夫人這麼火辣?”
“你塞的。”程禧一件件搜刮,粗略一算,有八位數了,“你薪水一季度一上繳,第二季度剛交完,哪來的錢啊。”
他一愣。
“你藏私房錢!”她指著周京臣,“男人藏錢,不是長期有奸情,便是臨時有奸情。”
“哦。”周京臣扯了領帶,給她,“我是逃不掉有奸情了,夫人勒死我吧。”
程禧從公文包翻出錢夾,身份證,工資卡...以及二百元現金。
她心一揪,“哥哥...”
“昨天車加油,秘書墊付的。”周京臣順勢賣慘,“記著,替我還了。”
堂堂商會的會長,連油錢也是秘書付的。
“那你訂購珠寶的錢——”
“挪公款了。”
程禧瞪大眼,“什麼?”
“明天補,無妨。”周京臣嚇唬她上癮。
她迅速取了銀行卡,“你堂舅和我舅舅是挪公款判刑的,你以後不許挪了!”
周京臣看著卡,又看著程禧。
心中不是滋味。
騙她小金庫太容易了。
......
元旦,沈承瀚陪太太回娘家。
每年春節在沈宅過,新年在白家過,沈承瀚的姐姐們定居新加坡,春節回國都去婆家,沈宅太冷清,加上沈承瀚的祖父高壽,長孫、孫媳婦自然是留在身邊。白柏莉的祖父母過世了,父母有一個長子,婚後同住,倒是不冷清,二老知道女兒高攀了沈家,沈家又厚待女兒,因此教導她逢年過節以婆家為重。
沈家是知禮節的,親家仁義,沈家也仁義,叮囑沈承瀚元旦和中秋去孝敬嶽父母。
結果,大金鏈子哭著不回,一早溜了。
他納悶兒,悄悄跟著。
大金鏈子跑進李家大院,熱情趴在地上,“珍珠姐姐,騎大馬啦!今天是赤兔馬,跑得可快了!我爸爸說:人中呂布,馬中赤兔。”
小珍珠慢悠悠走出廂房,“我騎膩了。”
“珍珠姐姐不膩——”大金鏈子拍拍膝蓋的土,“我會尥蹶子!”
沈承瀚心態崩了。
他蹿上去,義憤填膺訓誡大金鏈子,“沈業,你爺爺小時候被周正儀的奶奶騎,你爸爸小時候被她爸爸欺負,我想風水輪流轉,你這一輩,咱們老沈家應該翻身了吧?沒想到啊,我生了個賤骨頭,你主動求著周正儀騎你是吧?”他又蹿到窗外,踮著腳罵,“周京臣,你教唆你女兒奴役我兒子,我沈家和你周家不共戴天!”
竹簾子一掀。
周京臣穿著睡衣,立在朱紅色的門檻,“沈董如此浩大的架勢,打算屠我滿門啊。”
將近四十年的發小,周京臣一直壓制沈承瀚,前者一嚴肅,後者秒慫了,“不是屠不屠...天涼了,大金鏈子趴地上駝小珍珠,墊個毯子唄,不然拉稀了。”
“爸爸,墊毯子爬不快,我不墊!”大金鏈子解釋不是周叔叔不給墊,是自己敬業,不肯墊。
沈承瀚閉上眼。
李韻寧,周正儀...
沾了李家血脈的女兒,全是狐媚子。
他獰笑,衝天發誓,“我沈家即使隻剩下一個男人有生育能力,一定生出萬人迷的女兒,讓周正修高攀不上!我生不出,我父親重出江湖!”
......
“不生。”沈承瀚回沈宅一商量,白柏莉不配合,“萬一再生個沈業二號,何止珠寶沒了,宅子,錢,都沒了。”
“你選吧。”沈承瀚不罷休,“你生,或是母親生,添個女兒,或是添個小姑子。”
白柏莉樂了,“行啊,婆婆生吧,醫學奇跡。”
如今,沈業已是資深舔狗,大有超越爺爺的架勢,李韻寧一孫兒一孫女,要麼成績好,要麼人緣好,又是幾大家族的重孫輩之中最俊俏機靈的,李韻寧天天趾高氣揚,在庭院炫耀,“李家上上下下的保鏢保姆打起精神啊!防著偷孩子的,我怕她們沒安好心,尤其沈家和方家。”
沈老太太臊得一嘴大水泡,火燒火燎的,嚴禁大金鏈子去李家。
那段日子,方圓一公裡流傳著一句話,《西遊記》有豬八戒,沈家有‘沈三戒’:戒奶,戒尿床,戒小珍珠。
可惜,大金鏈子執著,千方百計去找小珍珠匯合。
二十二天不見,終於‘重逢’了,小珍珠也高興,帶著大金鏈子去方家摘葡萄,葡萄架子在房檐上,有一個木梯子,她膽大,踩著梯子,大金鏈子秉持“男孩照顧女孩”的原則,幫她摘。
無奈,體力弱,摔了一跤,鼻子破皮兒了,血流了一下巴。
幸好,沒留疤。
不過,沈老太太是不樂意的。
李家寵孫女,沈家也寵孫子,哪個不是嬌生慣養的,寵歸寵,要明理。小孩子打鬧無所謂,不能受傷,否則,長輩之間有嫌隙了,沈老太太一貫不是通情達理的主兒,和李韻寧更是互相不順眼。
所以,程禧親自‘押著’小珍珠去沈家。
大保姆一路飛奔去中堂,“老夫人,京哥兒的媳婦和正儀小姐來了!”
