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得很。你是我最大的靠山。”唐菀狐假虎威以後,甜甜蜜蜜地湊過來,靠在鳳弈的懷裡扭著他的衣擺歡喜地說道,“我就喜歡依靠你。”
她十分得意的樣子,仿佛靠著鳳弈這個靠山格外得意似的。
鳳弈便沒說什麼,垂頭親了親她的額頭。
“再多靠靠我。”他低聲說道。
“那你多疼疼我。”唐菀也要求說道。
鳳弈想了想,覺得這樣的交換並不吃虧,一口答應。
唐菀眉開眼笑地抱著他說道,“今天外祖父與外祖母都很喜歡你。舅母還背地裡對我說,說我嫁對了人。這嫁人嫁的就是能珍惜自己的人。若是不珍惜自己的,嫁了也隻會耽誤了一輩子。”
文舅母今天剛剛回到京都就親眼見了長平侯夫人那一場大戲,聽大戲裡的那主角二皇子似乎小妾有了身孕,文舅母就格外鄙夷,覺得二皇子聽著就很不是個東西似的。
唐菀一向都喜歡聽文舅母這樣直截了當的話,便對鳳弈笑嘻嘻地說道,“你不知道。舅母當年可是也很有名氣的才女呢。如今……”如今都會叉腰罵人了。或許這就是生活的改變,可是唐菀卻並不覺得文舅母如今的模樣有什麼不好的。
在邊關那麼多年,若是女人不潑辣起來,又怎麼和丈夫一塊兒支撐著搖搖欲墜的門戶呢?
唐菀佩服文舅母這樣的女子。
不過文舅舅回到了京都,若是如上一世那樣做了御史的話,文舅母似乎也一夜之間又重新變回了斯文的御史夫人。
唐菀覺得文舅母的性格很是可愛。
“在關外才女可吃不飽飯。”鳳弈便緩緩地說道。
“可不是。對了,當初先帝朝時,流放關外的是不是有許多朝臣啊?”唐菀便好奇地問道。
“有的運氣好,如你外祖父這般還能回到京都。有些運氣不好的,不是死在流放途中,就是這些年死在了關外。關外那種地方可不是能好好生活的地方。”關外荒涼貧寒,而且最要命的是還面對著關外的許多的異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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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異族大多都是逐草而居,貧瘠的生活還有苦寒叫他們就如同狼一樣兇狠,若是一旦活不下去,就會劫略邊關之地,搶奪邊關的百姓的糧食還有女人,因此,在這樣的艱難的環境之下,有的人無法承受也在所難免。也正是因為這樣,因此鳳弈也覺得文舅舅和文舅母格外難得……畢竟一路護著兩個顫巍巍的老人還有一個年少的女孩兒在關外生活了這麼多年,的確是很有能力。
鳳弈便摸了摸唐菀的頭。
唐菀便低聲說道,“我聽著都覺得艱難。”她在京都長平侯府的日子過得不好,可是卻也不會沒心沒肺地說一句寧願要關外貧瘠的生活也不要在唐家夾著尾巴做人。
因為苦難並不是沒心肝的那些猜測,她沒有辦法說出那麼沒心沒肺的話,仿佛舅舅舅母們在關外過得就比自己輕松幸福了似的。
一邊抱著鳳弈,唐菀垂了垂眼睛對鳳弈說道,“阿奕,我能遇見你真的很幸運。”她似乎下定了決心一樣抱著鳳弈的手臂低聲說道,“等明天若是去見過父親母親,我給你說一件要緊的事好不好?”
“你的事?”
“是。是關於我的事。”唐菀仰頭看著鳳弈的眼睛輕輕地說道。
她知道就算一輩子隱瞞他,他也不會在意。
可是不知為何,唐菀卻不想再隱瞞鳳弈關於自己知道上一世的事。
他對她毫無保留。
那她也想將自己的信任託付到他的手上。
看著唐菀清澈的眼睛裡倒映出自己的影子,鳳弈抬手揉了揉唐菀的發頂,低聲說道,“你放心。無論發生什麼,我都護著你。”他的聲音暗啞,可是唐菀卻忍不住彎起眼睛笑了,重新抱住了鳳弈的手臂點頭說道,“我知道啊。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我什麼都不想隱瞞你。阿奕,無論是好的我,還是壞的我,我都想叫你知道。也想叫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做一些事。”
她覺得一直壓在心裡的沉甸甸的負擔還有壓抑都不見了,輕松得不得了,安心地和鳳弈一同睡了。
到了第二天,她穿了一件並不十分鮮豔的衣裳就往文家去了。
她到的時候文家正在吃早飯,飯桌上,文老夫人正一邊嘆氣一邊吃飯,另一旁,文老大人正和一個同樣胡子白花花的錦衣老頭兒在為了一局棋盤扭打。
看著兩張老臉幾乎要湊到一起頂牛的樣子,唐菀嘴角抽了抽,覺得怪不能直視的,又忍不住看向一旁同樣垂著頭在吃飯的文舅舅文舅母,還有文妤與她身邊的……她一下子瞪圓了眼睛看著一晚上就登堂入室的李棟,又去看了看跟文老大人為了一個棋子就扭打在一塊兒的那個白胡子老人家。
那不是太後的兄長承恩公麼。
“見過郡王,見過王妃。”李棟很有眼色地起身,又對鳳弈笑嘻嘻地說道,“郡王要不然坐下吃些早飯?”
