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不能說是“好好的禮服”,畢竟在被撕開之前,它上面已經被亂七八糟的顏色汙染了。
姜洄捏著刮眉刀站起來,低頭踢了踢地上的戰損版禮服,故作驚訝開口:“這禮服真不禁折騰,這就壞了,表嫂你跟哪裡訂的衣服啊,不但尺碼不對,質量還那麼差!”
新娘默默地看著姜洄,禮服剛從身上掉下去,她的五官就恢復成了原樣,而且是最初的原版模樣。
新娘欲言又止:“小洄……那什麼,我有點冷,幫我把婚紗穿上吧。”
她很感激姜洄為她做的一切,但還是想先穿上點什麼,隻有內衣實在有些不好意思。
姜洄後退兩步,身體貼到門上,然後才抬頭去看表嫂,擺明了如果有問題,她會立刻跑掉的態度。
畢竟紅色禮服已經被毀了,如果表嫂還是被控制,姜洄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還好,這種事沒發生,對面那個可憐兮兮拿著婚紗看向自己的人,的確是表嫂沒錯。
“好的,表嫂,我來幫你穿。”
姜洄舒了口氣,走過去幫忙,兩人默契地都沒有提汙染的事,這也算是常識之一。
【汙染區規則二:對被卷入汙染區的初始居民,不要提及任何有關汙染或汙染源的話題】
怪談世界中,在汙染區形成瞬間被波及到的居民,被稱之為“初始居民”。
像姜洄這種在汙染區形成後,一頭扎進來的被稱之為“調查員”。
調查員如果能在被同化之前找到並解決掉汙染源,那麼就是生還者,如果沒能成功做到這點,那就是跟著初始居民一起死的倒霉鬼。
人們隻會同情前者,然後嘲笑後者,畢竟前者被卷入屬於不可抗力,後者則是自尋死路。
怪談世界裡,最被社會排斥的,就是自尋死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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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洄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調查員,不過她這種應該也還算不上吧?畢竟危險區剛剛形成,她沒能及時得到通知。
帶著奇奇怪怪的想法,姜洄幫新娘重新裝扮起來,正如她剛才所說,距離儀式開始已經沒多少時間了。
——
會場內,苗小苗等人正在看幕布上放映的照片合集,這也是普通婚禮流程中必有的一環。
照片通常是新郎和新娘從小到大的成長歷程,然後是他們相遇相知後的合影,最後會放上精挑細選的結婚照,等都放完一遍後再次循環。
怪談世界和現實世界的文化、社會習俗、以及其他方方面面有著非常高的重合度。
沒人知道為什麼,也沒人關心這個,玩家們反而會因此竊喜,畢竟在熟悉的領域求活,總比在陌生領域裡探索要輕松。
就像是現在,請柬上沒有寫明他們究竟是男方賓客還是女方賓客,但是照片上有啊,隻要能找到自己和新郎或者新娘的合影,就多半能確定身份了。
比較麻煩的是,當發現這個線索時,照片已經放到一半了,他們隻能耐著性子先看兩人的結婚照,然後再從頭熬那些小時候的照片。
新郎新娘可能是把自家相冊都塞進這個流程了,單人照和結婚照多得不像話,和朋友的照片寥寥可數,而且過得非常快。
饒是如此,也沒人敢在播放其他照片時走神,因為副本裡的這個環節是完全打亂順序的,可能前一張還是新郎叼奶嘴的照片,後一張就是和朋友在景點旅行的合照。
照片還在不緊不慢放著,但會場上懸掛著的時間即將走到5點30分,也就是典禮正式開始的時間。
苗小苗還算鎮定,她剛才已經看到過自己了,現在還在看就是為了確認,防止漏掉其他線索。
其他人裡也有找到的,也有沒找到的,找到的人隻是有些緊張,擔憂接下來的環節。
沒找到的人已經快急瘋了,尤其是今天第一次參加續命遊戲的馬尾女,死死抓著同伴短裙女的胳膊,面色慘白,大汗淋漓,整個人都要昏厥了。
然而不管玩家們找沒找到自己的身份,當時鍾走到5點20分時,播放照片的幕布黯了下去,隨之響起的是司儀的聲音。
“請各位賓客盡快入座,典禮將在10分鍾後正式開始。”
話音落下,遊蕩在各個位置的賓客們如同機器人一樣,同時轉身面對臺子,帶著連嘴角上翹弧度都相同的詭異笑容,邁著同頻的步子,走到賓客席落座。
現在,還沒坐下的,隻剩下玩家們。
第5章 婚禮(5)
理論上賓客們入座,空出來的位置就是玩家們的,再加上他們中的一部分已經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剩下的空位並不多,瞎蒙都能蒙對。
然而因為規則三的限制,他們必須去確認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位置。
【規則三:每個人都有座位,如果你發現你的座位上坐了其他人,請禮貌地勸他離開。對方如果拒絕,請向對方出示你的請柬。】
苗小苗從之前的照片中找到了自己,一共3張合照,其中2張是跟新娘照的,1張是跟新郎和新娘都有的合照。
她推測自己的身份應該既認識新娘,也認識新郎,但會和新娘更熟悉一些。
苗小苗走向右側的賓客席位,那邊現在隻有3個空位,分別在第1排、第3排和第7排。
她首先排除了第1排。
通常來講,那是新郎和新娘近親長輩的位置,有時候隻有雙方父母,有時候還會加上爺爺奶奶和姥姥姥爺。
第7排有點靠後了,苗小苗想,她跟新娘一共有3張合照,分別是高中、大學、以及帶上新郎的三人合影。
這表示她和新娘從上高中時就是朋友,之後對方還將男朋友介紹給她認識,表示這份友誼沒有中斷,座位應該不會安排到那麼遠。
那個位置幾乎就是倒數的了,換做苗小苗自己,肯定留給不怎麼熟的人,而非自己從小到大的朋友。
所以,應該是第3排?
