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互換個眼色,其中一個壓低了聲音道:“師父可是交待過的。”
洞靈道人說了,隻要是紫微宮的,都可以伏擊搶奪,隻不能惹上謝玄。
另一個手提藥簍道:“咱們一共才隻得了四株,哪夠五個人分的,你既要讓,你讓了就是,倒還省了咱們的功夫。”
那人自然不肯,不再說話,五人有志一同,緩步逼進謝玄。
其中一個,腳步慢些,向小小逼迫。
想先拖住謝玄,先將藥草搶來。
他還未近前,豆豆便從竹簍中鑽出,張大嘴巴嘶吼一聲。
那人見豆豆通體赤色,被嚇得退了半步,四人中的一人喊道:“你這蠢材,它既是人養的,必是撥了毒牙沒有毒性,還怕個甚。”
豆豆一聽,愈加惱怒,張嘴就要叫那人瞧瞧自己到底有沒有牙。
小小按按它的頭,兩隻袖子一抖,從袖中抖出銀葉,銀葉瓣瓣飛在身側,宛如林間蝴蝶環繞在小小身邊。
她青衣素裙微微飄動,銀葉寒光閃成一片,不言不動,就將那人震攝在原地,就怕小小銀葉齊發,萬葉穿身。
謝玄長劍一挑,劍光連點,借勢先刺一人,旋身再傷一人,眼看五人都在他劍下敗走。
其中一個拿出竹哨,吹了兩聲。
謝玄以守勢立劍,望向林間,耳廓輕動,聽見有人從遠處趕來。
那幾人知道打不過謝玄小小,便幹脆召喚同門,奉天觀幾乎人人都有戰力,十幾人一同圍攻,難道還會輸了不成?
謝玄退後一步,與小小並肩而立,一個長劍擋胸,一個銀葉細顫。
Advertisement
豆豆探出頭來,伸長了蛇身,衝敵人嘶嘶兩聲。
打頭的那人嘿嘿一笑:“你們兩個人,就算再加上一條蛇,也打不贏我們,不如乖乖交上草藥,看在可放你們一條生路。”
謝玄生平最恨受人威脅,他冷哼一聲:“作夢!”
說話間,十幾人已然近前,從四面八方向謝玄小小圍攏,將他們團團圍住,困在圓圈中心。
兩方匯合,互換眼色,這事既不能善了,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就將他們留在這裡,等紫微宮那幫子膿包找過來,他們隻怕被野獸吃得骨頭都不剩了。
謝玄四下一掃,輕聲叮囑小小:“我託你一把,你先跳到樹上去。”
小小點了點頭,她拳腳功夫不行,但站在樹上就能操控暗器幫助謝玄。
兩人都做好了要做場硬仗的準備,誰知那些人還不曾圍上,豆豆便從竹簍中蹿出來,昂著腦袋“嘶嘶”兩聲。
林風殺機一現,蟲鳴鳥叫絕於耳畔,隻有輕風拂過劍尖。
豆豆一叫,林子裡突然便熱鬧了起來,“沙沙”聲由遠及近,先時如微風穿林吹樹,接著似大雨傾盆而下。
謝玄聞見一股湿腥氣,一把環住了小小的腰,將她抱緊,騰空而起,落在樹梢。
就在他們飛身站到樹梢之際,林間四面黑潮滾滾,定睛一看,是一條條黑花蛇。
因數量眾多,看上去似林間潮水拍巖般洶湧而來,那“沙沙”聲,便是蛇行過長草碎石發出的聲響。
方才還將謝玄小小團團圍住的奉天觀門人,一個個頭皮炸開,他們哪裡見過這許多的蛇,舉劍亂斬,斬殺小蛇,惹怒了群蛇蛇王。
它長嘴吐信,群蛇便撲圍上去,它們並不咬人,紛紛張嘴吐出口中瘴氣,那人還知道掩住口鼻,可沒一會兒就倒在地上,不再動彈。
豆豆用尾巴尖兒碰碰謝玄,搖頭晃腦,這些人在哪兒動手不好,偏偏在黑花蛇的老巢外動手。
餘下那些想突圍逃跑,可走到哪裡都有蛇,有幾個爬到樹上,可蛇也跟著遊到樹上,那人急中生智,喊道:“謝玄!你不叫這些蛇退走,你自己也走不成!”
謝玄挑眉一笑:“誰說我走不成?”
當著奉天觀那群人的面,謝玄一腳踏碎樹杆,樹杆並未落地,反而浮空而起。
謝玄小小並肩站在樹杆上,樹杆平穩滑過那幾人面前,穿過樹梢離開這片蛇潮。
走的時候,豆豆還嗖一記衝那個說它沒牙的人咧開了嘴巴,給他瞧了瞧嘴裡兩顆小尖牙。
謝玄和小小是第一第二位交上藥材的,道童細聲問道:“是哪位第一?”
謝玄點點小小:“她,她是第一。”
道童滿臉敬畏看向小小,她是道門大比中,頭一位女狀元。
第99章 摘冠去
謝玄小小奪魁,在池一陽意料之中。
他並不知道林中那場爭鬥,還以為奉天觀按說好的那樣放了水,端坐上首,緩緩微笑:“謝師弟桑師妹如此成就,師伯師父必定開懷。”
謝玄也扯著臉皮假笑一聲:“池師兄,客氣客氣。”
掃視一圈,紫微真人並沒出現,今年的這場道門大比,還真是潦草得很。
他二人得了狀元榜眼之後,久久都無人再來交藥材,池一陽先還能持得住,請洞靈道人一起喝茶。
等天色越來越暗,一個奉天觀的人都不見,洞靈道人和一陽真人都有些坐不住了。
第三場大比之前,卓一道被關進後山石牢,池一陽從他手中接管大比,改了賽事,為的就是讓奉天觀在七星宴中位佔四席。
怎麼除了謝玄和桑小小,竟沒人從那林子裡頭出來。
池一陽越等越是疑惑,看了謝玄一眼:“謝師弟,在林中可曾見到旁的門人?”
