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差點就被玄絲擦破面頰,謝玄揉身前上格擋,紫微真人本就意欲激怒他,笑了一聲:“黃口小兒,你想報仇,功夫還差點兒。”
說著拂塵一甩,竟把殿柱,打爛了一塊。
謝玄小小齊齊退後,紫微真人佔了兵刃上的大便宜,這麼打下去根本就傷不著他。
謝玄摸摸胸前法咒,心下有了主意,對小小使個眼色,兩人一左一右,一起攻擊。
小小快上一步,可她暗器不多了,幹脆不用銀葉,漫天撒出一把繡花針。
紫微真人不急不徐,拂塵一舞,銀絲落地,根根沒入石磚,接著回身一掃,卷起謝玄手中的桃木劍。
謝玄不閃不避,竟將整柄桃木劍遞上前去,任他卷起劍刃。
紫微真人心知不對,要收回拂塵,已經來不及了,謝玄亮出掌心貼的五雷符,一把拍在桃木劍上。
拂塵玄絲引雷,“隆隆”兩聲,雷電擊來,逼得紫微真人松開拂塵柄,退慢了半步,腳下磚石便被雷劈出道縫來,紫衣道袍也被雷擊黑。
那柄玄絲制成的拂塵,更被雷劈得焦黑,玄絲齊根而斷,根根飄落在地。
謝玄手中桃木本就受過雷擊,自然不怕雷符,他抽劍回身,對著紫微真人挑眉一笑:“老不死的,你又有多厲害?”
紫微真人竟爾笑了,腳尖一勾,拂塵柄騰空而起,飛到半空,柄身截成兩半,一半擊向謝玄,一半擊向小小。
謝玄以劍擋身,覺得這一擊力弱,可回身去看,就見擊向小小的那一半竟直刺向小小胸口。剛要躍出幫忙,紫微真人後招又來。
小小沒了兵刃,倒也不懼,橫身飄起,想要躲開拂塵柄。
可小小與謝玄不同,謝玄迎風練功,練的是力。
而小小練的是準頭,鬥室之中就沒有她射不準的人,可紫微真人這半個拂塵柄飛得極快,巨力擊來,她隻能勉力抵擋,將將擋住拂塵,又自裡面刺出三柄銀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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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兩隻手控風抵擋已經勉強,這三根銀針,正中胸口。
“噗”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
就在此時,皇城天空炸開煙火,煙火聲中,又有鳴金聲,紫微真人頓住腳步,當著謝玄的面,叫了一聲“不好!”。
竟撇下他們,返身出了鳳鸞殿。
謝玄趕緊將小小抱起,按住她的心脈,喂她吃一顆丹藥。
這裡是留不得了,得趕緊找個落腳的地方給小小治傷,馱起小小,御風而行,見皇城之中人人奔逃。
皇城之外濃煙滾滾,宮道中還有禁軍殺入,一道道宮門落鎖不及,一路被禁兵衝破,看方向是要殺入玉臺。
想到方才紫微真人大叫不好,謝玄皺起眉頭,難道有人趁今夜逼宮?
玉臺之上亂成一片,奉天觀趁著獻藝,以五行劍陣起勢,桃木劍上貼一道黃符,天空炸響一道煙火,劍尖便跟著亮起一串火星。
百官先時還驚詫一番,跟著便以為奉天觀的道士們,甘當伶人,討聖人歡心。
心中風評又變,如此看來,紫微真人可比洞靈道人強得多了。
奉天觀為首的那個道士道:“此符名為吉祥符,火星落身,去邪保身,是吉事,大家不必躲開。”
火星盈天,落在人身上竟真的無事,還在衣衫上開出火色小花來,宮娥女眷掩口而笑,還紛紛伸手去接,看錦繡衣衫上開出火色小花,正熱鬧間,一點火星落在了聖人身上。
貴妃剛要說幾句國泰民安的吉祥話,就見火星在聖人衣上燒了個洞。
她“哎喲”一聲,站起來躲避,又趕緊伸著袖子去撲火,可那火越燒越旺,就是燒不到她身上來。
太監宮人忙作一團,聖人卻似覺不出疼痛,身上衣裳在燒,手中竟還握著酒盞,對臣子微笑點頭,越笑越僵,越動越慢,最後停住不動了。
可火卻沒熄。
奉天觀的道人高喊一聲:“不好!聖人這是中了邪術!”
火燃盡了聖人身上穿的明黃繡盤龍常服,露出裡面的木制身體,人偶遇火失了精氣,由人變作一堆木頭。
臣子眼見君王化作木偶,四下哗然,玉臺先亂了起來,有人落水,有人奔逃,寧王一下自席中躍出,直指貴妃:“說!聖人在何處!”
貴妃花容失色,她怎麼也不會想到,方才還陪在她身邊受皇親百官跪拜的人,竟然是個木偶。
她應變極快,厲聲叫道:“你意圖奪宮!你對聖人做了什麼?”
“笑話,本王今日赴宴入宮,與百官一同見到聖人,你這妖婦伴君左右,聖人有恙,你會不知?”
事發突然,寧王是宮外來的,貴妃是陪著聖人一同入席的,何況聖人病重,貴妃親自侍疾,從不借手他人,就連官員觐見,貴妃也常在身側。
聖人病重不上朝的這一年多來,貴妃得勢跋扈,繞開皇子,立了太孫,百官中有投誠的,自然也有不服的,此時倒有更多人願意相信寧王。
官員中也有人道:“紫微真人去了何處?”
