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有些不對勁兒。
唐菀聽著怪怪的,又覺得說不出的齷齪,扯著大公主的衣擺急忙問道,“我怎麼覺得這不像是好話?”
“本來就不是好話。”大公主抬眼看了太子正與鳳弈低聲說著什麼,雖然在笑,可是眼底卻多了幾分陰沉冰冷,被這樣的太子唬住片刻,大公主便對唐菀輕輕地說道,“這不就是懷疑太子妃……太子妃……”
她含糊了兩句,唐菀這一次就聽懂了,臉上不由露出怒容道,“他們怎麼敢說這樣的話!”
這不就是說既然太子不能生,可太子妃卻生了孩子,隻怕太子妃是與人私通,太子帶了綠帽子,太子長子也不是太子的麼。
這些外面的流言蜚語不僅是混淆皇家血脈這麼簡單,更叫人憤怒的是,這是在誣陷太子妃的清白,這不是逼著太子妃去死麼。
因為這些齷齪的話,唐菀忙對大公主說道,“太子妃聽到這些得多難受啊。還有鄭國公府……隻怕也會難受。”
外面那些小人隻知道說人齷齪的事快活了,卻沒有想想,東宮乃是禁中之地,太子妃上哪兒去跟人私通還能瞞住旁人的。
太子長子如果不是太子的兒子,那皇帝與太後能承認麼?
更何況,無論如何,唐菀都不能接受有人這樣憑空汙蔑一個女子的清白。
或許不過是一兩句笑話似的話,可是這對於一個一心一意與夫君過日子的女子來說是多大的打擊。
“是從哪兒傳出來的話呀。”唐菀便憤憤不平地對大公主說道,“這樣的人實在可惡。決不能饒了他們。得叫他們知道自己這樣的話是多無恥的事。”她從前覺得一些小小的八卦並不算什麼,她也喜歡聽外面的飛短流長的。
可若隻是無關痛痒的小樂子,聽聽也無妨。若是涉及到了這樣的事,唐菀覺得那些人比親自殺人還要可惡。她有點心疼太子妃,大公主便安慰她說道,“這件事誰也不敢叫太子妃知道。你放心,你瞧瞧對面兒,隻怕東宮會徹查這件事。”
她叫唐菀看對面的太子。
太子雖然在笑,可是笑容不達眼底的樣子,叫人心生畏懼。
唐菀看了太子兩眼,這才有些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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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太子能好好保護太子妃呢。”
可怎麼保護呢?
太子子嗣艱難這件事,這些年世人全都知道,如今他怎麼解釋自己又能生了呢?
唐菀心裡說不出的鬱悶的時候,太子也在和鳳弈竊竊私語。
鳳弈聽了他對自己的央求,等與唐菀離開宮中的時候,聽她也跟自己抱怨這件事,便說道,“有小人作祟。有些人忍不住了。”他眼底泛起冰冷的色彩,唐菀聽這話仿佛是有些奇異,好不容易等回了王府,這才對鳳弈問道,“忍不住是什麼意思?”
她瞪圓了眼睛,關心太子妃的樣子叫鳳弈心裡苦悶了一下,又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叫她陪著自己一起窩著,見孩子們還沒過來請安,直截了當地對她說道,“當初先帝貴妃雖然死了,可是還有一些同黨沒有剪除。”
“你那時候的確這樣對我說過。不是說一直在追查這些朝中的貴妃同黨麼。”唐菀還記得這件事。
之所以記得,是因為她一直都記得,鳳弈當初會遇刺,險些喪命,就是因這些貴妃的同黨。
雖然鳳弈回來揪出來許多人,可是還有一些人隱藏在暗處,一直伺機而動。
因為涉及到過鳳弈的事,唐菀真真切切地都還記得牢牢的,眼下便不敢置信地問道,“是他們在汙蔑太子妃的清白,打擊東宮麼?”因為太子有了子嗣,令先帝貴妃的殘黨有許多的計劃被打亂,大概本以為太子無子,到時候過繼一個與他們親近的小孩子扶持起來,日後他們就可以平安。
可是如今太子有了長子,他們的一切都被打亂,索性就汙蔑太子妃的清白,甚至想要借此給東宮潑墨水,令太子顏面掃地,威望不存,無法立足東宮?若太子不能立足東宮,那最能得到好處的又是誰呢?
