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韻晟麾下的兩位董事和財務總監在4號雅間恭候他。
“李大公子呢?”董事們好奇,“為什麼分開見面。”
葉柏南脫了西裝,泰然自若,落座,“因為我與李韻晟之間,與你們之間,談的不是一碼事。”
他們對視,察覺到問題了,“輔佐李大公子,踢周京臣出局,當然是一碼事了。”
“我憑什麼輔佐李韻晟。”
一句話,石破天驚。
雅間鴉雀無聲。
葉柏南在竹筒裡清洗了手,“逐月茶樓的茶出名,酒更出名,曬幹的茶葉裹著竹子杆,煮一壺酒,竹香醇厚。”他斟滿杯,站起,胳膊橫搭在財務總監的椅背,“尊夫人煮酒的手藝好,希望我有幸喝一杯。”
財務總監笑容一霎凝固了。
他的正牌夫人娘家頗有背景,是李老太爺的表侄孫女,有這層親戚關系,他在李氏集團平步青雲。而葉柏南口中的“尊夫人”,是這家茶樓的老板娘,養的情婦罷了。
怪不得。
葉柏南約在茶樓。
摸清了底細。
財務總監強顏歡笑,“她手藝一般。”
葉柏南繞過他,俯下身,又搭著董事的肩膀,“崔董,貴公子有糖尿病?”
崔董點頭,“天天打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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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萬注意。”葉柏南語氣耐人尋味,“胰島素和違禁藥,不要混淆了。萬一注射錯了,戒毒所的日子不好熬。”
崔董的笑容也消失了。
葉柏南喝了一口酒,辣味過喉,一張臉微微泛紅。
他斟滿第二杯,“賀董。”
不等開口,賀董誠惶誠恐起來,“我敬您!”
“我請客,應該我敬您。”葉柏南笑著,“不過賀董識趣,我也不多言了。”
酒過三巡,桌上壓抑。
葉柏南倒是興致勃勃吃菜,“我準備輔佐李韻華,不怕愚蠢,隻怕不聽話。李韻晟花花腸子太多,一旦給他好處,他大概率背叛盟友,不認舊主。你們在集團與他共事,比我了解他的本性。”
他們面面相覷,神色復雜。
“李韻華麾下有三位董事,你們也投靠他,整個董事局九成是他的人,他上位,區區一個沒腦子的傀儡,任由拿捏。”
第215章 預感到什麼,他心髒劇痛
葉柏南喜歡糯米蒸魚肉,一連吃了半條魚,意猶未盡,“李老太爺曾經定下規矩,董事不允許拋售、轉讓部分股份,要麼全拋,退出董事局;要麼不拋,避免內部大變動。”
葉柏南撂下餐具,親自斟酒,他們雙手捧杯,謙卑恭敬。
“我以李韻晟的名義購入了3億股票,加上原有的股份,一共折合9億。除了我,誰有9億現金,買得起李韻晟全部股份?即使湊錢,短期也湊不齊。”
賀董猶豫不決,“周公子的財產...是個謎,假如他買得起呢?”
“他不敢買。”葉柏南搖晃著酒壺,“買李韻晟的股份,業界認為他排擠堂舅,一人獨大,不念倫理親情的領導,太冷血,是商場大忌。”
“李韻晟不甘心賣吧?”崔董覺得難度太大,“他好不容易爬上來,不肯放棄的。”
“烏鴉是李韻晟的‘黑保護傘’,烏鴉的地盤上,周京臣出了事,百分百是李韻晟在幕後指揮,為了爭奪家產。”葉柏南斟完了酒,坐姿慵懶,“西街玫瑰城,周京臣吃‘興奮丸’,和女人找刺激,他身敗名裂,李韻晟也完蛋,烏鴉的場子查封整頓。”
董事們心口怦怦跳。
好陰險。
一石二鳥。
毀了周京臣,再毀了李韻晟。
雖然李韻華呆笨,可李氏家族無人繼承了,隻能扶持李韻華了。
葉柏南買入李韻晟名下的9億股票,晉升第三股東。
聯合李韻華陣營中的六位董事,架空祝董,把持李氏家族大權。
“我稍後考察項目,先告辭了。”葉柏南氣魄從容,“諸位喝得盡興。”
董事們大受震撼,和烏鴉的反應一樣,怔怔的目送他。
“葉柏南多大年紀?”
“三十一歲。”
財務總監詫異,“很年輕啊。”
談笑風生間,將一群四、五十歲的老江湖牢牢地控制住,將李韻晟玩弄於股掌之上。
好半晌,崔董嘆氣,“李大公子鬥不贏他,他抓住我們所有人的把柄了,可見他手段多麼厲害。李老太爺沒了,至於周公子...不熟悉,沒情分。保地位,賺錢養家糊口,最實際了,跟著葉柏南吧。”
葉柏南坐上車,司機匯報,“周京臣和程禧小姐剛離開。”
河畔的陽光正濃,射入車廂,葉柏南平靜,又悵惘,“她終究還是親近他,出賣我。”
“八年的兄妹,豈是您幾個月比得上的?”司機勸慰。
“我不需要她怎樣,隻需要她不出賣我,置身事外。”
車駛入街道,司機試探問,“那程禧小姐...”
“先不動。”
“您再給她一個機會?”
葉柏南注視窗外的風景,一言不發。
......
中午,一家人陪老夫人在飯堂用素齋。
老夫人蠻欣賞葉柏南,席間一直闲聊。
聊時政,歷史,金融。
程禧心不在焉戳著碗裡的米飯。
“不合口味嗎。”葉柏南每一種菜夾了一些,她紋絲未動,“我帶你出去吃?”
