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羅氏出宮是好事,然而對於鳳樟來說,羅氏出宮卻並不是一件好事。
當宮裡的內侍來傳召他進宮,鳳樟本為了皇帝終於重新寬恕他,叫他進宮感到十分喜悅,進了宮就挨了皇帝一悶棍。
“父,父皇,您說什麼?”鳳樟沒想到皇帝叫自己進宮是為了叫他把羅氏給接走,一時磕磕絆絆地問道。
內侍都是宮中最有眼色,跟紅頂白的人,知道鳳樟不得寵,就樂得看他的笑話來討好與他有仇的清平郡王。羅氏出宮這樣的大事,內侍能不知道麼?可是到了二皇子府,到這一路上,內侍一聲不吭,完全沒說皇帝為什麼叫鳳樟進宮,就是為了叫鳳樟歡天喜地地進宮,再被一棍子敲下來。
這叫鳳樟完全沒有心裡準備,心中暗恨,連拒絕的話都一時想不出來,隻看著皇帝許久才艱難地說道,“兒臣擔心母親舍不得離開父皇。”羅氏如果離開後宮,那他這個羅氏生的皇子成了什麼了?
羅氏在冷宮裡待著,好歹也是皇帝的嫔妃,好歹是有身份的。
可一旦羅氏出宮,皇家就不會再承認羅氏的身份,那他這個皇子的分量就越發地尷尬了。
“恰恰相反,是她主動要求離開宮中,跟你住。”皇帝見鳳樟滿臉錯愕,因一時突然,臉上難掩不情願,不由皺了皺眉。
羅氏好歹也是鳳樟的生母,鳳樟這一臉不願意養他母親的什麼意思?
怎麼,不想養養母,如今連生母也不想養了?
皇帝一時對鳳樟的人品都生出幾分懷疑。
“你不願意?”皇帝冷了聲音問道。
“兒臣怎麼會不願意奉養母親。隻是想著母親與父皇夫妻多年……”
“她不是朕的妻子。從前不過是妃妾,如今更隻是宮人。就算曾經有過幾分情分,這些情分也被她自己作踐沒了。”皇帝淡淡地說道。
他又覺得對鳳樟格外失望。
連後宅女眷都知道妻妾之分,怎麼鳳樟總是張嘴就是他與羅氏夫妻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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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鳳樟的話十分不快,臉上自然也沉了下來,鳳樟心生惶恐,忙不敢吭聲了。
他還能說什麼?總不能說自己不願意奉養羅氏。
一個皇子如果沾上不孝的名聲,那就真的翻不了身了。
如今他正是要緊的時候,羅家已經很賣力地給他拉攏了不少朝臣,都以他馬首是瞻,他還想回到朝中影響朝堂,自然不能觸怒皇帝,隻能忍著心中的鬱悶答應了。
想想這是羅氏自己主動出宮,主動壞了他的地位與尊榮,那一刻,鳳樟隻覺得自己是不是時運不佳。
他拋棄了對他一心一意,貧賤時不離不棄的唐菀,娶了唐萱,被唐萱壞了容貌,失了入主東宮的大好前程。
他拋棄了含辛茹苦撫養他長大的廣陵侯太夫人,認回了羅氏的膝下,卻被羅氏壞了自己的位置,還要奉養她。
這生母與妻子,難道都前世與他有仇不成?
第124章
鳳樟心中苦悶。
可是咬著牙也得把羅氏帶出宮去。
他如今不敢違逆皇帝了。
倒是等羅氏要出宮的時候,大公主便要起身送她出宮門,好歹送送。
她眼下正有著身孕,趕過來陪她的南安侯怎麼舍得叫她操勞,便站起來跟著鳳樟與戰戰兢兢的羅氏一同往宮門口去了。
他是羅氏懼怕的人,羅氏在他的面前根本不敢說什麼。然而對於鳳樟來說,這倒是好不容易與南安侯親近說話的機會。
說起來,大公主有孕的時候,他就叫人上門示好,隻是南安侯根本就沒有回應,儼然不把他放在眼裡。如果是別人,
鳳樟隻會惱火一句狗眼看人低,再也不理會罷了。
可是如今鳳樟得羅家還有一些簇擁自己的朝臣的教導,就慢慢地明白了南安侯的重要性。
比起大公主驸馬這個身份,南安侯自己手中的權勢才是最至關重要的。南安侯管束京都禁軍,這宮裡宮外都是南安侯說了算,這樣的權勢,如果能為他所用……鳳樟的眼神微微一閃。
宮中與東宮都靠著南安侯在保護安危。
他好歹是南安侯正經的舅兄。
如果南安侯與他親近,他的分量就更重要一些。
清平王府是絕不可能與他交好,如今他最應該拉攏的就是南安侯,甚至羅家族長提醒過他,別因為大公主的冷淡就疏遠了南安侯。
鳳樟可以與大公主交惡,卻不可以與南安侯交惡。
因想到這件事,鳳樟便想要把握這難得與南安侯相處的機會。
見羅氏已經帶著許多的金銀珠寶怕得不得了地先走一步,他落在後頭,與面無表情的南安侯溫和地套交情說道,“母親要出宮,多謝你送她一程。到底是父皇信重的人。”見南安侯依舊無動於衷,鳳樟咬了咬牙才繼續賠笑說道,“我知道你與母親有些誤會。說起來,從前宣平與羅家的婚事,我本就不大認同。隻是母親與我家阿萱勸著我,把我勸得心裡活動,才委屈了你與宣平。”
南安侯目光直視前方,片刻之後,看了鳳樟一眼。
“把過錯都推到女人的頭上,是最令人不齒的事。”
如果鳳樟有承擔,隻說是自己的錯處,南安侯也不是斤斤計較的性格。
不過鳳樟張嘴就把所有的事都推到羅氏與唐萱的身上……當然,這兩個女人的的確確不是什麼好貨色,可難道鳳樟就清清白白,幹幹淨淨?
