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熙語不清楚內情,便隻能問,“那你是準備回老家了嗎?”
何心蓮搖頭,“我不想回老家,在廣市待了兩年也算熟悉,所以準備定居在這邊,工作已經安排好了。”
她知道自己和祝熙語並不親近,便直接表達來意,“我被困在和全武的婚姻裡一年多了,想要離開卻總是有各種顧慮,比如我們同出一個地方、比如我父母親戚都很喜歡他、比如我已經二十五歲了,所以我就在這個泥潭裡越陷越深,看著傷口腐爛卻始終狠不下心剜掉。”
她看向祝熙語的書桌,“所以我很感謝你創造出的《歸雁》,葉彩梅給了我重啟人生的勇氣,您大概想象不到,她會給正在婚姻裡痛苦掙扎的女性多大的能量。”
祝熙語動容,“恭喜你迎來新生活,你會和葉彩梅一樣擁有更精彩的人生的,我相信。”
“我會努力的。”何心蓮笑了,輕松的、燦爛的、充滿希望的,“真的很謝謝你,我相信會有很多和我一樣的人從這本書裡、從葉彩梅身上獲得勇氣、力量。”
祝熙語鄭重地回答,“我很榮幸。”
何心蓮起身,拿出一個信封,“這是我的通信地址,家屬院我大概不會回來了。祝你和韓團生活順利,我會一直關注你的書的。”
祝熙語接過,“謝謝,也祝你來日路光明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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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何心蓮走後,祝熙語找到舊手稿,重溫了葉彩梅的故事和自己創作她的初心。她的腦海裡回蕩著何心蓮的那句話,“我相信會有很多和我一樣的人從這本書裡、從葉彩梅身上獲得勇氣、力量。”
祝熙語想到家屬院裡婦人間最常見的話題就是婚姻,自己的、別人的,似乎總有不圓滿。想到自己的媽媽,因愛生、為愛死。想到方冉,錯誤的開始、慘痛的代價...
很久之前就有詩歌講,“女之耽兮,不可說也。”她身邊為愛迷失、困於婚姻的人也不止何心蓮一個,那放大到全國呢?有多少人還在苦苦掙扎?既然文字能帶給人勇氣、力量,那她就能為此創作出一本書。
一本關注女性生活、事業、婚姻的書,一本致力於激發女性勇敢面對、解決腐爛傷口的書。用女性角色、女性視角、女性的文字,去描述她們從小到大可能遇上的困境,去解決可能正在困惑她們的難題,去激發她們認真生活、熱愛自己的勇氣和信念。
祝熙語終於找到了當時寫《歸雁》時的心態,這才是寫作真正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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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心蓮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話還幫著自己最愛的作者尋找到了新書的靈感和新的創作方向,她此刻終於如願地擁有了這半年多一直渴求的東西。哪怕廠區分給她的屋子逼仄,樓上樓下的聲音都能通過樓板湧進她的耳朵,她卻不覺吵鬧,反而加重了她重新活過來的喜悅和興奮。
在床上滾了滾,何心蓮便坐了起來,步行到了和曾雪約好的地方。曾雪早就在那裡等著,她滿臉帶笑,眼裡充斥著即將和愛人一起生活的興奮、希冀,何心蓮好像看見了幾年前的自己,她搖搖頭,不願再想起那段令人作嘔的婚姻。
何心蓮將口袋裡寫著曾雪的名字的孕檢單遞給她。曾雪立馬撕毀,又將碎紙收好,她抬頭看向眼前的女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想不明白為什麼她會幫著自己向全武逼婚,“你...”
曾雪遲疑地看向她的肚子,“你...的孩子要生嗎?”
何心蓮冷下臉,“我們的交易結束了,這不是你能關注的問題。不用擔心,這個孩子不會和全武有半點關系。”
曾雪有些尷尬,“那我?我沒懷...”
