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翻籠鳳》, 本章共3372字, 更新于: 2024-11-27 17:48:14

左氏一族被處置,左妙君也坐不得皇後之位了。


她要出家,我便為她建了一座道觀,讓她清修。


「陛下,你還記不記得有一年大雪,你在昶湖遇見了個小女孩?她母親帶她去神醫那兒求藥,你與她在梅林中下棋。」


我驚訝地睜開了眼睛,看著左妙君的容顏,她與當年變了許多,也許是年歲有些久遠了,我不記得她的臉。


隻是依稀記得,那是一對荊釵布裙的母女,走投無路才來求我爹爹。


我跟著爹爹隱居,少有見外人,更別說是同齡的女孩,於是在梅林烹茶設棋盤相待。


那小女孩棋術並不高明,隻略微知道些入門的規矩。


我也不在乎這些,甚至教她如何走下一步,如何才能擊敗我。


「你放心,我爹爹心很好的,他會救你娘。」


那小女孩年幼,但已早知世事,同我說她爹進京做高官,不要她和她娘了。


我說:「有朝一日,我入朝為官,若見了他,我替你教訓他。」


她懵懂地說:「女子不可入仕。」


「不可?我偏要當那個弄權朝野的女子。」


哪怕是以男兒身揚名。


「那我怎麼到時候如何與你相認?」


「我別號『若水』,取自上善若水。」

Advertisement


後來那個女孩子同她娘進京尋父,神醫醫得了身卻醫不了心。


第二年的寒冬大雪,她成了沒娘的孩子。


也被她的父親接了回去,養在正妻膝下。


饒是如此,卻也未嘗得到過幾分溫暖。


於那個女孩而言,隻有那年白雪梅林,她才嘗到過一杯溫暖的茶。


後來她吃了很多苦,成了父親的一枚漂亮的棋子,支撐她的是那幾年聲名鵲起的若水先生。


她真的來了,


來替她教訓她那薄情寡義的父親。


到底沒有等來,反而等來了太子大婚的消息。


太子妃姓顧,那年的神醫也姓顧。


她這枚漂亮的棋子有用了,她這些年費盡了心機,也能在父親面前說上幾句話,逐漸有了些地位。


太子妃同意讓出中宮之位,她失望極了,於是當上皇後後處處與她作對。


她看都不想看皇帝一眼,那個狗東西怎麼配呢?


怎麼配染指她的若水先生,他讓她的若水先生成了深宮囚雀。


她一邊討厭極了皇帝,恨不得有機會便要取他性命,在菜中下毒,遞情報出宮,讓父親派人刺殺他;


一邊又對那隻囚雀恨鐵不成鋼,倘有一天那人心灰意冷,應該就會從這樊籠中飛走吧?


這樊籠困不住鳳凰,困住鳳凰的是人。


好在皇帝愚蠢,自己身陷囹吾,便也將計就計,想將心上人逼走。


她好不容易等到那一天,卻等來了一個性情大變的皇帝。


她讓內務府端了綠頭牌去,皇帝翻了妍嫔的牌子。


其實皇帝自登基以來,從未翻過牌子。


幾番試探後,她心中已經明了,皇帝是她的若水先生。


後來,那年梅林中請她喝茶的女郎,真的幫她教訓了她的父親。


哪怕,那女郎騙了她也無妨了。


33.


「陛下,從此你便是國朝的主人,臣妾會日日在道觀中為陛下祈福,祈求陛下平安順遂。」


廢後左氏,法號妙仙師,於京城外流水觀清修半生,樂善好施,收貧苦女孩入道觀出家,可得溫飽。


廢後的馬車駛出了宮門,我在城樓上目送她離開。


她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陛下,從此天下都是你的棋盤。」


我本以為,她會喚我一聲「若水」。


齊霖在一邊破壞氣氛:「這麼依依不舍,你留她當皇後啊。」


「我倒是想,她未必留。你這破後宮,人家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那你呢?」


「如果能換回來的話,我馬上跟我爹回昶湖。」


「這麼絕情啊?」


我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是問:「你這一年多,受過多少次刺殺?」


齊霖眨了眨眼:「數不清了。」


「為什麼不跟我說?」


「說了你會赴險,你會時時刻刻擋在我身前。」


「那現在為什麼告訴我?」


「因為我想留下你。」


我白了他一眼:「我現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齊霖笑得有些欠:「早知賣慘能讓你疼我些,我便不裝了。」


他早年也是如此,裝得雲淡風輕,實則野心勃勃,他母親是得寵又失寵的宮妃,體會過落井下石的滋味,於是更是處處隱忍。


旁人招徠我,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他不一樣,有我沒我都一樣,能招徠便好,不能當隊友也能當朋友。