不過都是一路貨色而已。
他的臉色冷淡,眼底的鄙夷都毫不遮掩,鳳樟氣得肋骨疼,卻還是要死死忍耐,許久之後才勉強笑著說道,“我知道你因宣平遷怒於我。”他頓了頓,也說不出來更多的話,隻能幹巴巴地繼續說道,“不過你我之間也是姻親,何必這樣疏遠。宣平有孕,我要做舅舅了,我心裡難道不會高興不成?可我想著,為宣平高興的人太多,卻少了幾分顧念你的。我聽說宣平直到如今還並未為你預備服侍的人?”他試探地看向南安侯。
南安侯已經停住腳,冷冷地看著他。
“你想說什麼?”
他的臉色冰冷,也看不出有什麼,隻是鳳樟還是小心翼翼地試探問道,“是不是宣平嫉妒?她與清平王妃相交莫逆,清平王府沒有妾室,隻怕她也是學著清平王妃的。與你也太辛苦了一些。雖然我是她的兄長,可是也不忍心見你這樣辛苦地苦熬著。”他越說話便越發流暢起來,南安侯看著他突然問道,“你以為自己是個下三濫,別人就與你一般無二?”
鳳樟對他示好,竟然是想拿女人塞給他。
給自己的妹夫塞女人。
南安侯此刻看著鳳樟的目光多了幾分殺氣。
鳳樟急忙說道,“我隻是關心你……說起來,阿萱有個庶妹正是花期,我……”這是之前唐萱為了討好他,求他回頭的時候給他出的主意。因唐萱如今已經不再是長平侯嫡女,長平侯府已經成了唐逸的天下,她越發小心,也想著好好討好鳳樟穩固自己的地位。
對於唐艾這個不聽話,坑得她幾乎不能翻身的庶妹,唐萱自然不會在意她的死活。隻想著若是給鳳樟出了主意,把唐艾送到南安侯府上去,看唐艾還怎麼口口聲聲不願意做小妾。
唐艾不就是想做正室嫡妻麼?
唐萱偏偏不叫她如願以償。
叫她成為自己最不願意成為的小妾。
大公主的性子本就是眼裡不揉沙子的,能容得下唐艾?
到時候,大公主如果刻薄唐艾的話,那唐菀這個口口聲聲疼愛堂妹,又與大公主相交往來親密的人又該如何自處?
不管幫襯那一方,她都會不好做人。
到時候也叫京都都看看清平王妃嘴上一套做事一套的虛偽嘴臉。
因這件事是一石數鳥之計,又能討好鳳樟,唐萱就將這件事對鳳樟提起過。
隻是之前鳳樟意動,本送了書信給南安侯府,南安侯卻把拜帖給砸了回來,並未理會,本以為這件事要不成的了,誰知道鳳樟今日有了好機會,自然要提一提唐艾這件事。
隻是他剛剛開口,本著一片好心,南安侯卻冷笑了一聲,上前扯住他的衣襟,低聲說道,“到底是清平郡王做事爽快。”他一拳頭砸在鳳樟的臉上,不過一拳頭,就把鳳樟整個人砸飛了出去。
“謀算宣平,你當我是死人?說出這樣的話,從此我與你不共戴天。”
鳳樟被砸得摔落在地上,隻覺得自己的頭都不屬於自己了,掙扎著爬起來,眼前一片血紅模糊,看著正眼前模糊了的高大的身影,不敢置信。
他不過是好意,為何受到這樣的毆打。
“你!”
“宣平於我,比我自己更重要。你算計她,比直接來算計我更令我痛恨。”南安侯緩緩地走到了趴在地上一臉茫然的鳳樟的面前,垂眸看著他冷聲說道,“你以為男人都跟你一樣管不住自己身上的那二兩肉?舍棄有孕的妻子自己風流快活,為了自己的快活叫妻子獨守空閨,左擁右抱,這是畜生才做的事。既然娶了她,就該珍惜她,如同珍惜自己。心裡有這個女人,為了她,又有什麼熬不住?”
如果男人都覺得左擁右抱沒什麼,那為什麼不叫女子也同樣享受左擁右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