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萱卻不答應,含著眼淚搖頭說道,“我是一心為了殿下呀。就算三妹妹有了婚事,可是也比不上殿下在我心裡重要。殿下拉攏南安侯才是最重要的,為了殿下的前程,舍出三妹妹又算得了什麼呢?”
她一副為了鳳樟能豁出庶妹的樣子,唐逸聽了一會兒,便笑著問道,“這麼能豁得出去,怎麼你不去侍奉南安侯。”
唐萱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你說什麼?”什麼叫她去侍奉南安侯?
唐逸便溫和地說道,“既然為了殿下的前程什麼都能舍出去,那自己的清白算什麼。叫我說,南安侯隻怕不能納妾,他與宣平公主可是老夫少妻,緊著公主,哪裡顧得上看一個殘花敗柳。”
殘花敗柳四個字一說出來,唐萱已經搖搖欲墜了,鳳樟的臉色也鐵青起來,唐逸卻當沒有看到一般施施然地繼續說道,“不過我聽說殿下最近時常與朝臣一同往來,隻怕這男子聚飲也十分無趣。皇子妃這麼願意為了殿下付出,不如也去侍奉侍奉來了皇子府的各位權貴大人,為了殿下的前程著想啊。”
他十分誠懇,可是這是人話麼?
把二皇子府當什麼了?秦樓楚館麼?把二皇子妃當什麼了?
那二皇子又成什麼了?
“你怎麼能說出這麼惡毒的話!”唐萱受到了巨大的傷害,頓時哭著說道。
“這話難道有什麼不對?難道隻許你豁得出三妹妹,卻豁不出你自己?那你對殿下的感情也不是很真摯啊。”
唐逸在翰林院當差。
都是最優秀的讀書人聚集的地方,最鍛煉的就是一張嘴。
不是有人說文人的嘴如刀麼。
此刻一刀一刀仿佛切割在唐萱的身上。
鳳樟見唐逸雖然在笑,可是卻還是惱火,心裡嘆了一口氣,瞪了唐萱一眼,這才對唐逸客氣地說道,“阿逸不必再與她多說。咱們這就去侯府給三妹妹賠罪。三妹妹這件事,是我們夫妻的錯。我願意給三妹妹添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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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擺出對唐艾的歉意,也是為了叫南安侯與大公主夫妻倆知道自己的的確確是無心的,也是為了給妹妹妹夫賠罪。所以他忙著叫人預備了一箱子的珠寶首飾就準備跟唐逸去侯府,然而還沒出門,就見哭哭啼啼的羅氏衝了進來,一頭撞進了鳳樟的懷裡。
巨大的力量撞得鳳樟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聽羅氏抓著他的衣裳哭著說道,“我原是沒用的人,可也輪不到阿貓阿狗來羞辱!我如今還活著幹什麼!兒媳都不孝順我,兒子也不管我的死活,這皇子府裡都看不起我,我白生了你一場啊!”
唐萱竟然隻給她預備了四個丫鬟,這是在看不起誰?
聽明月添油加醋地說唐萱自己使奴喚婢不知多少服侍的人,卻隻給她這一個婆婆四個丫鬟,這是下馬威,意思是叫她以後老實點,不然餓死她,羅氏覺得心寒。
她的兒子兒媳都這麼不孝順,她如果不哭鬧起來,日後誰還把她放在眼裡?
“就算是在冷宮,皇後娘娘和太子妃也沒有這麼委屈過我!四個丫鬟,你打發要飯的呢?!”
羅氏出了宮,頓時覺得天都藍了,不必再戰戰兢兢的了,人也厲害起來,扯著頭昏腦漲的鳳樟用力地抓他的臉。
鳳樟隻覺得這輩子都沒見過如此潑婦。
在宮中的時候好歹還是個端莊體面的娘娘。
怎麼一出了宮,竟然成了這種潑婦?
一想想這種哭鬧得叫人眼前發黑的潑婦就要跟自己一輩子生活,自己還要小心翼翼地孝順,鳳樟是真的一口氣沒上來,眼前一黑。
他忍耐著沒有摔倒,羅氏又是他的生母,不能反抗,隻能連聲說道,“母親聽我說。若是母親覺得服侍的人不夠用,隻管……”
“我是隻因為四個丫鬟的事麼?我是見不得你對我沒有孝心!我可是你的母親,你怎能不孝順我?你的命都是我給你的!”羅氏如今才知道在兒子府上過日子是比在宮裡舒服的,隻是若是不一口氣壓住鳳樟的氣焰,她也唯恐日後晚景悽涼,見鳳樟不敢忤逆自己,便越發兇神惡煞起來對他叫道,“堂堂皇子府,你們夫妻錦衣玉食,卻要我過可憐悽苦的生活,你以為我要忍氣吞聲麼?你敢薄待了我,我就去宮裡告你!皇後娘娘,皇後娘娘一定會為我做主的!”
她理直氣壯的。
唐逸看著此刻二皇子府一團亂,再聰明的人此刻也驚呆了。
他竟不知是不是應該笑出聲兒來。
“母親倉促出宮,我難免侍奉得不周到。母親隻管提自己想要什麼,我一定滿足母親。”鳳樟忍著心中的鬱悶與惱火對羅氏說道。
他覺得二皇子府不能待了。
又是唐萱又是羅氏,這二皇子府還能住人麼?