「若有一天你我對立,隻求先生看著我給你送桂花糕的分兒上,手下留情。」


後來有一年,爹爹叫我回家過年,他竟一路跟到了昶湖,知曉了我女兒家的身份。


於是三顧昶湖,素來習慣了隱忍的人,竟然這麼大喇喇敞開胸膛,不為招徠,隻為求娶。


世人隻知他三顧昶湖,求來了若水先生的輔佐,卻不知是他給我家打了數年魚,極盡討好,我爹才肯把我嫁給他。


我想了想,嫁誰都無所謂,這小皇子長得好看,倒也無妨。


又想著我往後在史書上留下顧照憐是女郎,豈不更加方便了?


如此便嫁了。


無所謂愛與不愛。


現下,到覺得對他有幾分感情。


老夫老妻了,還能離咋的?


34.


我不耐煩處理政務,批那些折子的任務全交給了齊霖,這本就是他的活兒。


我在後宮玩得快樂,其實這些女孩子若是不爭風吃醋,倒也蠻好玩的。


在這四方的囚籠裡,也能出些生機盎然的氣象來。


打秋千、玩蹴鞠,笑笑鬧鬧的。


妍妃是暗衛,神經粗大條,從前的衣裳都是嬤嬤給她配的,她也愛美,看不上嬤嬤的眼光。


於是總央著我給她搭衣裳理妝。


說前幾次我給她配得漂亮,那些嫔妃眼珠子都粘在她身上了。


還說那日她得意忘形露了短,忘了中毒的人應該怎麼裝了,謝我最近心腸好,都沒有怪她。


我問她有沒有想過出宮嫁人。


她往嘴裡塞慄子糕,含糊不清道:「為何要出宮嫁人,宮裡多好,您也從不臨幸我們,也不用帶那煩人的小孩子,養養貓貓狗狗,衣食無憂,不用煩惱柴米油鹽醬醋茶,這日子就是當神仙也不換。」


好吧。


我問過齊霖怎麼逃避侍寢的。


「父皇駕崩,我為他守孝三年,我本想著三年定能除掉左岐的。」


「若是除不掉呢?」


齊霖寫折子的手頓了頓,有些理虧,但他理不直氣也壯:


「那不是還有太後嗎?這麼大年紀了,熬一熬總會崩的。」


又不是他親媽,還老給他使絆子。


好吧。


齊霖寫著折子,春日裡容易犯懶,他寫著折子竟然睡過去了。


35.


齊霖懷上了。


老天爺。


就是那一晚上。


我爹還是很鬱悶,哪怕他生的孩子陰差陽錯成了皇帝,最近他天天在御花園裡釣錦鯉。


本來他應該抱上大外孫的,現在成了大孫子。


怎麼這麼不得勁呢?


我覺得他肯定是想我娘了,於是叫人快馬加鞭將我娘請來。


爹爹就跑得無影無蹤,去享受他最後的逍遙日子去了。


齊霖仗著自己懷孕了,折子也不批了,工作也不幹了,還變矯情了。


時不時眼淚汪汪翻我舊賬。


我問他:「你怎麼接受得這麼快啊?」


他說:「難道女子不是第一次適應身懷有孕嗎?這有什麼不好接受的。


「更何況,這是上天給予我們的恩賜,是我們的孩子又回來了,孩兒這次不選阿娘了,阿娘壞,阿爹好,阿爹心疼孩兒。」


我想起我當初失去的孩子,知道他又在翻舊賬,於是指著他的小腹道:「阿爹好你就跟你阿爹過去吧,都怪你阿爹。」


我批折子的手速飛快,有時難免消極怠工,於是有朝臣看到自己的折子上,紅筆朱批一個龍飛鳳舞的——


閱。


36.