寧王接過話頭:“紫微真人無故離席,聖人又中了邪祟,變成人偶,軟禁貴妃,徹查禁宮。”
他一句話,就把這個木偶人認成聖人,也就是說,聖人已經死了。
話音一落,禁軍便將玉臺團團圍起,瑞王幾個回過神來已然不及,瑞王最是年高,他沉聲道:“九弟,此事還得從長計議。”
話音未落,身後抵上一件硬物,寒光破衣,瑞王側頭看去,身後侍候他們飲宴的太監對著他笑了笑:“王爺請去偏殿歇息罷。”
瑞王立時噤聲,怒視寧王。
太監又道:“寧王殿下說了,此事一成,便不削蕃,大家原來怎麼過,往後還怎麼過,王爺年紀大了,也要想一想小輩。”
是削蕃之後到皇帝的鼻子底下過日子好?還是在封地逍遙快活好?何況瑞王府還有家眷子孫在,連皇城都入了,區區王府兵丁又能抵抗幾時?
瑞王不再開口,幾位王爺被太監簇擁著去了偏殿。
池一陽手伸入袖中,捏碎了符牌。
第104章 藥人
謝玄背著小小御風而行,一面隱匿形跡,一面觀察皇宮亂象,伺機找一找師父。
宮城之中沒有高樹,方才借著夜色謝玄尚能藏匿,此時宮道之中處處高燃火把,似火蛇綿延,照得一半宮城仿若白晝。
謝玄恐被發現,焦急搜尋,頸間呼息湿熱,吹得人痒痒,反手一摸,指尖濡湿,定睛一看,一片血色。
小小呼吸漸弱,這些血氣是從她口鼻之中噴出來的。
謝玄急得雙目赤紅,他得先找個地方安置小小,撥出銀針。
眼看左邊一片宮室燈火不燃,又在宮城偏僻處,前面已經亂成一團,這裡還靜悄悄的,看著像是荒廢的宮室。
幾步一躍,落在屋頂,旋身下跳。
推開正屋,想把小小安置在床上。
可一進屋,謝玄就知道這裡住著人,屋中有人氣,外頭院子雖破敗,裡面卻打掃得很幹淨,桌上還有半截蠟燭頭。
屋中人是聽見動靜,藏了起來。
謝玄背著小小,以劍當胸“出來”
他轉身打量這間屋子,沉聲說道“我借貴寶地一用,並不想傷害無辜。”
他說完這句,就聽見床底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響,從裡面爬出個女人來。
謝玄一把扯下帳幔,將這女人的手腳纏了起來,那女人一抬頭,雖在暗夜之中,也唬了謝玄一跳。
女人臉上刀疤縱橫,割得面頰沒有一塊好肉,刀疤似蚯蚓一般爬在臉上,她張口想說什麼,卻隻發出了“唔唔”的聲音。
她不僅臉上受傷,竟然還是個啞巴。
這個女人已經有了年紀,又受這等折磨,謝玄松開帳幔,對她一拱手“對不住,我們隻想找個落腳的地方。”
女人解開纏在身上的帳幔,點起蠟燭,火光映在她臉上,更顯得可怖,她看了看謝玄,又看了看小小,點點床鋪。
謝玄把小小安置在床上,回身就見女人用布蒙上臉,她雖有了年紀,但有一雙漂亮的眼睛,燈火之下,目光流轉,隱隱帶綠。
謝玄不及細想深宮中的女人為何遭此禍事,先解開了小小襟口的衣衫。
小小呼吸短促,胸前微微起伏,玉色股膚上三點血洞,似三點朱砂痣,雖沒流許多血,但一看就刺得極深,當務之急,是要用磁石把針吸出來。
謝玄一時猶豫,他要出去找磁石,可又不放心小小一人呆在這裡,萬一這個女人跑去告密,豈不糟糕。
謝玄想了想,從懷中取出個瓷瓶來,倒出一顆紅丸,對女人道“對不住了。”
一把扯下她的蒙巾,捏開下頷,想把藥丸扔進她口中,就見她舌頭短了一截,竟是被人割斷的
謝玄大驚之下,松開了手。
“是誰如此狠毒”竟對個弱女子,施加這樣的惡刑。
謝玄本來手裡拿的那顆藥丸也不是毒藥,而是治傷的藥,想要假稱是顆毒丹,逼得這女人不敢去告密。
可眼見她這樣悽慘,雖不知她是誰,可依舊下不了手。
女人聽他衝口而出是這樣的話,竟衝謝玄點了點頭,將兩隻手疊在一處,遞給謝玄,主動讓他將自己捆起來。
小小等不得了,方才喂的那顆藥,隻能護住她的心脈,若是那針還在胸中取不出,就怕會順著經脈往內走。
謝玄又道一聲“對不住。”讓那女人坐在椅子上,這才把她捆了起來。
放出紙人紙鶴守護小小,這時便想到,可惜他們進宮不能帶著豆豆,要不然有豆豆看著,他還放心一些。
事不宜遲,謝玄翻上牆頭,按照方位去了太醫院。
禁宮幽深,謝玄隻知道方位,找了片刻也沒找到太醫院,還要時刻躲著禁軍,自己這付打扮,十分不便。
幹脆捉了一個禁軍,一掌劈暈,塞進御花園的山石洞中,剝了衣裳套在自己身上,把他的嘴塞起來,手腳捆在一處。
大搖大擺走出來,左右一望,宮中兵荒馬亂,宮娥太監見了他,都躲到一邊。
謝玄隨手指了個提著燈籠的小太監“你,過來。”
小太監嚇得發抖,謝玄拍拍他的腦袋“太醫院在哪兒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