他這麼有主人家的樣子,唐菀噎住了一會兒,又去看承恩公。
承恩公正在跟文老大人頂牛,眼睛成了鬥雞眼,哪裡理會得了什麼清平郡王。
“不了。我們吃過了。”見文妤要起來陪自己說話,唐菀急忙說道,“我又不是外人,表妹何必這樣講究虛禮呢?”她叫文妤不用在意自己,文妤也並不是一個扭捏的人,便對唐菀一笑,轉身從桌上夾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包子給唐菀說道,“我娘做的桂花糖包,好吃得很,外頭都沒這個味兒,表姐嘗嘗。”
她完全沒有理會李棟的意思,唐菀又不是第一次見到文家的人,自然也知道糖包子是文舅母最拿手的,一時也饞了,便不客氣地接過來捧在嘴邊一口一口地咬著。
鳳弈拿了帕子給她擦了擦嘴角。
李棟不由多看了兩眼。
他是承恩公的嫡孫,算起來,彎彎繞繞一番也可以問太子叫一聲表哥,自然也很熟悉宮中與東宮的事。
太子信重清平郡王,太後喜愛清平王妃,這些他都是知道的。
不過因是外男,從前就算是進宮給太後請安,他也見不著女眷,因此這還是難得這樣接近地見到傳聞中大名鼎鼎,叫清平郡王為了她砸了許多勳貴家大門的清平王妃。
見唐菀一副乖乖的模樣,吃個包子也這樣認真乖巧,李棟沉默了一下,實在是沒有想到清平郡王喜愛的竟然是這樣軟乎乎的姑娘。他雖然覺得這樣的姑娘沒什麼不好,可是卻覺得遠遠不及潑辣的,敢把馬糞往看不順眼的人身上潑的姑娘耀眼。
想到這裡,李棟便紅著臉偷偷去看文妤。
文妤已經沉著臉,心裡想著要怎麼套他的麻袋了。
“不管,這局不算!”另一頭兒,承恩公已經成功地耍賴,攪亂了棋盤,氣得文老大人胡子翹起來,他卻哈哈大笑著起身,見鳳弈與唐菀都起身看著自己,便搖了搖頭中氣十足地說道,“用不著畢恭畢敬的,難道咱們是外人不成?文老頭兒,明日我再過來跟你下兩盤。”
他顯然是看出今日文家有事,因此帶著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頭的孫子走了。
文舅舅在一旁對唐菀無奈地說道,“你外祖父當年沒有犯事的時候與承恩公關系尚可。”
當年文家落難的時候,承恩公同樣自身難保,除了給文家送上了一份路上花銷的銀子別無他法。這些年承恩公也在夾著尾巴做人,好不容易盼到了皇帝登基,太後翻身,承恩公府這才又有了好日子。難得的是文家也回到京城,還住在承恩公府對門兒,承恩公就找上了門來。
“這就是再續前緣。”文妤便在一旁笑著說道。
文舅舅捂著臉嘆了一口氣。
他當年是兩榜進士,文舅母也是秀外慧中的才女,可是他這女兒跟關外的人廝混得久了,越發不知她都在說什麼了。
兩個老頭兒有什麼情緣要續麼?
唐菀忍俊不禁,笑著點了點頭。
她和文家的人說了一會兒話,便一同往唐家的祖墳去了。
雖然說是祖墳,可其實隻有長平侯府這一支是在京都附近,長平侯府在京都立足數代,經營出了極大的家業,族人也不少,因此祖墳佔地不小,選了的是京都外頭的一個偏僻荒涼的山頭。
她帶著文老大人一家往唐家的祖墳去,越是快到目的地的時候,文家的人就越是沉默,唐菀的心情也難過起來。她知道文家的人對於她母親的故去會十分難過,因為他們那時候遠在關外,都沒有見到她母親的最後一面。
隻是想到母親與父親,唐菀艱難地對長輩們說道,“母親那時候並不會感覺不幸福。因為父親一直都陪著她,沒有拋棄她。”
在文家落魄的時候,她父親沒有拋下她的母親,依舊護著她,為了她在爭取著,是一個極好的夫君。她的母親雖然早逝,可是作為女子,一生之中能遇到一個這樣有情有義的夫君,又何嘗不是幸運呢?
“這些年,你過得都不好。”文老夫人便對唐菀含淚說道,“唐家的人對你不好,是不是?”
若是唐家的人好,又怎麼會默許唐家大姑娘搶了唐菀的婚事?
唐家大姑娘搶了妹妹夫君的時候可沒有想過二皇子是個混賬東西。
“除了老太太討厭我,大伯娘刻薄我,其實我在唐家像是隱形人。”唐菀沉默了一會兒,對文老夫人一笑,笑眯眯地說道,“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既然是受了苦,就何必再回頭去看自己受過的苦楚呢?往後外祖父與外祖母多疼愛我就好了。”
她已經對過去的一切都釋然了,文妤坐在一旁沉默地聽著,目光從窗外看過去,見鳳弈策馬走在遠處,並不能聽到車廂裡的話,這才對唐菀壓低了聲音問道,“那個二皇子是真的納了妾?新婚的時候納妾?”
“是啊。怎麼了?”唐菀疑惑地問道。
“隻是想一想,費盡心機搶到手的男人轉頭就納了妾……表姐的那個堂姐的日子過得不開心,我就開心了。”文妤心滿意足地說道。
唐菀嘴角抽了抽。
“我也是。”她神神秘秘地跟文妤頭碰頭地說道。
文妤看著唐菀的眼睛頓時明亮起來。
她覺得這位嫁入皇家的表姐格外與自己投緣。
文老夫人便笑眯眯地看著兩個孩子在自己的面前這樣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