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冤種皇帝身體互換了。
他每天早晚請安,在宮鬥中被輪番吊打,飽受磋磨,還要來大姨媽。
我繼承了他的三宮六院,成為了婦女之友,榮獲「後宮第一美妝穿搭博主」。
1.
我跟齊霖坐在臺階上面面相覷,看著對方頂著那張原本屬於自己的臉。
我看見自己的頭發上還有兩片茶葉,不由得伸手上去摘了下來。
你別說,從別人的視角看自己的臉,可比鏡子清晰多了。
就說那個破鏡子把我的美貌大打折扣了。
你看看這張臉,多漂亮,在後宮不說是數一數二,也能算是拔得頭籌吧?
齊霖拍開我的手,顫顫巍巍伸手到我額角摸了一把,指尖上染了血色。
「你不痛嗎?能不能關心一下我的身體?」
剛吵了一架,不太想理他,想拍他來著,又尋思著那是我自己的身體,要溫柔以待。
「這不重要,小傷。」
大男人皮糙肉厚的,磕個頭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這不是你的身體你當然覺得不重要!來人啊!傳太醫!傳太醫!朕的龍體啊!」
要不是看在他頂著我的臉,我真想捶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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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聲音那麼好聽,被他喊得像被掐著嗓的鴨子,
比王德發的聲音還尖。
哦,王德發是齊霖身邊的大太監。
2.
今年新進的太醫好像長得都很帥,為什麼我沒見過?
好吧,皇帝專用太醫。
齊霖這廝太不要臉了,把長得帥的太醫留給自己,撥去後宮的全是白胡子老頭,生怕自己頭上長草。
誰能想到呢,現在皇帝的身體裡,是宸貴妃的靈魂。
年紀輕輕一表人才的周太醫在為我上藥,手指修長如玉,肌膚瑩潤,動作溫柔,想必握起來手感很好……
我還想著多看兩眼,就被齊霖掰過了臉。
表面關心我的傷口,實則不讓我看帥哥。
「陛——陛下,讓我、讓臣妾瞧瞧您的傷……」
我握住他的手,別說他這身體還挺有勁兒,我的手可真滑……咳咳,扯遠了。
我將他推到一邊兒去:「不勞貴妃關心了,有周太醫替我療傷,貴妃就不要多此一舉耽誤人家上藥了。」
有周太醫在這兒,他也不敢多說、不敢多做,畢竟現在我才是皇帝。
他敢亂來我就敢治他個以下犯上之罪。
當皇帝可真爽,搞不懂為什麼齊霖每天都苦大仇深的。
我拉著周太醫的手,君臣一家親,關心了下帥哥的薪酬待遇和家庭背景,一直到齊霖挪過來掐我腰才依依不舍地放人離去。
3.
周太醫一走,齊霖這個狗東西就把我撲到床上,扯著龍袍衣領咬牙切齒:
「顧照憐!你竟然敢握他的手!不守婦道的女人!」
他還未說完我便已經將人握住手腕壓在身下:
「便是握了他的手又如何?齊霖,你真當我是深宮婦人?」
我曾也是名震江南的若水先生,是他齊霖三顧昶湖請回來的軍師。
不過是成了他的妻子,便已經失去了作為若水先生的禮遇了嗎?
憑什麼?
憑什麼我曾傲遊天地間,走南闖北肆意人生,如今隻能困在深宮為妾妃?
憑什麼我曾遍結名士,與江湖俠士飲酒,與文人墨客論詩,如今卻連一個太醫的手都握不得了?
是他齊霖當初苦苦糾纏,帶著聘禮往昶湖求娶我,發誓永不負我……
後來,後來如何呢?
我是他向先皇求旨賜婚的太子妃,他登基時隻封我為「貴妃」。
我在深宮後院中,替他籌謀,為他固權,平衡後宮局勢。
而他呢?
三宮六院七十二妃,我早已經聽了不知道多少次「為了前朝不得不納妃」這種理由。
我要顧全大局,因為我知道這是我們共同謀劃的大業,萬不能功虧一簣。
所以我就活該被傷害、被折辱、被誣陷嗎?