隻是他不由又想,若是性子良善溫柔的唐菀,一定會幫自己把羅氏照顧得很好吧。
他眼神恍惚的時候,唐萱已經躲在一旁不吭聲了,倒是羅氏看著鳳樟對自己退讓了,方才一邊抹眼淚一邊松開手,挽了挽自己散落的花白的頭發小聲說道,“還不如阿穆呢。怪不得廣陵侯太夫人那麼喜歡阿穆,卻不喜歡你。阿穆比你孝順無數倍!”
她明明得了自己的孝順,卻還要在他的面前說李穆更好,鳳樟氣得嘔血,終於知道為何皇帝要把這女人給趕出宮了。
他氣得雙手都在哆嗦,可是卻又不能跟打唐萱一般給羅氏一耳光,許久之後才忍著心口隱隱作痛僵硬地說道,“母親教訓得對。”
唐逸看他打落牙齒和血吞的樣子,轉頭噗嗤笑了一聲。
他覺得有點可惜了。
唐菀如今最喜歡八卦,如果叫她看見二皇子府裡這一幕,那起碼一個月都能過得十分高興了。
到底他是個厚道人,隻笑了一聲,這才對鐵青著臉的鳳樟溫和地說道,“今日殿下這樣繁忙,若是不能與我回侯府,那也就罷了。”
“不用。”鳳樟急忙說道。
隻有今日就將這件事補救,才能叫大公主夫妻與唐逸都看到自己的真誠。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下意識地捂住心口片刻,這才對瞪著自己的羅氏輕聲說道,“我今日在宮中說錯了些話,得去唐家賠罪。母親先想想自己想要什麼,隻管去與明月和阿芊說去。”唐萱就在身邊,可是鳳樟卻對她這個正妃置之不理,叫羅氏去跟兩個小妾提要求。
唐萱的臉蒼白一片,覺得自己的臉都是冷的,忙叫了一聲鳳樟。鳳樟卻沒有時間理睬她,見羅氏這才心滿意足地仰著頭走了,看著羅氏的背影,他心裡有很不好的感覺。隻是此刻也顧不得這些了,他叫人拿了厚禮就去了長平侯府。
巧的是唐菀與怡和郡主也到了長平侯府。
唐菀覺得唐逸去了二皇子府壓住鳳樟也就罷了,卻也不能叫唐大太太這心如蛇蠍的在這時候對唐艾做什麼,便直接到了唐家。
鳳弈叫鳳念這個做哥哥的在家裡看小孩兒,自己便輕松地與唐菀出來。
有個懂事的兒子倒是也不壞。
雖然也與他爭寵,卻會照看弟弟妹妹,很能幹。
他理直氣壯地使喚大孩子。
等唐菀一路進了唐家,便見兩個誠惶誠恐的丫鬟上前請她去太夫人的院子。
她和怡和郡主也不在意這件事在哪裡解決,順路去了太夫人的面前,太夫人此刻已經蒼老很多了。
唐菀已經很久沒見過太夫人了。
記憶裡兇巴巴,總是高高在上的太夫人,竟然變得格外蒼老,坐在上頭看起來老邁了許多。
唐菀心裡有些疑惑,覺得太夫人這老得也太快了,隻是她又不是什麼孝子賢孫,便也沒有多問。
太夫人看起來氣色恹恹的,雖然不像是生病,可是臉色卻有些難看,看著唐菀的時候雖然依然很厭煩,可是卻多了幾分無力的樣子。
唐菀便問道,“老太太叫我與嫂子過來做什麼?”
“我有事與你說。”太夫人扶著一個急忙上前的丫鬟,振作了些精神,之後用銳利的目光看著唐菀說道,“侯府……我可以叫阿逸回來!隻是你們要答應我兩個條件。”
見唐菀看向臉色奇異的怡和郡主呆住了似的,太夫人冷哼了一聲,這才沉著臉說道,“第一,你要叫你三叔與四叔重新回到朝廷裡去。第二,你叫阿逸回歸長房,這樣繼承侯府也能更名正言順。”
她這又是要求又是施舍的,唐菀呆了半晌,才驚訝地發現,原來這世上真的有比她還笨的人。
“老太太最近沒看過太醫麼?”
“你這話何意?”太夫人臉色不好看地問道。
“我擔心您病壞了腦子。”唐菀看著太夫人說道,“哥哥繼承爵位是陛下的旨意,老太太答應不答應的不重要。難道你不承認,我哥哥就不是長平侯了不成?換句話說,陛下旨意都在,老太太卻抗旨不尊,這是要殺頭的呀。”
而且,誰想回侯府跟這群無恥的人一起住了?
哪怕是唐家跪著求唐逸夫妻回來住,他們都不可能答應,又怎麼會答應什麼莫名其妙的條件。
唐三老爺兄弟重新做官,還有唐逸回歸長房這種事,太夫人莫不是在發夢。
她聲音軟軟的,可是太夫人這聽出她話中的鄙夷與輕視,一時指著唐菀許久臉色蒼白起來。
“你要忤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