唐菀捂著嘴倒吸了一口涼氣。
“難道是鳳樟?”她抓著鳳弈的手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了。
她覺得這其中一定是有巨大的陰謀了。
鳳弈見她一張小臉兒漲得通紅,還往自己的懷裡鑽,抬手攬著她的肩膀拍了拍她輕聲說道,“鳳樟隻怕還沒有這麼個腦子,會想到這麼多。不過太子一直都懷疑有人利用他。”太子一直放任自己不能生養的傳聞,一直都在東宮放眼京都留意京都的動向。
當初本以為景王也與先帝貴妃牽扯不清,誰知道景王單純是個蠢貨。
隻是除了景王之外,依附於二皇子的一些人,太子就沒少了在留意。
這些人之中,有些人當初與先帝貴妃沒什麼牽扯,可是若說是想要提前踩在二皇子的船上博下一代的榮華富貴,那太子就覺得可笑了。
若是當真那麼在乎榮華富貴的延續,那當初先帝在的時候,先帝貴妃權傾朝野,為何他們不為了榮華富貴依附先帝貴妃呢?
不過太子一直都沒有動手徹查,不過是因為他不大願意冤枉了一些單純想要個從龍之功的朝臣,沒準兒這其中就有如景王那樣的蠢貨呢。
可如今,太子妃生的孩子不是太子的,這件事是擊中了太子的逆鱗。他不在意旁人如何嘲笑揣測自己,卻不能容忍旁人會用這樣的惡意來揣測太子妃。
當京都有這樣的傳聞,太子就不能忍受。
他也不願再做出溫和寬厚的模樣,放任這些人對自己的妻子與兒子的傷害。
如果一個男人要保全自己的名望,要犧牲自己的妻子和兒子的感受,還要原諒,大度地放過那些詆毀自己妻子兒子的人,那還做什麼男人?
鳳弈把這件事說給唐菀聽,唐菀靠著鳳弈,才發現原來這京都之中依舊是有危險的。
“那京都會不會有變故啊?”她擔心地問道。
“不必擔心。若是他們但凡還有成事的能耐,早就蹦跶起來了,也不會隻能暗暗地拿這些齷齪的話來傷人。”當初能險些刺殺了鳳弈的才是最厲害的一撥人,那些人被皇帝連根拔起,剩下的這些,也就隻能躲在陰影裡做一些下作的事,除此之外沒什麼能耐了。
見唐菀松了一口氣,鳳弈便摸著她的發頂寬慰她說道,“你也不必擔心太子妃。這件事鬧出來也未必不好。如果沒有人明晃晃地說出來,日後也會叫人心裡猜測。”如今借著有人詆毀太子妃,太子好好證明一下自己是個健康的人,日後都不會再為這件事煩惱了。
若是沒有京都流傳這件事,有些人私下裡隱晦地流傳,那對太子妃的打擊更大,太子那時候再解釋,又仿佛欲蓋彌彰。
因此,鳳弈覺得這件事鬧出來並不是一件壞事。
當然,這是因太子妃跟他沒什麼關系,就算太子妃如今受到一些牽連,對鳳弈來說也不心疼。
不像太子,都氣得好幾天晚上睡不著覺了。
“那你幫幫太子吧。”唐菀便乖巧地說道。
鳳弈垂頭親了親她的臉。
“你多幫幫太子。你在外面忙著,我和孩子們這段時間一定不給你添亂。你放心吧。”唐菀仰頭叫鳳弈多親親自己,揪著他的衣襟輕聲說道,“我知道,外頭現在更需要你。”
她在他不忙碌的時候,膩著他,陪著他。可是當他要忙於更重要的事的時候,唐菀卻會乖乖的,不叫鳳弈因為自己的緣故分心。這樣乖巧,鳳弈心裡軟成一團,無奈地抱著她說道,“不至於這樣忙。”他能拿懷裡的這笨蛋該怎麼辦呢?
