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弈垂頭看了面紅耳赤的笨蛋片刻,又迎著太後與皇後揶揄的眼神,哼了一聲。
“太醫說你胎像不穩。宮裡這麼遠,你走著出去太辛苦。”他雖然冷著臉,可是卻小心得不得了。
唐菀動了動嘴角。
“要不然朕賞給阿菀一頂輦轎。”皇帝忙說道。
“不必。”輦轎可是隻有宮中太後皇後這樣身份才能用的,唐菀用了這個未免過於打眼,叫人說闲話,叫人說什麼清平王妃仗著有孕在身就輕狂起來,在宮中也敢做輦轎,這對唐菀的名聲不好。
鳳弈自然對外面會怎麼說心裡有數,也不會叫唐菀在太子妃即將進宮的時候做這樣的出頭鳥,點頭算是謝過後便對皇帝說道,“有我在就足夠。”他雙手穩穩地把唐菀給抱在懷裡,皇後笑吟吟地看著,見唐菀臉紅得恨不能埋進鳳弈的懷裡,便笑著安慰說道,“你緊張阿菀這是應該的。阿菀也不必害臊,你有孕在身,自然是最要緊的人。阿奕怎麼小心都不為過。”
她格外溫煦,唐菀覺得皇後的話叫自己不至於那麼窘迫了,怯生生地從鳳弈的懷裡探頭出來,皇後便笑著說道,“其實這是很平常的事。並不是很獨特的。”
有孕的妻子被丈夫抱著走是很正常的事情麼?唐菀覺得自己再傻也不可能相信的。
可是看著皇後對自己那麼溫煦的眼神,唐菀卻還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在疼愛她的長輩,在珍惜她的愛人的面前,她願意當一個傻子。
當一個說什麼都相信的笨蛋。
“行了,回去吧。別叫阿菀累著。”皇帝笑著說道。
他已經扶著今天陪著唐菀半日的皇後要回去休息了。
他也不想叫皇後累著。
鳳弈便沒有停留,抱著唐菀上了外面等著的王府的車子,一路回了王府去。
唐菀有孕的喜事已經傳遍了清平王府,唐菀回了王府,就得了許多下人的祝賀,她也覺得這是一件很高興的事,便與鳳弈一同回了屋子裡休息的時候,歪在床上見鳳弈叫素月素禾進來照顧自己,自己叫王府的管事們去傳話說要滿王府地給賞錢,問道,“阿奕,你要不要跟我分開睡?”她覺得自己有孕的時候一定會很麻煩,會很折騰,耽誤鳳弈休息。
Advertisement
鳳弈卻一邊叫管事去開庫房,一邊冷冷地看著她問道,“你想把我趕走?”
“沒有沒有。我隻是聽說有孕的婦人會很折騰,不是會打攪你休息麼?”唐菀便忙說道,“要不你去和念哥兒睡吧。”她可不是叫鳳弈去別的院子。
書房也不行。
鳳弈去睡書房,一個人多孤單啊。
不如叫他去跟兒子一塊兒睡,父子兩個都不寂寞。
鳳弈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我和你睡。”把他送去跟兒子睡,笨蛋還真是會想。
“可是我……”如今月份淺的時候也就罷了,可若是唐菀月份重了的時候,好大的一個肚子,到時候鳳弈會不會覺得為難呢?唐菀扭了扭衣裳沒說什麼,鳳弈看著她為難的樣子,慢慢地走過去低聲問道,“你嫌棄我?”
他垂頭親了親她的額頭,見她急忙仰頭看著自己,可憐巴巴的,便心裡一軟對她說道,“我和你睡。也是為了晚上能照顧你。”他知道有孕的婦人會很麻煩,總是需要人照顧,可是比起叫素月素禾進來服侍唐菀,鳳弈卻覺得還不如自己直接照顧唐菀。
他修長的手輕輕地壓在唐菀的小腹上,低聲說道,“這也是我的孩子。我不會隻叫你一個人辛苦。”他知道唐菀叫他睡到別處,是想叫他輕輕松松地度過她有孕的這段時間。
可是他為什麼要輕輕松松,又有什麼資格在輕輕松松地坐在一旁等著妻子十月懷胎給他生孩子卻什麼都不做?
他的妻子在遭罪,在辛苦地給他生兒育女。
難道他卻要逃避自己應該承擔的責任,由著她自己一個人在夜半的時候辛苦難過,隻為了自己能睡一個好覺?