又是那些低劣的手段,妍嫔中了毒,又一次推到我身上,我早已經不知道背了多少罵名了。
早該不在乎的,可是看著齊霖摟著妍嫔高高在上滿眼冰冷的模樣,我還是忍不住為自己辯解。
列出種種證據,駁斥一切栽贓,最後卻隻得到齊霖一句——
「打入冷宮」。
笑話。
我來找他,本來是抱著散伙的意願來的,他不同意,推搡間二人齊齊摔倒,我摔在他身上,他磕在了臺階上。
醒來後,竟然換了皮囊!
真是大快人心,天都要罰他。
4.
「你已經是朕的妻子!朕不允許你……」
我突然笑了,笑得露出了八顆牙,我放開了他的手腕,理了理他有些凌亂的領口。
「朕?呵,貴妃,搞搞清楚,你怎麼能自稱為『朕』呢?」
「現在,朕才是皇帝。」
我站起身,走到琉璃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龍袍加身,英武不凡。
此時也不由得感嘆,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想必當年就是被這副皮囊所惑,才迷昏了頭要嫁給他。
當了皇帝之後他都不笑了,如今連皺紋都沒有,看上去和那弱冠之年一般無二。
「顧照憐!你想幹什麼?你想篡位嗎?」
齊霖有些繃不住氣急敗壞地質問。
「貴妃,注意自己的言行,這皇位是我辛辛苦苦謀來的,你能坐,我就坐不得?」
我回頭看他,眼神冰冷如雪,再不帶半點柔情,
「你別惹惱了我,否則,就算不憐惜我這副身體,我也會叫你後悔。」
齊霖胸膛大幅度起伏著,他近年來愈發喜怒行不於色,想必是真氣著了:
「你在威脅我?」
「你都要將我打入冷宮了,我連威脅都威脅不得你?」
我挑起他的下巴,欣賞著他的怒容,雖然是我自己的臉,可一想到皮囊下是齊霖憋屈的靈魂,我就高興:
「你說你,早答應跟我散伙不就完了,我回昶湖當我的若水先生,你坐穩龍椅享後宮嫔妃成群,非要鬧到這般相互戳心窩子的境地,竟連一點美好的回憶也要毀掉,何必呢?」
齊霖面色發白,下唇咬出了印子。
我伸手去解脫那唇上的印痕,笑道:「輕些咬,我身子弱,比不得你魁梧,珍重些。」
5.
打入冷宮是不會打入冷宮了,不過褫奪封號,降為嫔位。
畢竟是我好不容易養的珠圓玉潤的身子,可不能讓齊霖給我折騰瘦了。
「放心去吧,當皇帝的流程我比你熟。」
我拍拍他的肩膀,叫人將他請回宮去。
後宮之中,向來都是拜高踩低的,我有心讓他吃些苦頭,原本是想將他禁足的,後來想著,禁足比不禁足舒坦多了。
日日要請安,時時受磋磨,還要防著後宮之中的爾虞我詐,也該讓他知道知道,我在這後宮中到底過的是什麼日子。
不然他還以為,我這個貴妃當得有多舒坦似的。
這處罰實在是小,沒一會兒妍嫔便哭哭啼啼跑過來告狀。
妍嫔是吏部尚書嫡女,素來囂張跋扈,最喜撒嬌撒痴,是個得理不饒人的性子,往日也總是幫著皇後跟我戗聲。
閻王好惹,小鬼難纏。
皇後不能在明面上說的做的全叫她當了先鋒,這人胸大無腦,也不懂利害,若非是皇後護著,早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陛下!顧嫔都要將臣妾害死了,如何才降為嫔位,此番懲戒太小,若是不能殺雞儆猴,往後後宮豈不人人做事都無顧忌了?」
我在批奏折,聞言抬頭看她撒痴,竟然看出了幾分嬌俏。
不會吧?變成男人連眼光都會變?