“我不餓...”她咬筷子頭,瞟周夫人。
周夫人坐立不安,瞟手表。
三點的飛機。
這會兒,一點半了。
來不及了。
“你屁股上扎釘子了?”老夫人不樂意,“慌裡慌張的。”
“我吃飽了。”周夫人使了個眼色,程禧正要離席,老夫人喊她,“禧兒會打麻將嗎?”
她一愣,“我總是輸錢...”
“晚上玩。”老夫人發號施令,“你大舅媽和小舅媽的牌癮大,你湊個數。”
周夫人也愣了,“我和禧兒出門逛夜市,玩不了。”
“你改天逛。”老夫人瞪眼,意味深長,“我是救你,懸崖勒馬,自己掂量。”
保鏢泄露風聲了?
周夫人攥拳,不露聲色,“姑媽,我考慮了,先逛夜市吧。”
“不後悔?”老夫人繼續瞪。
周京臣看了一眼老夫人,又看了一眼周夫人,氣氛莫名的僵持。
“這是怎麼了。”他眉目深沉了幾分,有揣測,有寒意。
太緊迫了。
周夫人重新坐下。
佣人進進出出上菜,這茬兒不痛不痒的翻篇了。
餐後,程禧收到周夫人的短信,讓她先玩牌,機票改籤,延遲到夜裡9點,保鏢送她去機場。
她刪了短信,從飯堂出來,去東廂房。
推開門,屏風外空曠,周京臣在屏風裡系領帶,一副背影。
肩寬腿長,臀肌發達。
她悄悄溜上去,捂住他眼,粗著嗓子,“周公子精心打扮,去哪啊?”
“約會。”鏡子裡的他,半張臉隱秘,半張臉淺笑,分明曉得是她,裝不曉得。
程禧挨在他臉頰,早晨刮完的胡茬,下午又滋生出許多,確實性感,“和哪家的小姐啊?”
“很多家的小姐。”
她松開手,站在他面前,替他系領帶。
生疏。
卻細致。
“暗色提花的好看,你偏偏系純色的。”
“那我換一條?”
程禧輕輕撫摸周京臣的鼻梁,鼓挺,溫暖,“下次再換吧。”
他低頭,鼻尖蹭她,她沒躲,隻是嫌痒,蜷縮著脖子。
“今天這麼乖,明天乖嗎?”
“不乖。”程禧幹脆。
周京臣笑出聲,“皮帶。”
她彎腰,系上金屬扣,他望著她散落的發絲,一勾,一撥,捋到耳後。
“大舅媽耍賴,小舅媽脾氣差,你別慣著她們。”周京臣交代程禧,“不高興了,當場掀桌,我兜著。”
程禧整理他的衣領,“小舅媽比你脾氣還差?”
“小舅媽是八旗子弟的後裔,如果清朝沒亡,算是郡王一脈的格格,一身臭毛病。”
周京臣的電話這時響了,催他出發,他掛斷。
“我有應酬,入夜回來。”
程禧忍住眼淚,“幾點啊?”
“十點。”
她垂眸,“一路平安。”
走下臺階,他往東,她往西。
周京臣心髒毫無徵兆地一抽搐。
仿佛鋒利的刀刃刺入他,在血肉裡攪了攪。
“程禧!”他喚。
第216章 有不舍,有擔憂
程禧停下。
“逛街喜歡什麼,就買。”
她點頭。
“你包裡有一張卡,密碼是你16歲暑假我回家的日子。”
原來,他中途離開飯堂,是去給她拿銀行卡了。
“我不缺什麼...”
周京臣心髒的痛感愈發強烈了,一團血肉呼之欲出,他不懂痛感從何而來,偏偏來勢洶洶。
他捂住胸口,“俞薇那條項鏈,我擱在你床頭櫃了。等回周家,你試戴一下,合不合適。”
“一千萬拍賣的項鏈,一定合適。”程禧視線漸漸模糊,卻沒敢帶哭腔,故作笑腔。
周京臣手機又響了,他轉過身,朝大宅門走。
“哥哥——”她忽然喊。
這次,是周京臣停下。
她跑過去,短短數米,跑得氣喘籲籲,千言萬語堵在喉嚨,有叮囑,有不舍,有擔憂,怕他遭了陷害,怕他狂性大發,怕他多災多難...
但觸及他那雙眼睛,堆砌的話語轟然倒塌,講不出一個字。
“你領帶歪了...”她伸手整理。
庭院,風起。
湮滅了她的哽咽。
周京臣垂眸,陽光照在她窄小的面孔,暖融融的。
“無事獻殷勤,求我辦什麼事?”他逗她,“掛科了,求我捐錢,補個及格分。”
“我補考能及格。”程禧抿唇,“哥哥,我16歲暑假...你哪天回家的?”
他笑意一寸寸隱匿。
“我不記得了...我寫日記了,日記本在周家老宅。”她心虛,“是160707?”
周京臣徹底不笑了。
“不對!”程禧改口,“0809...”
他冷哼,拂開她手,“老老實實想!想不起來看我怎麼罰你。”
周京臣從宅子出來,攔了一輛出租,去西街。
西街臨湖,民間藝人在遊船上表演。
唱小調,彈小曲,尤其黃昏日暮,一湖的花燈,對面便是歌舞升平的西街。
大花臂在主城區,烏鴉在西街,凡是娛樂場所,基本是他們的買賣,也做“二房東”,大房東報價一萬,他們報價兩萬,賺商戶的差價。
出租泊在路邊。
不一會兒,烏鴉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