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幾秒,腦子裡已經飛速跑了上千轉。總之,今天不行,她沒做好準備。
她今天很糟糕,很洋相,甚至曬得蔫蔫的,傻傻的……
馮鏡衡聽著失聲尖叫出來的人喊著,“不要,馮鏡衡,我在跟你很認真地說!”
“不要什麼,喊什麼,”他抱著人往書房外走,“成天腦子裡琢磨什麼呢,有沒有點有營養的。”作賊不成的人,端起正人君子的架子,“不抱你出來,今晚準備在書房裡打地鋪了,你不回去了,啊?!”
慄清圓蹬著腳,“我自己可以走。你放我下來。”
“偏不。”自作主張的人決計一意孤行到底,甚至抱著她顛了兩下。
慄清圓全程紅著臉,下樓梯的時候,馮鏡衡甚至還嚇唬她,“你再動,到時候我倆都摔下去,可不輕啊。”
一樓的座鍾已經陡然敲起八點的鍾聲。這個點了,兩個人還是飢腸轆轆。
馮鏡衡抱著她,問她想吃什麼。
慄清圓不想出去吃了,她下午線上買東西的時候,湊滿減,買了份清遠雞和兩個椰子。她講實話,也不知道馮鏡衡什麼時候回來,想著,如果他明天也不回來,她就預備帶回去跟她爸一塊吃的。
馮鏡衡一路把人給抱到廚房去,臉不紅心不跳地給她放下來,隨即很不滿意地問她,“為什麼我總是得吃你爸剩下的啊?”
“什麼時候,怎麼是剩下的?”
“西瓜,椰子雞。”有人擺證據,講事實。
廚房裡過曝的光,讓慄清圓一時看清馮鏡衡唇上的紅,她才意識到是自己的。連忙去抽湿紙巾來擦,也要他擦幹淨。
馮鏡衡不為所動。
慄清圓幹脆踮著腳尖,硬要給他擦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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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的緣故,她感受到一隻手很不死心地扣在了她腰上。
“你還要不要吃椰子雞?”她端正問他。
馮鏡衡笑了笑,收斂心思,點點頭。“你拿主意。”
慄清圓準備食材器具的時候,馮鏡衡幫她開好一隻椰子,去回了兩通電話,等他電話講完,慄清圓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新鮮的清遠雞,也不要煮太長時間。她是等著馮鏡衡電話講完的,他走過來的時候要慄清圓的手機。
“幹嘛?”
“給我。”
馮鏡衡給她轉了一筆錢,留著她給這裡買東西用,另外,要她在網上看套新的門戶鎖。
慄清圓不明白,馮鏡衡理所當然得很,“我要把鎖換了。”
“你、你換了鎖,你大嫂那裡……”
“你不要管。我已經跟老頭講過了,這裡原本就是我在付賬,我擁有所有權很公道公平。”
慄清圓有點不安,總覺得是因為她,才引得這樣並不光彩的家務龃龉。她想了想,“不打招呼換了鎖,總歸有點傷人的。”
有人從善如流,但不多,“嗯,那我就改天跟老大打個招呼。”
慄清圓被馮鏡衡氣噎住了。
馮鏡衡偏沒事人地笑,“你怕什麼,我在這呢,我都不怕。天塌下來我先給你頂著。”
慄清圓除了罵人,她毫無辦法。但實實在在思量著,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同事關系還要留著餘地的,更何況這樣親兄弟的間隙。慄清圓並不勝任這些人情世故,憑著本能不想矛盾激化,她甚至想跟老江湖的向女士聊聊了。
一想到牽一發動全身,向女士知道了,鐵定頭一樁事就要把馮鏡衡喊過去,見上一面再說。向項檢驗人品的頭一關就是顏值,不耐看的人,一天都呆不下去,還怎麼敢一輩子……
吃完晚飯,慄清圓要收拾桌面,馮鏡衡不要她洗,於是兩個人研究起那一回都沒用過的洗碗機來。
等他不知道從哪裡翻出說明書來看的時候,慄清圓已經快手洗完了。
二世祖依舊堅信科技革新生活,他今天一定要把這洗碗機弄明白,來一勞永逸,“你下回就不用手洗了。”
於是,慄清圓趁著他這微微歉仄的彌補心在,和他商量,“既然你都跟你爸爸說過了,那個鎖就別換了。我就算再遇到你大嫂,也沒什麼了。”
馮鏡衡不聽的樣子,“我氣的是,她回回弄不過我媽,也知道低眉順目忍氣吞聲的。結果,頭一轉,又擺這些莫名的譜給誰看。”
慄清圓並不知道他兄嫂的那些前文,也並不把馮太太放在心上。隻聽馮鏡衡這樣說,“你媽媽該不會比向女士還厲害吧?”
馮鏡衡聽她這句,莫名地笑了,一時間說明書也不看了,倒是意外發現個權衡之術,“對啊,你有個向女士呢,還怕什麼!”再陰陽怪氣拱火起來,“這兩個戰起來,不知道誰更勝一籌呢!”