有一日齊霖突然想到我當初與左妙君春風一度。


氣得淚眼婆娑,睡著了又氣醒了。


我隻能抱著他安撫:「都是假的, 沒有什麼春風一度。」


她給我下藥,卻不想我舌苔底下含著一顆清心丹, 那茶水的藥性已經解了大半。


我黃雀在後,早便下了更厲害的。


我爹出品, 必屬精品。


能給她制造出幻覺,還能讓身上起像曖昧痕跡一般的紅疹。


雖不能迷惑得徹底, 至少也能扔出去一顆煙霧彈。


嘖。


從前怎麼不見他這麼愛哭。


好像之前也挺愛哭的。


我聲名鵲起之時, 曾被王公貴族邀去看一場人獸鬥, 看到一半我便心情壓抑出去散心,正巧遇上他一個人, 看著人處理從鬥場上拖下來的殘破的身體。


給了錢讓他們好好安頓,那屍身也免去了被席子一裹扔進亂葬崗的結果。


轉身過來就哭了,哭得正歡呢, 看見了我, 於是紅著臉慌忙逃竄。


還有一次, 是他在先帝面前得了幾分顏面, 當監斬官, 監斬一家老小。


臺前倒是能忍, 下了監斬臺,哭得昏天黑地, 病了好些日子。


若非如此,我也不會輔佐他。


他會是個明君, 出身微末, 心懷仁善, 和那些早已被腐朽到麻木不仁的貴族不一樣。


能體恤人間疾苦的皇帝,才是明君。


37.


這年初雪,齊霖生下一雙龍鳳胎。


我陪他生產,他疼得面色慘白, 生下了這一雙兒女。


女孩兒像我,男孩兒像他。


兒子很黏我,喜歡哭,總要我抱。


要不是看在他頂著我的臉,我真想捶死他!


「「「」胡說,我小時候哪有那麼不苟言笑。


後來弟弟長大了些, 有一次突然說我不要他,他好不容易選中了我,等了許久才等到阿娘再有寶寶。


雖然不是我生的, 但也成了我的孩子。


我突然有些想落淚。


我的孩兒, 他從未怪過我, 再選一次他仍想當我的孩子。


於是對這個孩子多有憐愛。


所有人都以為我這麼疼愛皇子,會立他為儲君。


最後立太子的聖旨, 送到了公主手中。


從此天下,女子可以科舉入仕, 女子也可為官做宰。


京城外的清水觀, 妙仙師施了三天齋飯, 普天同慶。


齊霖與我十指緊扣,看著一雙長大的兒女:


「阿照,你對我有過男女之情嗎?」


「沒有。」我手中一緊, 嘴角微微勾起,「若沒有,我又為何要嫁你?」


潛力新作

  • 我在臥底娛樂圈做警察

    我是臥底在娛樂圈的警察。 向組織傳遞信息的方法是發微博。 隻要我官宣新劇,第二天必定有明星落網。

    喜降千萬家

    十六歲那年,我被黑心的主母賣到桃水村趙家。 聽說趙家有三個血氣方剛的光棍。 一個是泥腿子,一個是書呆子,一個是街溜子。 且我那兩個小叔子,還有半夜聽嫂子墻根的癖好。 可等我嫁過去才知道,原來這名聲最臭的人家,真香。

    江城衛少

    我暗戀一個人,但對方不喜歡我。 我因此苦惱,找我哥談心。 他嗤笑著抬眼:「喜歡就上啊,慫貨。」 我點點頭:「有道理。」 於是當晚,我把我哥綁上了床。 他的破口大罵被我頂碎。 最後隻能嗚咽著求饒:「我是你哥!」 我對上他怒火中燒的視線,親了親他汗濕的額發。 「我知道啊,寶寶。」

    百鬼冊1之鬼王娶親

    萬聖節當天,我 cos 成了鬼新娘。 女裝效果拔群。 當天夜裡,一頂紅色小轎入夢而來。 稀裡糊塗地就和一個男人入了洞房。 結果第二天。 一個高大的男人抱著牌位。 敲開了我的門。

  • 自己養的老婆最可愛!

    【壞脾氣但護妻狂魔大少爺跟軟糯乖乖小可愛,感情線在成年後】一句話簡介:養一隻軟糯乖乖的小寶貝

    美人劫

    太子喜歡了十年的白月光廻來了。 她站在我麪前趾高氣揚的說道:「你,滾廻去。」 我提起裙擺上了馬車後對她笑了笑:「不好意思,這個位置,你廻不來了。」

    玫瑰色的審判

    我哥死的那天,他的退學通知書也被送到了家裡。 母親突發心梗,父親在趕回家的路上遭遇車禍。 而我哥曾經的舔狗溫茹,正若無其事地在酒吧裡大肆炫耀兩個男人爭奪她的偶像劇戲碼。 我帶著水果刀沖進酒吧,捅向溫茹的一瞬間,時空回溯了。 我回到了高二,那時我哥還是成績名列前茅的清冷校草。 一切都還沒有發生。

    小滿

    世子將我從奴隸堆中撿出,給我梳妝打扮,割掉我舌頭,歸順我行止。將我變成了他的白月光模樣。他看起來那麼寵我,讓我陪他出遊、用膳、手談。隻要我掃一眼,第二天昂貴的珠寶華服都會送到我面前。就在我以為這輩子就這樣的時候。白月光回來了。

×
字號
A+A-
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