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鳳含也被東山王妃帶回娘家,唐菀並沒有為鳳含求情。
她不是聖人,沒有那麼多的慈悲心腸。
不叫鳳含跟著生母,難道叫他留下來成為鳳念的麻煩麼?
說她心腸冷酷也好,說她不知同情也罷,可是唐菀卻更在意自己的兒子。
“她既然承認了下毒,好歹也算是給東山郡王報仇了吧。”唐菀與太後這樣輕松地說著,仿佛東山王府的事就這麼告一段落了似的,然而卻不知道,此刻尚且是朗朗晴空,北風凜冽,一個披著長長的披風,生得姿容絕色的年少女子已經哭著伏在了景王府的門口,哀哀,如鳳凰泣血一般哭著說道,“王爺,我是阿芝,你的阿芝啊!當初的諾言,王爺都忘了麼?王妃,王妃都帶我進宮,願意許我名分了。王爺,我回來了呀!”
暖暖的景王府之中,此刻卻仿佛冰窟一般,景王捂著心口翻著白眼,顫抖地對臉色扭曲的景王妃指了指門口。
二皇子害了他!
他抖了抖嘴唇,往一旁歪倒,閉目不醒。
唐芝這一次鬧得這樣厲害,不僅令景王府震動,連皇帝在宮中都聽到了。
“無法無天!”皇帝聽了這些外頭的笑料,幾乎忍無可忍,勃然大怒,拍案喝道,“唐家把皇家當成什麼?!醜態百出,寡廉鮮恥!叫長平侯給朕滾到宮裡來!”
長平侯既然不要臉,那這侯爺也別做了!
第116章
皇帝這一次是真的惱了。
他一向是個溫和寬厚的性子。
就算有臣子在京都鬧騰,可是隻要不鬧得過分,皇帝大多不會追究。
他願意給旁人一些退讓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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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長平侯府這一次真的叫皇帝再也忍不住了。
京都豪門無數,每個人家都有無數的糟心事,骯髒事,因此家族之中出幾個不肖子孫,皇帝並不會覺得有什麼奇怪。可是被人家的糟心事都出在家門裡頭,大多關起門在家裡鬧騰鬧騰也就罷了。
哪怕有一二不肖子孫鬧得京都聞名,可也不是一出接著一出兒,仿佛唱戲一般沒有個完的。
就如當初羅嫔的娘家羅氏,妄圖迎娶大公主,羅家大公子做了那些惡心事,皇帝也隻不過是將涉及這件事的人趕出京都,而沒有波及整個羅家。
可隻有長平侯府,打從長平侯長女橫奪妹妹的婚事開始,接二連三地鬧出這種令京都嘲笑沸騰之事,不僅把自己的家裡鬧得烏煙瘴氣,還叫皇族跟著一起丟臉,從上到下,皇帝沒有一個不厭惡痛恨的。
景王,二皇子,東山郡王……
皇帝有時都懷疑,唐家把京都,把他這個皇帝當成什麼了?
為什麼就膽子這麼大,就在皇族的面前敢這麼麼囂張。
皇帝忍了長平侯府很多次了。
無論是唐萱與鳳樟的事,還是長平侯那幾個兄弟做的汙穢的事,還有長平侯夫人霸佔唐菀的家產的事,這一系列的事,如今到了唐芝效法自己的姐姐哭求二皇子那般地去哭求景王,就已經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叫皇帝徹底失去了耐心。
長平侯府這些事鬧得皇帝都覺得惡心了,他覺得不能忍了,自然叫長平侯與景王還有二皇子滾到宮裡來。這樣雷霆之怒之下,後宮很快就得到了風聲,太後微微一愣,看了唐菀一眼,沉吟片刻才叫人去給皇帝傳話說叫皇帝一定要秉公。
“已經由著唐家鬧騰太久。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才是皇族。”太後便對唐菀說道。
不過是個破落了的侯府,竟然就敢在京都,在皇家這麼鬧騰,誰給長平侯府的勇氣呢?
二皇子麼?
這京都之中不知多少的豪族勳貴,朝廷裡多少手握權柄的重臣,人家家裡也都沒有長平侯府這麼自以為是,覺得自己在京都可以興風作浪。
這話叫唐菀說,活該。
她才不會為長平侯去求情,更不會覺得這跟自己有什麼關系。
長平侯被皇帝處置了才好呢。
她就對太後說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唐芝也鬧得太過了。”本就名聲不好聽,又跟景王和東山郡王之間鬧成這樣,當真以為是生得美,就可以做這樣惡心的事情麼?
人家真正人美心美的姑娘可不會樂意去給一個已經有了妻子的男人做小妾去。
她擺出一副對長平侯見死不救的樣子,其實心裡還很高興,畢竟看見長平侯倒霉這怎麼能不叫人開心呢?她臉色容光煥發的時候,正是長平侯渾身發抖,臉色惶恐地進宮給皇帝請罪的時候。
說起唐芝這件事,長平侯其實冤枉得很,並不是他叫三房的唐芊唐芝在京都裡鬧出這麼多醜事的。
可是他的唐家的當家人,皇帝不找他找誰啊。
長平侯心裡把鬧事的唐芝罵上了天,進了宮去了皇帝的面前,渾身發軟,一聲不吭地撲在地上給皇帝磕頭。
“陛,陛下……”
他的身邊已經跪著臉色同樣蒼白的鳳樟。
鳳樟看見長平侯滿頭是汗地進了宮,再抬頭看看皇帝那冰冷的眼睛,不由搖搖欲墜。
他疼得很。
昨天才被鳳弈給踹到了要害,他本是應該在床上靜養的,誰知道皇帝竟然為了唐芝發了雷霆之怒,不管他的身體就叫他滾到宮裡來。此刻心裡又是害怕,身體又是疼痛,連牙齒都還落在皇子府裡沒裝上,滿面傷痕,鳳樟不明白,當初唐芊跪在他的皇子府門前哭著訴說對自己的愛戀,皇帝也沒說什麼。
怎麼他才想靠著唐芝打擊一下東山王府的清譽,皇帝就這麼惱火?