“阿奕。”唐菀沒想到鳳弈會說出這樣的話,眼眶酸澀起來。
她從前覺得鳳弈是一個很溫柔的好夫君。
可是就算是鳳弈再好,唐菀也沒有想過他會為自己做到這樣的地步。
她曾經認為鳳弈對自己最好最好的地步,隻不過是不會納妾,隻守著自己一個。
可是此刻,她卻覺得自己的心裡都滿滿的,甜蜜又歡喜。
“那你多陪陪我吧。”她忍不住抽了抽鼻子,輕輕地將額頭抵在鳳弈的肩膀上,一雙手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襟小小聲地說道,“阿奕,你再多疼疼我。”其實她是想叫他陪著她,照顧她,多疼疼她的。
這樣的要求並沒有說出口,反而是他主動提到的時候,唐菀覺得就算是再辛苦的事自己也是甜蜜的。她忍不住又彎起眼睛笑了起來。看著她眼眶紅得不得了,又笑得傻乎乎的,鳳弈冷哼了一聲,又垂頭親了親她的眼角低聲說道,“咱們隻要這一個就夠了。我心疼你。”
他十分心機。
唐菀剛剛被他感動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聽到這話頓時抗議說道,“這怎麼行!一定要給你多多地生幾個!”她一副認真的樣子。
他對她這麼好,她當然要給他生很多的孩子,叫王府裡歡聲笑語的。
鳳弈覺得自己又心口疼。
他沉著臉揉了揉眼角,慢慢地把這個油鹽不進的笨蛋攬在懷裡,又抬著下顎高傲地叫本來想搬進他們夫妻臥房的素月素禾繼續跟從前一樣別想進他們夫妻的房間服侍,折騰了好一陣子才算是完了。
等唐菀累了休息了,鳳弈這才從屋子裡出來,叫了青霧到面前來。
青霧今天也很歡喜,見鳳弈召喚自己,便急忙過來對鳳弈問道,“郡王可有什麼吩咐?”她在宮中就與鳳弈十分熟悉,陪伴唐菀這段日子也忠心耿耿,鳳弈自然信重她,便對她說道,“王妃有孕這段時間,王府裡裡裡外外的事,你多費心。如果不是要緊事,不要叫王妃勞神。”
這是要將王府內宅的權柄交給青霧。
青霧早有準備,也不客氣地答應了,便笑著問道,“要不要與王妃說一聲。”
“明天我去跟她說。”鳳弈沉默片刻便叮囑青霧說道,“唐家的人,一個都不許放進來。”
“奴婢明白。”唐菀有孕,長平侯府還不炸鍋了?
而且唐萱唐芝先後鬧出事端來,長平侯府如今跟沒頭蒼蠅似的,隻怕會纏著唐菀不放。
唐菀本就要靜養,哪怕對唐家不在乎,可是看著他們圍在自己的跟前也一定不會高興。
青霧答應了一聲,鳳弈俊美卻冷淡的面容便緩和了幾分,看著青霧說道,“其他京都女眷也不必多見。”京都裡不知多少人都盯著如今炙手可熱的清平王府,清平王妃有孕在身不能服侍清平郡王,不知多少人把鳳弈當成唐僧肉,想要趁著這個時候鑽空子。
雖然鳳弈斷然不會納妾,可是也不希望那些外面醜陋的嘴臉出現在唐菀的面前叫唐菀惡心,因此他這麼提醒了一句,青霧便越發認真地答應了。等到了第二天,唐菀從鳳弈的懷裡醒過來,就知道自己被“奪權”了。
對於青霧幫自己管家,唐菀十分高興。
她其實很願意躲懶的。
且上輩子自己在清平王府的時候也是青霧幫襯,唐菀知道青霧是個能幹的人,因此也不擔心王府裡裡外外,隻是一大早上看見鳳弈進門,唐菀怎麼都覺得今天的鳳弈似乎氣息上與昨天有些不同,仿佛平和安詳了許多。
她覺得有些奇怪,瞧見青霧的臉色也有些奇怪,便急忙伸手拉住走過來的鳳弈的袖子扯了扯問道,“我怎麼覺得阿奕你跟從前不一樣了?”她扯著鳳弈的袖子,便見鳳弈的手腕上閃過了一抹珠玉的色彩,急忙掀開他的衣袖看,卻愣了愣。
鳳弈的手腕上正套著一串晶瑩剔透的佛珠。
唐菀覺得這串佛珠眼熟極了,細細一看,眼睛微微張大了。
這不是她上一世一直戴在手上的那串佛珠麼。
因上一世這是與自己從不離身的,唐菀自然不會錯認。
“這是……”
“庫房裡翻出來的。”鳳弈頓了頓,用漫不經心的語氣將佛珠收攏到衣袖裡淡淡地說道,“我在側間安置了一個小佛堂,修身養性用。”他一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樣子,唐菀呆呆地看著鳳弈,之後小小聲地說道,“我以為你不信神佛的。”她覺得鳳弈的性子不會相信這個,鳳弈咳嗽了一聲,見青霧已經帶著人都出去,這才看著她說道,“如今信了。”
當他知道唐菀的來歷,他就相信,而且希望這世上當真有神佛。
他願意用後半生的虔誠禮佛,來換取唐菀這一世的平安。
他希望她長命百歲。
也希望她重活的這一世,能夠安安穩穩。
不管她能重生是逆天改命,還是曾經無意地泄露過天機,他都願意用自己的虔誠去償還,叫她能夠平平安安地和他度過這一輩子。
想到這裡,鳳弈抬手,揉了揉唐菀的發頂。
她這麼笨,可是他這麼喜歡她。
“可是你戴著這個,會不會叫人笑話啊?”唐菀伏在他的手臂上,抱著他低聲問道。
“呵……”鳳弈冷笑了一聲。
敢笑話他的怕不是想要去死。
“王嬸。”兩顆小腦袋進來,鳳念與鳳呂都在門口探頭探腦,唐菀急忙探身去對兩個小家伙兒招了招手叫他們過來,一時的溫馨感動頓時都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