“那是你自己應該解決的問題,提醒一下你,全武很在乎小孩,你最好確保萬無一失再行動。”何心蓮準備離開了,“我不想和你們再牽扯到一起了。”
曾柔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對著她鞠了一躬,“對不起。”
何心蓮沒有回答,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她和全武之間的愛恨在拿到離婚證的那一刻就全結束了,她婚姻的失敗不是因為出現了曾雪,而是因為選錯了全武。但好在,此刻,她能帶著自己的孩子開始新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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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很想立馬開始新文的寫作,但祝熙語還是忍住了,韓宥快回來了,她不想看見韓宥因為這件事愧疚。韓宥走的時候還在糾結和父親的相處,他離開也是工作安排,自己嫁給他的時候也就意味著接受了這個工作性質的特殊,祝熙語不想他再添煩惱。
她更加努力地養病,除了醫生開的藥以外,還會每天都下樓走走鍛煉。天氣已經暖和了些,尤其是晴天,溫和的陽光灑在身上,很是舒服。
在她的努力下,她終於不用再吃藥了,距離韓宥離開也整整一個月了。祝熙語現在已經不會在睡著以後ῳ*Ɩ滿床找人了,但因為一個人在家,所以睡得還是不太安穩。
於是在臥室門被打開的瞬間,她立馬翻身坐了起來,警惕地往門口看去,目之所及是一道熟悉的身影。祝熙語跪坐起身,伸出雙手,韓宥笑著迎上來,將人用力地抱在懷裡。
祝熙語終於聞到了這些日子格外思念的、屬於韓宥的味道,她埋在韓宥頸側,“我好想你。”
韓宥親親她的發頂,“我也很想你。”所以即使知道她已經睡了,還是從宿舍跑了回來。
韓宥微微退開,他在宿舍那邊洗漱過了,脫下大衣重新擁著人回到了床上,“睡得不太好嗎?”他的印象裡祝熙語是不會被這種細微的動靜吵醒的。
“在夢裡就預感到你回來了。”祝熙語笑著回答,手撫上他的臉,借著月光打量,“怎麼又變帥了?”
韓宥笑著回視她,“必須時刻注意形象,畢竟我的滿滿這麼好看呢。”他的手捏了捏祝熙語的小臉,“瘦了。”
祝熙語有些心虛,“嗯,想你想的。”
韓宥低頭去尋那一抹魂牽夢縈的粉嫩,“讓我嘗嘗,在家偷吃了多少糖,嘴這麼甜。”
祝熙語順著他的力氣被他提到身上,她也很想念自己的丈夫,這個吻熾熱到快要將許久未見的夫妻倆都徹底融化。
韓宥翻身將人壓到身下,卻又想起什麼似的支起身子,啞著聲音,“睡吧。”
祝熙語睜開眼,條件反射地往下看,“你受傷了?”
韓宥被氣笑了,把人壓住展示他的實力,“說什麼呢?”他啄啄祝熙語的眉心,“我是心疼你,怕你最近沒睡好。”
祝熙語有些臉紅,不怪她多想好嗎?她剛來隨軍的時候被韓宥欺負成了什麼樣子?這次分開得更久,韓宥箭在弦上卻反常地要摟著她單純睡覺,她可不得多想?
但她確實有些困了,尤其是窩在韓宥溫暖的懷裡的時候,睡意不可抑制地湧現。韓宥輕拍愛人的背,“我在呢,睡吧。”
等祝熙語都睡沉了,韓宥還在低頭看她,祝熙語瘦得很明顯,好不容易養起來的帶點肉的小臉此刻隻剩清晰的線條輪廓,梨渦藏起來的時候,就更顯清冷,仿若漠視人間的神女。韓宥戳戳她梨渦的位置,惹得人輕哼一聲直往他懷裡埋,這才帶著笑滿意地擁著人入睡。
第二天早上韓宥還是要照常上班,起床鈴響後他長嘆一口氣,用了更大地毅力才離開愛人和被窩。他躡手躡腳退出去,從書桌抽屜裡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祝熙語的病例袋。
他拿出來細看,最上面一張是兩天前的處方,隻開了些清痰的中成藥。再往前還有三張,最嚴重的一張密密麻麻開了一堆藥,韓宥抿抿唇,將處方收好放回原位。既然祝熙語不想讓自己知道,他也願意成全愛人的一片真心。
他這次在全軍區的聯合軍演裡依舊拿了第一,正如他曾經參加過的大多數比賽一樣。汪師長聽了他的匯報非常開心,大笑著拍掌,“好樣的!小韓果然是我們一師的秘密武器,真是出鞘必斬敵啊!”
這次軍演很盛大,每個軍區都派了自己的尖銳,韓宥在這個環境裡還依舊能奪得第一,足以彰顯他們川省軍區的風採,他笑眯眯地開口,“獎金你已經有了,聽說你是出了名的顧家,走了一個月了,今天就特批你放假吧。”
韓宥聞言眼睛明顯亮了,敬禮,“謝謝汪師長。”
陳江哈哈大笑,“師長你看他那樣子,就不用替他留面子了,他哪是顧家?誰不知道他寵妻子也勇冠家屬院呢。”
汪師長大笑,“小陳說的是!連我都有耳聞。但這是好事,我們軍人在外要保家衛國,在內也要扛起作為兒子、丈夫、父親的職責,尊重、感謝軍屬們的付出和犧牲。”
韓宥面不改色,“我會繼續努力的!”
此時是會議尾聲,氣氛很輕松,高業也打趣,“可別了,韓副團。給我們留點活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