對於鳳樟來說,男人的風流事其實也算不得什麼,雖然唐芝鬧得厲害,可是好歹她生得那麼美,就算景王收了她進王府,也不吃虧啊。
又不是正妻,需要好名聲。
不過是納妾,納妾……那有美色就足夠了。
“逆子!”見鳳樟此刻目光閃爍,皇帝操起龍案上的茶盞用力地砸了下去。
鳳樟迎面看過來,就見茶盞砸過來,不敢躲開,硬生生地在本就鼻青臉腫的臉上挨了這一下,臉疼,要害也疼,隻是看著皇帝不復對自己的慈愛寬容,他心下更加惶恐,急忙匍匐在地上說道,“兒臣有罪!”
他倒是承認錯誤承認得快,皇帝顧不得收拾長平侯,隻看著鳳樟帶著幾分嚴厲地問道,“你知道自己有罪?你的罪過在哪裡?!”他這樣問,鳳樟頓了頓,才惶恐地說道,“兒臣不該憐惜唐家五姑娘,叫她去和景王叔公然吵鬧。這件事,本該神不知鬼不覺才好。”
他覺得大概是唐芝鬧得聲勢過大,然而皇帝卻看了他片刻,臉色格外失望地說道,“你錯的並不是這件事。”
“父皇?”鳳樟抬頭看著皇帝,露出幾分茫然。
“昨日在東山王府,知道唐家那賤妾竟然嚷嚷出那麼沒有羞恥的話,你竟不知阻攔訓斥。朕知道你與東山郡王有仇,看見那賤妾對東山郡王嫌棄排斥,你覺得打擊了東山郡王,覺得心裡得意,是不是?”
皇帝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利劍,刺入鳳樟的心底。鳳樟被他說中了心事,自然不能反駁,訥訥了半晌說不出話,卻見皇帝已經繼續說道,“你覺得那賤妾再去侍奉景王,東山郡王隻會越發痛苦受傷,被人嘲笑威嚴掃地,是不是?”
鳳樟不知自己該說什麼。
可是沉默卻已經代表了一切。
皇帝深深地看著他,輕聲說道,“同為皇族,朕不在意你與東山郡王有私仇舊怨,暗中爭鬥。可是當這件事會羞辱到整個皇家,羞辱到朕的臉面,你作為朕的皇子,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訓斥那賤妾,叫她不敢肆無忌憚,在皇家親王郡王之中由得她興風作浪。你是皇子,是維護朕與皇族面子的時候,私仇難道比得上皇家的臉面?比得上朕的臉面?朕真是對你失望。”
隻知道那點小小的仇怨,小心機,可是卻不知先保住皇家的面子,反而忙著去折辱一個已經病倒在床榻上的同族。這叫其他皇族怎麼想皇帝?叫京都的勳貴怎麼去想整個皇家?如果是太子,或者是李穆,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唐芝給捆了,叫她不要丟人現眼。
至於背地裡怎麼氣死東山郡王,那都是各憑本事的事。
而不是如如今這樣,令整個皇家成了京都笑柄,都是香豔故事。
景王丟臉,皇帝難道也很有面子麼?
二皇子對病榻上的東山郡王落井下石,傳出去了會不會叫封地上的皇族對皇帝心生不滿?
“兒臣那時候也是急了,並未想到。”鳳樟聽到皇帝對自己失望的那語氣,心裡一緊,哪怕是下腹疼得厲害也不敢吭聲,忙著給皇帝磕頭說道,“隻是那時候沒有人提醒兒子。清平王兄也……”
“阿奕隻是皇族旁支,可你卻是朕的皇子。”皇帝見鳳樟要攀扯鳳弈與唐菀,眼底不由越發失望。
他寧願鳳樟此刻誠惶誠恐地請罪,不要推脫旁人,倒是還能有幾分真誠與承擔。
可是這一張嘴就要把事情推到旁人的身上,叫皇帝越發失望。
他看著鳳樟慢慢地問道,“阿奕昨夜也在東山王府,他捆了東山王府那毒婦,養著東山郡王的世子,仁至義盡,你還想叫他做什麼?難道你叫他什麼都承擔,把你作為朕的皇子,朕的代表都承擔?如果是這樣,那不如叫阿奕給朕做兒子,你把皇子之位拱手相讓。那朕絕對不會再訓斥你半個字。”他心裡生出幾分疲憊,看著伏在地上的鳳樟,很久之後才冷淡地說道,“景王與那賤妾之事,都是你做的好事。如今皇族面上無光被人嘲笑,也都是你的過錯。”
鳳弈隻是個郡王,又是皇族旁支,能捆了東山王妃,養育鳳念已經叫皇帝覺得足夠。
如果該做的事都叫鳳弈做了,那還要二皇子做什麼。
二皇子連夜趕去東山王府,難道就隻是看笑話去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