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祝熙語也沒有和他討論“去不去”的問題,而是說,“正如楊姨所說,這次高考重啟推行下去的話一定不會忘記前些年被迫中斷學業的知青們。我和允兒、還有家裡那些弟弟妹妹都是高中畢業,這次肯定會有機會的。”
“競爭也一定會很激烈,所以我準備從明天就開始備考了,這樣等消息下來也不至於被打個手足無措。”祝熙語看向韓宥,“你上次和我說廣市甚至西南軍區你都待不了兩年了,大學學制卻有四年...”
韓宥明白祝熙語的意思,他沒什麼猶豫,“你考北城吧。我現在雖然可以爭取去北城,但汪師長的意思是想讓我跟著他,他是我最大的伯樂,這些年裡對我恩情頗重,我肯定不能繞開他的意願自己找關系調動。”
“他的大兒子在首都,傅川之類的姻親也都是在首都,他現在離退休還有五年,基本上隻有最後一次升職機會了。他肯定是會回首都的,現在爭取的也隻是職位的區別。”韓宥斟酌著將自己目前事業上的情況和祝熙語分析,“所以你考首都是沒問題的,我下一步就會跟著汪師去那裡。”
祝熙語是北城人,自從他娶了祝熙語以後也將自己的事業規劃提前往北城偏移了。其實地方上才好立功、競爭也相對小,比如在西南軍區,韓宥他可以毫不謙虛地說自己是年輕人裡的第一位,但在北城就不會是這樣了。
他原計劃也不是這麼早就往中央闖,北城有韓明德在,他完全可以在地方軍區添夠履歷再順其自然地往首都去。夫妻一體,韓宥並不覺得為了祝熙語提前往北城發展是什麼值得邀功的事,所以他沒有明著提過,但一直在衡量、計劃。
北城作為祖國的心髒,那裡聚集著最優秀的一群人、最有權利的一群人。部隊裡的關系比之地方更加錯綜復雜,不提汪師長對他的提攜之恩,單從發展來說,忍過這一兩年,再跟著汪師長一起回首都才是最有利的出路。
理智上分析再多,也掩蓋不了夫妻倆可能要分開一兩年的事實。韓宥將人摟進懷裡,不想她看見自己眼中的不舍,“再說了,那裡是你長大的地方,咱們的親人也都在那邊,你這兩年為了我沒回去我已經知足了。這次機會這麼好,咱們不能再錯過了。”
祝熙語伏在韓宥胸口,帶著水汽的香皂香味縈繞在她鼻尖,這個味道是她最喜歡的,韓宥便一直用這一個牌子、一種香味。她垂下眸子,“珩珩怎麼辦呢?”
韓宥的手微頓,將懷裡的妻子的下巴抬起,不滿地咬上她的唇,“你現在該問的,是我。”
祝熙語聽出他藏在話語裡的委屈,心裡也酸酸的,眼眶發紅,淚滾了出來,“問了又怎麼樣,還是要分開。”她也很難受的,自從和韓宥結婚以後,除了韓宥出任務之外兩人從來都沒有分開過,每次出任務前幾天她翻來覆去都睡不著。
越想祝熙語越委屈,又將臉埋進韓宥胸口。
溫熱的湿意從心髒處傳來,韓宥心疼又後悔,他甚至開始想如果他去找汪師長反悔會怎麼樣。
“爸爸,爸爸還沒下班嗎?媽媽呢,媽媽去哪裡了?”韓嘉珩的聲音及時拉回了韓宥的理智。他需要積攢力量,才能保證自己即使去了別的軍區也能保證妻子和兒子的地位與生活質量。
聽見韓明勝已經哄著韓嘉珩去了食堂,韓宥將祝熙語的小臉露出來,心疼地吻過她的淚痕,“我保證,很快就會來。珩珩你不放心的話,我們就去北城買套房子,讓爹和珩珩跟你一起。”