慄清圓煩這個人,永遠沒個正行,你說天,他指地。
收拾完廚房,她說要走了。
馮鏡衡怪她,“哦,你一生氣我就得趕回來,結果,你說走就走。”
“我沒有說走就走,我明明在這裡待一天了都。”
很奇怪,女高知這回回一本正經式的詭辯都很招惹馮鏡衡的笑點。
最後,開懷的人主動請纓,說他來弄水果,吃完水果,送她回家?
慄清圓看破不說破,一副我就看著你到底還要花招到什麼時候。
馮鏡衡拿了兩個褚橙,獼猴桃和一隻蜜瓜出來。
他切蜜瓜的時候,手一滑,直接半個瓜給幹到流水池裡去了。
慄清圓看不下去了,“我來吧,你到時候再把你矜貴的手給切了,我更回不去了。”
二世祖不滿意這樣的嘲諷,堅持他來切,結果切下來的皮比肉還厚。
慄清圓嘖一聲,“行了,你之前宣揚的勤苦作風可都要翻車了啊。這個瓜作了什麼孽,要被你切成這個鬼樣。”
兩個人正爭執著呢,外面有人敲門。
是老沈、莫翌鵬他們幾個。
浩浩蕩蕩一行人就這麼進來了,沈羅眾是聽說鏡子去奔舅舅的喪了,看他車子在外面停著才過來看看。
馮鏡衡毫無招待的自覺,說今晚有事,要他們改天再來。
莫翌鵬納悶,你什麼事啊,你不在這嗎?
結果一群老爺們走半道上,看到了一襲長裙,身量纖纖,散著長發,頗有點破碎感那調調的美人。
莫翌鵬率先認出,並衝慄清圓說話,上來就喊弟妹。
沈羅眾落後幾步,並沒有參與這些打趣。
慄清圓紅著臉,淡漠應承他們,再無聲地看一眼馮鏡衡。後者把他們趕到廳裡坐了。
馮鏡衡再折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慄清圓先前脫下來的外衫,他給她抻著,示意她穿起來。
慄清圓伸手來套,也認真地跟他說:“我要回去了。”
馮鏡衡點頭,等她穿好衣服,他挨她近一步,右手來別她下巴,重重落一吻來,“十分鍾。打發他們,就送你回去。”
第38章
◎與有榮焉◎
馮鏡衡明天一早還得趕回去,交付的船東他得親自過去接待。
這些年,船廠那頭的生意就是因為要多處飛,國內國外,他孤家寡人一個。用他家老頭的話就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而老大那頭畢竟拖家帶口,不好老叫夫妻分飛著,大本營守陣的,馮紀衡居多。
馮鏡衡對父親的安排向來沒有異議。他收心接手家族生意起,也習慣了嬉笑怒罵、插科打诨的生意場,盒飯也吃過,淹水地也泡過,苦談不上,他反而覺得這樣扎根土地的氛圍,松快、自在。
上位者不端自矜的架子,反而更能聽見底下的真實聲音。
集團下頭包括船廠、酒店、地產、新能源、園藝種業等多面經營,馮鏡衡所到之處,真正跟過他父親的老員工都習慣喊他二子,親近卻也不失他二世祖的身份。
慄清圓從今晚他跟他的朋友們聊天裡,明面上,他父親好像更偏愛老二的樣子,實則,好處全由老大佔了去,為的就是馮紀衡端正、內秀又娶妻生子。
叫老馮省去多少心思。
莫翌鵬頭一個替鏡子不服,“行了,你也抓點緊吧。別你這麼任勞任怨的付出,最後沒趕上趟,真給人家作嫁衣裳了。”
沈羅眾慢怠地笑,敲打莫翌鵬,“拱火別人的家事,你安的什麼心!”
莫翌鵬咬著煙,很看不慣老沈這永遠正人君子的模樣,別說,沈羅眾和馮紀衡還更像一路人。“我管他媽什麼心,我又不和他老大玩咯,我自然以馮二的利益為先啊。”
沈羅眾知曉莫翌鵬最近和馮鏡衡走得勤了些,他也不去打聽細節,隻覺得這樣的依附還是攀交少了些志趣。他始終堅定做一個絕對正確的人。
廳裡幾案上擺著水果,茶酒。而幫著馮鏡衡招待他們這些的慄清圓卻獨自一人地坐在飯廳那邊的長桌邊,她弄她自己的東西,專注也有點孤僻的童真。
沒多久,馮鏡衡起身來,沒趕狗黨們走,隻說他要送她回去,至於狗黨們,你們等得,就等我回來;等不得,就走的時候給我把門帶上。
慄清圓臨走前,去把七七的貓洞門給拴上了。
馮鏡衡給她拎筆電,她今天多了帶了個移動硬盤,馮鏡衡等她過來的時候,順手幫她拿在手裡,慄清圓見狀,走過來第一時間要回硬盤,也鄭重得很,就著他的手塞回電腦包裡,怕他散漫得給她弄丟了。
馮鏡衡便當著他的一行朋友面打趣她,“裝的什麼?這麼寶貝。”
慄清圓淡淡攏攏外衫的衣襟,也背著她的小包,不動聲色地反諷回去,“很明顯是你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