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羅家靠著幾個不成器的公子是起不來了,隻能想著用女孩兒聯姻權貴世族。
李穆是廣陵侯,是如今太子信任的人,與羅家聯姻,羅家起碼在太子登基之後也會繼續顯赫下去。
羅嫔十分想把羅家的女孩兒說給李穆,一則是為了羅家,另一則,有一個羅家女做妻子,整日吹枕邊風,李穆也會和她更親近。
隻是她卻沒有想到自己還沒有多說兩句,就接二連三地遭到了唐菀與大公主的打擊。
“一家子養大的,人品性情有什麼不一樣的。更何況,就算是給阿兄說婚事,也輪不著母親你。”
大公主便淡淡地說道。
她如今對羅嫔十分失望。
拿羅家女去算計李穆的婚事……這叫大公主覺得都對不住李穆。
羅家那樣的人家,配得上李穆麼?
羅嫔隻為了自己就要把羅家女塞到廣陵侯府去……她好歹看著李穆長大,難道就沒有半分慈愛與對李穆的真心?隻是她才這麼一說,廣陵侯太夫人已經平靜地說道,“我絕不答應。”
見羅嫔詫異地看過來,廣陵侯太夫人看著眼前這個雖然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人,隻覺得有些可笑。這麼愚蠢的一個女人,除了一張臉一無是處,可是卻迷住了她丈夫的一顆心,叫她徹頭徹尾地做了十幾年的傻瓜。
看著羅嫔這麼蠢,廣陵侯太夫人意興闌珊。
死了的那個男人,也不過如此。
不過是隻看著女人的一張臉而已。
雖然對那個死了的混賬東西並無留戀,可廣陵侯太夫人對於自己這十多年傻瓜的生活還有羅嫔此刻看著自己的那一副十分矜持又帶著幾分居高臨下意味兒的眼神卻十分厭惡。
她不在意那個男人了,可是卻不能忍受羅嫔此刻一副優越感十足,戰勝了自己,把自己當做手下敗將一樣去鄙夷。她便看著羅嫔淡淡地說道,“我的阿穆,妻子可以平凡,也可以尋常,卻不能娶一個道德有問題的人家出來的姑娘。娘娘你此刻如跳梁小醜醜態百出卻不自知,隻怕你相中的姑娘與你一般性情。我不能糟蹋了我的兒子。”她雖然不苟言笑,可從不會說這麼刻薄的話,唐菀呆呆地看著廣陵侯太夫人,又覺得她這樣不要忍氣吞聲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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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嫔看見廣陵侯太夫人都不心虛,那廣陵侯太夫人為何要忍氣吞聲。
“你放肆!”羅嫔見一個寡婦竟然敢這麼嘲諷自己,頓時大怒。
廣陵侯太夫人拍案而起,大步上前就給了羅嫔一記響亮的耳光。
這一下子,不僅羅嫔捂著火辣辣的臉傻了,唐菀都傻了。
這……沒有預兆的呀。
“你,你……”
“我在宮中放肆,自然會在娘娘們面前請罪。可你一個嫔妾也敢在宮中放肆,我卻看不過去!”廣陵侯太夫人才不會說李大人跟羅嫔如何如何,那不是叫皇帝臉上無光麼?她兒子以後還得在皇帝的手下做事,隻是她這些年的委屈,不給羅嫔兩巴掌實在不能解恨。
她可不是羅嫔那樣軟玉嬌花一般的人,性子最是強硬,不然,也不能守著自己最後的一點家產撫養兒子。此刻一張臉板得死死的,她反手又是一巴掌打在羅嫔的臉上,冷冷地說道,“把羅家那種女人說給阿穆,你當我這個母親是死的不成?!”
她聲色俱厲。
羅嫔被這兩巴掌與此刻這個臉色刻板的女人的疾言厲色嚇得一下子哭了起來。
怪,怪不得當初李大人不喜歡這個女人。
這種夜叉星誰敢喜歡啊!
“陛下,陛下……”鳳樟今天沒有被皇帝召見,羅嫔便哭著向皇帝求救。
皇帝閉著眼睛揉著眼角,很久之後看著羅嫔問道,“朕虧欠了你什麼?”