苗小苗遲疑了。
她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這個副本從開始的惡意就很大,真的會那麼輕易就讓他們過關嗎?
苗小苗託了託自己的黑框眼鏡,走向了第3排。
至少要先過去試試,有些線索需要玩家處於特定位置,或者特定時間才會出現,苗小苗在之前的副本裡見到過類似情況,隻希望今天也是這樣吧。
大部分玩家都進入了苗小苗的求助階段,隻有還沒找到自己照片的人慌成一團。
比如馬尾女和禿頂男。
進入會場之後,為了效率,馬尾女和短裙女分開去找線索,然而經歷了剛才的精神汙染,馬尾女腦子完全被攪亂了,看似在東走西看,實際上隻是在機械地走,什麼都沒進腦子裡。
馬尾女知道這樣不行,可是越著急,腦子就越轉不動,要麼看什麼都像是線索,要麼看什麼都覺得不是,她就像是無頭蒼蠅一樣,在場地裡胡亂撞著。
結果就是當其他玩家發現照片後,她並沒有發現,還是短裙女在看照片的間隙發現自己的朋友沒看,這才通知的她。
馬尾女錯過了很多,隻看到了一張和新郎新娘的合影。
短裙女倒是相對比較冷靜,她把自己看到的內容都告訴了對方,幫著馬尾女補了兩張照片的內容。
然而她也是個新手,也得去分析自己的情況,自顧不暇的情況下,短裙女真沒精力去安撫自己的朋友。
當倒計時開始之後,馬尾女的腦子裡都是那3張照片,其中她自己看到的那張佔了最多的位置,並且堅持不肯消散,讓她根本沒法好好去想短裙女跟她說的內容。
馬尾女在努力思考,然而無效。
恐懼滋生了無數種悲慘的結局,這些想象出來的畫面朝著馬尾女伸出陰暗的觸手,纏繞著、撕扯著、粉碎了她為數不多的理智,將本就彷徨的靈魂直接拽入深淵。
“沙沙——”
秒針在表盤上飛快轉圈。
“咔噠!”
分針恪盡職守往前挪動一格。
時間是個很奇怪的存在,明明每分鍾都是一樣的,卻因為處在不同環境而變得不同。
有時候度日如年,有時候光陰似箭,在馬尾女還在混亂時,5分鍾已經悄然而過。
苗小苗同情地看了眼馬尾女,但也隻是同情,續命遊戲雖然用了“遊戲”這個詞,本質上仍舊是你死我活的鬥爭。
如果是合作類副本,她不介意在安全的時候幫幫新人,但現在她好不容易找到位置坐下,離開座椅就是違反規則,對方跟她萍水相逢,不值得自己冒險。
眼看時間走到還剩下2分鍾,除了馬尾女的其餘人終於都落座了,她就像是溺水的人看到救命稻草一樣,顧不得許多,急吼吼衝到僅剩的座位前坐了下去。
趕在典禮開始之前找到位置,馬尾女終於松了口氣,她捂著剛才因緊張而“砰砰”亂跳的心,慶幸著運氣不錯,其他人都找到了位置,才能讓自己撿漏兒。
說起來,會場的椅子挺舒服,軟乎乎有彈性,帶著絲絲暖意。
馬尾女下意識伸手去摸,手心剛碰到椅墊,就被什麼東西舔了一口,湿乎乎的,帶著黏意,之後就是一股無法忽視的灼燒感。
“啊!”
馬尾女短促叫了起來,她低下頭,驚恐發現椅子上原本是花紋的地方,變成了一顆顆正在滴流亂轉的眼球。
剛才她的手心就是被這些眼球“舔”了一下,而且從它們瘋狂轉動的頻率來看,似乎非常想要再“舔”一口。
“啊啊啊啊!!這什麼東西!!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