沈老太太氣得頭暈目眩,背對門口。
“沈阿姨...”程禧靠近貴妃榻,“是周正儀沒規矩,我教訓她了,她知錯,我特意登門致歉。”說完,望著沈老太太,朝後面揮手,“珍珠,講話啊!”
無人回應。
一扭頭,小珍珠不在。
程禧火冒三丈,出門抓她,摁在床榻,“和沈奶奶道歉!”
好漢不吃眼前虧,小珍珠曉得,在李家,母親是功臣,是老大,母親不慣著她。
她乖乖雙手抱拳,一代俠女的作派,“對不住閣下了。”
沈老太太的太陽穴狂跳。
鏈子啊鏈子...是你奶奶太溫柔了,還是你母親太賢惠了...你生活得舒坦,沒挑戰性了?你招惹周正儀幹什麼。
“好好道!”程禧呵斥。
小珍珠模仿力驚人,學古裝劇拿腔捏調的,“請沈奶奶饒了哀家,哀家有罪。”
名義是‘道歉’,越道,沈老太太越生氣。
程禧賠笑,“沈阿姨,您...保重。”不對,像威脅,“沈阿姨不準生氣了。”也不對,像命令。
索性,不道了,拽著小珍珠回家。
“罰站!”
廂房門一關,小珍珠杵在廊檐下,掏口袋裡的瓜子嗑。
程禧攔住擺果盤的保姆,“阿姨,您和沈家的保姆關系好,去散播一下,李家罰站周正儀了,哄沈老太太消氣。”
保姆解了圍裙,“我馬上去。”
這時,周京臣接了禮禮回來,禮禮報了一個科技興趣班,周六日補課,幾乎沒有休息日。
圈子的‘三代子弟’,大多讀私立學校,為出國留學鋪墊的,禮禮和小珍珠是普通小學,按部就班中考、高考,周家的家訓:後代子孫做國之棟梁。
小珍珠是沒戲了,迷你版小程禧...禮禮大概率是棟梁之材。
“正儀,你又罰站了。”邁入後院,禮禮喊她。
她慌忙吐了瓜子皮,往牆角踢,撲周京臣懷裡。
“女兒受委屈了?”他發現瓜子皮了,裝沒發現,託舉著珍珠進屋。
第408章 番外二十八 葉柏文九死一生
程禧翻出粉色的旱冰鞋,髒兮兮的,藏包櫃了,而且藏在她愛馬仕大包了。
小珍珠有體育天賦,馬術,滑冰,遊泳,學什麼會什麼...無奈年齡太小,訓練又辛苦,周淮康夫婦不允許她折騰,畢竟是李家唯一的千金,一輩子注定了嬌生慣養。
“你溜旱冰了?”程禧生氣,“我警告過你,溜冰喊保鏢叔叔陪你,自己不安全,你非不聽!”
小珍珠嚎啕大哭,“保鏢叔叔出賣我,奶奶沒收冰鞋!”
禮禮牽她的手,“正儀,不滑了,不行嗎。”
“憑什麼哥哥以前騎馬,擊劍,跆拳道...”小珍珠憤怒,撇掉禮禮手。
程禧瞧她哭,語氣柔和了,“哥哥是男生。”
“誰說女子不如男?”小珍珠大吼,“哥哥打不贏我!”
周京臣一怔,悶笑,替她擦鼻涕,“珍珠不委屈了,奶奶不允許,爸爸允許。”
“京臣——”程禧蹙眉。
他把珍珠放下,讓禮禮帶回兒童房。
哄完了小的,又哄大的,“禮禮和珍珠一文一武,挺合適。”
“珍珠武啊?”
“無妨。”周京臣安撫程禧,“學校,公司,婆家,無論在什麼地方,珍珠性子厲害,不操心。”
“已經夠厲害了。”程禧介紹周正儀,“你不曉得她綽號嗎?小李韻寧,大院一姐。”
小李韻寧...
怪不得。
沈老太太和方老太太一看小珍珠,發愁。
跨越了四十年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