「你過來。」
我抬手召她到我身邊,妍嫔有些受寵若驚,忙不迭跑到我身邊,我伸手一拉,美人便已入懷。
妍嫔嬌羞看我,我看著她紅潤面頰,真是豔若桃花。
「陛下,您……怎麼這麼看臣妾啊?臣妾臉上有花嗎?」
我摸著那似剝了殼的雞蛋的臉,笑道:「朕瞧你面若春花……」
妍嫔羞怯地躲開了我的視線。
「……一點兒也不像中了毒快要死的樣子啊。」
我還是笑著,她卻一瞬間面如紙白,慌忙從我懷中滾下去,跪在我面前,有些發抖。
我抬起她的下巴,手中正拿著朱批筆,在她眉間畫了朵小花,她抖得我筆尖有些歪了:
「別動哦,再動就畫個烏龜上去。」
等那朵花兒畫完了,我心情甚好,擺擺手叫她走:
「不許洗,回去吧,以後可別吃夾竹桃了,萬一真把自己毒死了可怎麼得了?」
6.
呃。
離譜。
我隨手畫的花兒竟然成了後宮潮流新風向,人人額頭上都頂著個醜花。
都是什麼眼光啊,怪不得齊霖登基後就很少進後宮了。
我還沒吐槽完呢,齊霖就被太後磋磨暈了。
哦嚯!驚喜來得太突然了!
聽說是太後知道皇帝受傷時隻有顧嫔在場,皇帝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受傷,便把一切就歸咎給了顧嫔。
我聽王德發稟報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感想,隻能說幸好換了身體,不然齊霖那個狗東西自己造的孽我又要背鍋。
王德發看我一臉吃瓜的樣子,很有眼力見地繼續往下講:
「聽說太後訓誡時,顧嫔面色發白一言不發,太後便罰顧嫔背《女德》《女戒》,結果顧嫔一個字都沒背出來,太後便要她跪到長廊上,還沒跪上一時,便頭暈目眩……聽說,見了紅……」
這個劇情有點耳熟。
當年大明湖畔的嬛嬛……等等,見紅?
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我跟齊霖很久沒有同房過了。
見的哪門子紅?
我靈光一閃,恍然大悟。
齊霖來月事了。
7.
被大姨媽疼暈了,也是這後宮之中頭一份兒了。
「喂,你不要頂著我的臉丟人現眼好不好?」
我用銀叉子叉起冰鎮過的水果,在腰上綁暖袋的齊霖面前大吃特吃。
真爽。
終於有一天可以不用忍受來月事的煩惱,還能痛痛快快吃冰的。
齊霖痛得面色慘白毫無血色:
「為什麼會這麼痛?」
跟小腹中有針扎似的。
「沒辦法,誰叫你現在變成了女子呢?」
我幸災樂禍,齊霖卻沒有因此而惱怒,隻是問我:「你往常也這麼痛嗎?」
我不明覺厲,隻是同情地遞過去一杯紅糖姜茶:
「你自己倒霉,到了我身上,別人可沒這麼痛。」
「那你可看了太醫?」
我叉水果的手一頓,我從前來月事也不這麼痛的。
隻是在齊霖登基之前,幾位皇子奪權已經殺紅了眼,那一場叛亂兇險異常。
我替齊霖擋了一劍,奔波之中,失掉了第一個孩兒。
現在想想隻覺得後怕,這孩子來的不是時候,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來了,便已經離我而去了。
我無意多說什麼。
皇位之爭本就兇險異常,你死我活再正常不過,事後齊霖倒是失悔久已,甚至對奪權都失了鬥志。
後來叫我一耳光打醒。
在皇位之爭上,我從來都不是他的妻子,我是他從諸皇子手中爭取來的軍師。
倘若因此而放棄皇位,那前面的一切努力的豈不都白費了?
我的孩兒也白白犧牲了。
後來一直為了奪權,沒有好好調理,落下了病根。
「後宮中的太醫我不敢用,我即刻傳訊,從昶湖請大夫。」
手中一暖,齊霖握住了我的手,冰涼冰涼的:
「是我這些年疏忽了。」
我拍了拍他的手:「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