仿佛怎麼喜歡她,疼愛她都不能滿足。
“更何況,念哥兒如今也大了,有他在,我什麼都不用操心。他真是個好孩子。”
唐菀覺得兒子特別能幹,更乖巧地說道,“還有慈哥兒與和靜,哎呀,不知多乖呢。如今還會護著我了。”
“哦。”鳳弈面無表情地攬著這笨蛋。
柔軟的一團的心都僵硬了。
他心裡生出十二分的危機,深深地擔心著若是涉及東宮的這件傳聞不能盡快解決,回頭自己在唐菀的心裡就沒有立錐之地了。
為了這,他便忙碌了起來,爭取能趕緊在自己徹底失寵,叫唐菀覺得兒子閨女很能幹不怎麼需要夫君了之前就收拾了最後的這些隱藏在暗中的仙帝貴妃的人。他忙忙碌碌,進出王府的時間裡,唐菀更多地去看望太子妃與大公主。
見太子妃茫然不覺,顯然被太子保護得很好,並沒有在月子裡就生氣,每天看著自己的兒子十分歡喜,唐菀就放了心,又多去看望已經在家裡等著生第二個的大公主。
大公主比唐菀聰明多了,跟唐菀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就對唐菀說道,“這件事傳出來的蹊蹺,詆毀太子妃這件事。我懷疑鳳樟在這裡頭也插了一腳。”做親妹妹的都不客氣地直接懷疑鳳樟了,那唐菀就更加沒有必要隱瞞了,唐菀眨了眨眼睛點頭說道,“真巧,我也這麼覺得。”
大公主本來粉面含煞,聽到這麼耿直的回應,噗嗤一聲笑了。
“我不懷疑鳳樟有膽子與先帝貴妃的人謀逆,妄圖圖謀皇位,掀起朝中之亂。”大公主對唐菀溫和地說道,“隻是不管他怎麼被人哄騙,他在這件事裡隻要不無辜,不是清清白白的,那就該與先帝貴妃的殘黨同罪。”
她見唐菀認真地聽著自己的話,便靠在椅子裡,摸著自己的小腹輕輕地說道,“為了他的一己之私,他就要傷害無辜的人,這種事我絕對不能原諒。這件事如果不是他做的也就罷了。可若是當真與他有關,那阿菀,日後我不會將他當做是父皇的兒子。”她說這些的時候格外冷靜,仿佛下定了決心,唐菀猶豫了一下試探地問道,“你想怎麼做?”
“我會請求父皇廢了他,將他逐出皇家。”大公主幹脆地說道,“將刀鋒對著自己的親人,這種事沒有人可以原諒。從前他已經做了那麼多的錯事,父皇心軟……如今,我不能叫父皇繼續縱容他。”
其實叫大公主說,皇帝早就應該把鳳樟給逐出皇家了。
在他背信棄義拋棄唐菀的時候,在他上蹿下跳要過繼自己的兒子給太子的時候,在他野心勃勃想做皇太弟的時候,在他縱容著唐家那幾個無恥的女人在京都到處傳出惡名的時候……如果她是皇帝,她早就把鳳樟給廢了。
什麼虧欠辜負了鳳樟……鳳樟這十幾年過得可比在冷宮裡的他們好多了,有什麼好補償的。
要補償,也應該補償的是含辛茹苦養大鳳樟的廣陵侯太夫人,應該是為了皇家一輩子都成了瘸子的李穆,是因皇家幾乎被逼死的唐菀。
大公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握了握唐菀的手。
唐菀的臉上有些糾結。
“怎麼,你還心軟啊?”大公主急忙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