祝熙語淚眼朦朧地看著這個一直以來都對她有求必應的男人。這幾年裡,他就如同他的諾言那樣,始終匍匐在她的裙下。給她愛情、親情、認可、支持、溫柔的同時,還給她力量、支撐、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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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明明也紅了眼眶,卻還是將她的自由和夢想捧在所有事和人之上,凌駕於他自己的感情、欲望之上。
祝熙語搭在韓宥肩上的雙手微微用力,主動含住了愛人的唇,輕柔地描摹、安撫,向他傳達自己快要溢出來的愛意和感動。直到氣喘籲籲,祝熙語也沒有主動放開。感受到他的欲望,祝熙語甚至主動探手過去,在韓宥驚訝的眼神裡。
接觸到帶著潮意的空氣,韓宥才從祝熙語的動作裡回過神來。結婚四年這是祝熙語第一次這樣做,他倒吸一口氣,握住她的腰止住她的動作,“等等,這樣不行。”
探身往床頭櫃拿東西的時候,淺淺相合,韓宥的額角都生出了汗。他倒回沙發,用牙尖撕開包裝,忍耐著將東西遞給祝熙語,“既然決定要考試了,就更不能冒險了。”
祝熙語又想哭了,韓宥總是這樣事事以她為先。實際上自從韓嘉珩出生以後,韓宥就主動提出了好幾次要去結扎。但因為祝熙語沒有想好要不要再給韓嘉珩添個弟弟妹妹作伴,這件事才沒能繼續下去。
祝熙語沒有兄弟姐妹,看多了韓宥和韓允的相處以及韓家這個大家庭的互相扶持,她權衡不出對於孩子來說是父母長輩全心全意的愛更好,還是血脈相連的骨肉至親更好。幹脆想等著韓嘉珩長大了自己做決定,反正韓宥的體力不會有問題。
當然,這兩年裡也二人有擦槍走火來不及做措施的時候。韓宥也隻是在結束以後盡量幫她清洗幹淨,抱的是如果有了就順其自然留下的念頭。
但不過是一個可能的消息,關系到她,韓宥就會一如既往地格外小心、謹慎起來。祝熙語的鼻子發酸,將東西接過,瓮聲瓮氣,“我不會,怎麼弄嘛。”
韓宥哭笑不得,“這也值得你哭個鼻子?就像穿衣服一樣。”
祝熙語也看懂了東西的構造,撐開往上套的時候,小韓宥比韓宥的親生兒子還不聽話,半天弄不好。祝熙語氣急敗壞地點在上面搡了一下,“本來就穿不進去,你還要往大地變。”
韓宥悶哼一聲,自己接過東西一氣呵成,苦笑,“要是定力考試的項目是這個,我肯定墊底。”
第94章 公布(捉蟲)
韓嘉珩和爺爺回家以後難過地發現爸爸媽媽還是不在家,他噔噔地跑到院子裡的秋千上鬱悶地坐下,韓明勝跟在他身後小心翼翼護著他。
他現在兩歲半了,表達能力和運動能力都明顯高於同齡人,這讓本就因為愧疚格外疼愛韓嘉珩的韓明勝更加疼他,幾乎是有求必應。
韓宥每個月給他的零花都被他拿著給孫子買零食、買玩具、買衣服...好在韓嘉珩不是個恃寵生嬌的性子,他很愛自己的爸爸媽媽,也把爸爸媽媽的話當做金科玉律。雖然依舊有些調皮,但對於父母明令禁止的事絕不會去做。
正如此刻,韓明勝心疼他情緒不好,就說要帶他去供銷社買汽水喝,這對孩子來說足夠有吸引力。但嘟著嘴生悶氣的韓嘉珩聽了這話,竟然一本正經地勸告韓明勝,“爺爺,我是小寶寶,你是老爺爺,我們都不可以喝這個的。媽媽和韻韻姨姨都說了的,小朋友喝涼的會肚肚痛,吃太多甜的牙齒就會被蟲蟲吃光光。我們坐車車的別人都會讓著我們,那爺爺你肯定也和珩珩一樣不能吃。”
韓明勝連連應和,喜得不行,根本不在意自己想哄孫子還被反過來教育。瞧瞧,多聰明的孩子呀,從幾次乘車別人給他們讓座位就能得到“爺爺和寶寶是一樣脆弱需要被保護”的結論。
這麼聰明的孩子是自己的孫子,韓明勝正準備抱著小嘉珩好好親香親香,就見他一下子從秋千上滑下來,邁著小短腿“爸爸爸爸”地往堂屋跑。