“陛下?”羅嫔淚眼朦朧地看著皇帝。
“若朕沒有虧欠你,為何你要這樣叫朕不能有片刻清闲?”皇帝見羅嫔呆呆地看著自己,仿佛傻了一樣,便冷淡地說道,“自從回宮,朕覺得最輕松的時候,竟然是你在冷宮的歲月。”這話有點叫人覺得惶恐,羅嫔直覺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又覺得皇帝的臉色有些許改變,卻見皇帝又沉默很久才說道,“你的事,朕已經容忍太多。由著你在宮中吵鬧,由著你野心勃勃,本記掛著的是當初的情分。隻是如今想想,所謂情分像是笑話。”
他知道羅嫔最近時常把鳳樟的庶長子要送到東宮是想做什麼,那時就明白,自己的縱容其實並不是厚道,而隻是在厚顏無恥地要求皇後厚道。
看著皇後笑了笑,皇帝心裡難免生出幾分疲憊,對羅嫔擺手說道,“朕累了。你作祟這麼久,朕真的不想再看下去。”
一個作祟,叫羅嫔肩膀一抖。
“陛下?”她顧不得臉疼了,急忙跪下哭著說道,“我不回冷宮。”
皇帝的目光晦澀。
他隻淡淡地說道,“朕對你仁至義盡,隻是你卻人心不足。不去冷宮……那就送你去浣衣局。”
唐菀在皇帝這樣說話的時候竟然都不敢隨便開口了。
她覺得皇帝沒開玩笑。
可是浣衣局,那不是給苦力宮女做事的地方麼?
羅嫔也哭哭啼啼地看向皇帝。
“如今二皇子已經成家立業,宣平也下嫁南安侯。”皇帝見南安侯坐在大公主的身邊,眉眼都不動,完全沒有給自家嶽母求情的意思,就覺得羅嫔這人緣真是絕了。
親閨女親女婿都不求情,她這做母親的能不失敗?
心裡嘆了一口氣,皇帝便對羅嫔說道,“今日,宮裡就再也沒有羅嫔。隻有宮人羅氏。”這一句話就是徹底地把羅嫔打落塵埃了,唐菀都沒有想到皇帝竟然會把羅氏給一下子廢到了底兒,卻見皇帝平靜地說道,“如今,朕顧忌著最後一點情分,隻給你兩個選擇。要麼你回冷宮享受錦衣玉食,隻是從此不許你踏出冷宮半步。要麼,你就去浣衣局,做點宮人應該做的事。”
他完全沒有留情的餘地,羅氏卻已經光彩黯淡下來,仰頭怔怔地看著皇帝,流著眼淚說道,“陛下,你怎能這樣狠心?我,我陪伴在陛下身邊這麼多年。”
“陪伴朕的又不是隻有你一個。”皇帝淡淡地說道。
羅氏一下子被這句話給打擊到了。
她搖搖欲墜,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委頓在地哭了起來。
大公主依舊沒有吭聲。
唐菀猶豫著握緊了她的手。
如今,大概也隻有大公主還能為羅氏感覺到一點難過了。
可是大公主卻心裡並不十分難過。
皇帝並沒有要羅氏的命,而且羅氏進了冷宮,依舊錦衣玉食,不會被人怠慢,有什麼好難過的?
她唯一難過的,不過是看著羅氏給李穆說親才愕然地發現,羅氏大概對自己與李穆都沒什麼疼愛。
她隻不過是把自己與李穆當做是鞏固羅家權勢的工具而已。
不然,若是但凡對兒女有半分真心,怎麼會把羅家的那些惡心東西說給自己的兒女。
一想到這,大公主就沒法為羅氏感到難過。
“今天過年,本該高高興興的,羅氏哭成這樣,陛下當然心裡不舒坦。”皇後便溫和地對一旁大氣都不敢喘的宮女們說道,“送她出去吧。”看羅氏的樣子也是寧願去冷宮也不去浣衣局幹活兒的。
隻是若是這樣,正說明羅氏也並不是把冷宮當做是龍潭虎穴麼。她淡淡地笑了笑,咳嗽了兩聲對羅氏溫和地說道,“你也別哭了。晦氣得很。去吧。”她當然不會對如今已經跌落塵埃的羅氏落井下石,皇帝不由露出幾分愧疚說道,“叫你跟著煩心。”
“我是皇後,是後宮之主,怎麼能算是煩心呢。”
皇後笑著輕輕拍了拍皇帝的手背,十分溫煦。
她總是這樣溫和而且大度,皇帝迎著皇後真心這樣認為的眼睛,覺得有些感動,又有些說不出來的惆悵。
他看了皇後片刻,見皇後叫人把羅氏扶下去,動了動嘴角,又覺得自己想說什麼都十分可笑。
他從未聽過皇後抱怨,隻記得皇後與他在冷宮之中夫妻互相扶持,看她照顧每一個人。
無論是受了委屈,還是得到榮光,她總是站在他的身邊,與他攜手。
隻是不抱怨,別無所求……她對自己這個丈夫竟一無所求,又是不是早就對他沒有了半點希冀?
她從不把希望放在他的身上,所以無論做什麼都能置身事外,寬容大度,心無嫉妒地照顧羅氏。
受了多少委屈,羅氏母子鬧成什麼樣,她都能溫和地在一旁寬容。
皇帝頭一次感覺到,總是不在意這些,有廣闊的胸襟的妻子,叫自己手足無措。
“吃飯吧。”他心裡生出惶恐。
皇後越是真心大度,他就越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