謝玄搖了搖頭:“不曾遇見。”
洞靈道人暗道,難道是自家那些不長眼的,惹著了謝玄,可就算如此,也不該沒人出來,他站了起來:“還該進去看一看才是。”
池一陽伸手攔住:“再等一等。”說好的明日午時,此時就進山,未免太著急了些。
兩人正在商議,五六人互相攙扶著步出石道,抬眼一看俱是紫色衣衫。
紫微宮門人一見,大聲歡呼,這七席全由紫微宮拿下了。
這大大長臉的事,池一陽卻臉色難看,直到這些人走近了,他才放緩臉色,問打頭的聞人羽:“阿羽,這是怎麼回事?”
聞人羽拎著藥簍,往地上一放,簍中就隻有一株七葉一枝花。
餘下的人身上都有打鬥的痕跡,有的連藥簍都丟了,一個扶著一個走到池一陽跟前:“池師伯,奉天觀門人糾集行兇,搶奪草藥,咱們孤掌難鳴,被他們搶空了。”
另一個道:“若非聞人羽師叔趕來,咱們都被困在林中,出不來了。”
他剛說完,紫微宮門人便哗然出聲:“奉天觀如此行事,實在卑鄙!”
“還請師伯為我們作主。”
池一陽打量了聞人羽一眼,問他道:“阿羽,你可看見奉天觀門人行兇了?”
聞人羽遲疑片刻,搖了搖頭:“我半路遇上他們,聽他們說被奉天觀的埋伏,在附近找了許久,也不曾找到奉天觀的人。”
池一陽臉色稍霽:“那就等等奉天觀的人,看看他們怎麼說。”
那幾個被搶走了草藥的門人相顧愕然,都不肯信池一陽竟然不幫著紫微宮說話,其中一個道:“好!我便要同他們對質,看看他們有沒有臉承認草藥是他們自己採的。”
“本就是我們自己採的!”奉天觀門人三三兩兩的出現,不比紫微宮人形容狼狽,他們個個都衣冠整齊,人人簍中都有一株七葉一枝花。
“你們自己採不到藥,就誣賴咱們搶了東西,好不要臉!”那人將藥簍一放,把挖到的草藥攤開。
兩邊吵成一團,道童看著池一陽,不知要如何評斷。
池一陽拂塵一甩:“肅靜。”
紫微宮人人都在等他出來主持公道,可誰知池一陽道:“第三場大比,比的就是限時交出藥材,人有我無,便是輸了。”
謝玄挑了挑眉頭,這個池一陽,很不對勁。
他想自己的徒弟得勝,耍些小手段來對付謝玄,隻能說此人心不正,可他這番作為,是為了讓奉天觀壓了紫微宮,那就大大奇怪了。
聞人羽立時道:“豈可如此,池師兄若不能定奪,就該稟報給師尊才是。”
池一陽瞥他一眼:“師父有要事要辦,大比之事全權交給了我,我說的話,便是師父說的話。”
說完看了小道童一眼:“還不按數記等?”
小道童臉都漲紅了,可也隻能老老實實,將奉天觀門人的名子,寫在名冊上。
連聞人羽都被頂了回來,餘下那些徒眾,更是無話可說,紛紛盯住池一陽,若真似他所說,那整個紫微宮,就隻有聞人羽一人能入七星宴了。
池一陽顧不得全觀眾議洶洶,對聞人羽道:“阿羽進來。”
聞人羽邁步向前,幾個門人還纏著他:“聞人師叔,你可萬萬要替我們辯白,怎麼能讓小人得志?”
聞人羽剛進內室,還未開口,池一陽便道:“你做得很好。”
聞人羽一怔之後才反應過來,池一陽是在說他方才否認看見了奉天觀的人,他剛要辯解,就聽池一陽又道:“這是師父的意思,那幾個差一點就壞了師父的事兒。”
聞人羽怔在原地。
池一陽看他這模樣,耐下性子,師父可真是年老多慈,這哪裡是收來的小徒弟,倒不如說是小兒子,偏疼偏寵,不經風雨。
“七星宴那一天,你要做些準備,到時有你的好處。”
池一陽猜度紫微真人的意思,是想捧一捧這個小師弟,給他一個立功的機會,提前透露兩句,也好讓聞人羽有個準備。
聞人羽卻還在問:“是什麼事?”
池一陽自然不能把奉天觀的打算,和紫微真人的應對告訴他,隻對他道:“聽師兄的就是,七星宴後,隻有紫微宮,沒有奉天觀。”
聞人羽心中一跳:“我想見見師父。”
池一陽皺眉,真是不識好歹,怕他再糾纏方才的事:“師父當真不在觀中,他入宮去了。”
聞人羽退出門外,目色茫茫望向蒼山,他望著等在門外那幾張殷切的臉,怎麼也說不出話來,那幾個徒眾為了這三年一場大比,每日勤學苦練,三年光陰,根本就不在人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