韓明勝有些驚訝,“你在家呢?”又想起什麼,“熙語去哪了?我和珩珩回來沒見著你們就去食堂吃飯了。”現在韓宥比之前更忙,不是每天都有空回來做晚飯。韓嘉珩和韓明勝一小一老飲食要規律,所以一般要是飯點韓宥還沒回來,爺孫倆就去食堂吃,祝熙語則會等韓宥一會兒。
韓宥微微彎腰將兒子提溜起來,對著他做出一個安靜的手勢,回答韓明勝,“熙語休息了,等下我做飯,沒事。”
韓嘉珩捂著自己的小嘴巴,黑亮亮的眸子看一眼臥室又看一眼韓宥,小胖腿在空中撲騰,似乎在催促韓宥解釋媽媽怎麼了。
即使韓嘉珩已經兩歲了,韓宥還是有些無法直面他頂著那張和自己越來越像的臉做出這樣生動可愛的表情,家屬院無論軍官同事還是韓宥手下的兵都很愛逗韓嘉珩,為的就是看自己團長那張冷臉作出別的表情。
但韓嘉珩在外還是挺霸道的,自從聽見兩個小戰士以為他不懂大咧咧地把這個惡趣味說出來以後,他現在在外面看見那些穿著軍裝的就也會繃著一張小臉了。但因為他的臉還是肉肉的,這樣做起來隻會有一種人小鬼大的可愛。
韓宥把兒子夾在手臂下往外走,廚房是獨立修在院子東邊的,“媽媽早上起太早了,有點困,睡會兒覺。珩珩不吵媽媽,和爸爸一起去做飯好不好?”
韓嘉珩被橫著夾在爸爸手臂下,伸出雙手作出飛翔狀,壓低聲音,“好的爸爸,珩珩現在像不像一隻小鳥?”
“像,小鳥是怎麼叫的?”韓宥推開廚房查看櫥櫃裡的東西,等韓嘉珩學完了,他誇贊一句後又問,“珩珩知道多少種小鳥?你能叫出它們的名字嗎?”韓嘉珩之所以比別的小朋友懂得多的關竅就在於這裡,無論是韓宥還是祝熙語都是很擅長寓教於樂的父母。
“我知道喜鵲!爺爺說喜鵲到家了就會發生很好的事!還有燕子,燕子的尾巴像剪刀一樣!嗯,我還知道麻雀,五爸爸總是在電話裡說他給我用彈弓打過麻雀,可是珩珩已經不記得了。”
韓嘉珩有些苦惱,“媽媽說忘記別人和你一起玩的事很不禮貌,會讓對方傷心。可是珩珩想了好久,都沒想起來五爸爸給珩珩打過麻雀,也想不起來五爸爸長什麼樣。”
韓嘉珩越說越傷心,他可是要當媽媽心裡最棒的小孩的,可是他真得想不起來。
“因為珩珩那時候才和你幹爸爸家的小妹妹一樣大。”韓宥將兒子放到地上,韓嘉珩立馬跑到門口,“爺爺,請您幫珩珩和爸爸開一下電風扇,爸爸在洗菜。”家裡所有的電器韓宥都要求他不許碰,韓嘉珩還記得上次他等不及自己給電視機插電之後就被爸爸打了手心,很痛的。
等韓明勝過來給電風扇通上電後,他才回到他的小馬扎上坐好,思考爸爸這句話和他困惑之間的聯系。他想了很久,這種時候爸爸一定不會突然提起柔柔的。
韓嘉珩安安靜靜地坐在角落思考,韓宥除了偶爾看看他的狀態之外完全不會打擾他,自己忙自己的。
“爸爸,我想到了!”韓嘉珩歡呼,“柔柔妹妹以前一直不記得珩珩是誰。現在如果我沒找她玩,她第二天見到我還是會哭,幹媽說是因為柔柔不認識我了。所以珩珩忘記五爸是正常的,因為所有一歲的小寶寶都不會記得的。”
韓宥眼裡閃過欣然,將手中的面團揪下一小塊,“答對了,這是獎勵。”
韓嘉珩高興地接過,“我知道的爸爸,玩完以後就拿給曾奶奶家的小雞吃,不能浪費糧食。”他一臉求表揚的神態。
韓宥彎下腰輕輕在他臉上親了親,“乖孩子。”
韓嘉珩高興壞了,爸爸上次親他還是很久之前的事,他抱住韓宥的腿,仰著小腦袋,“爸爸,珩珩好愛你,也愛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