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那個妝容豔麗,眸光顧盼潋滟,穿著一件大紅色的灑金宮裝露出了纖細雪白的頸子的姑娘叫大公主一時說不出話。她怔怔地看了唐菀很久,看見她被自己看得羞澀地直往皇後的身後躲,不由吐出一口起來說道,“我都覺得心動了那麼一下。”
她知道唐菀是個美人,可是卻沒有想到當從皇後的手中打扮出來,本是溫柔如水的女孩子竟然叫人隻覺得驚豔了時光一般。
這所謂的京都絕色的幾家姑娘,在大公主的心裡都趕不上此刻的唐菀了。
“真是豔冠群芳啊。”大公主喃喃地說道。
她忍不住起身快步走到了唐菀的面前,見她躲在皇後的身後偷偷探頭偷看鳳弈的方向,不由扯了扯嘴角。
真是女為悅己者容。
她都把唐菀誇上了天,可是唐菀第一時間就算是羞澀,也隻看向鳳弈的方向。
比起她,唐菀更想聽到鳳弈對她的誇獎。
見唐菀明眸皓齒,妝容豔美,卻還是可憐兮兮地去看鳳弈,大公主不由急忙轉頭對半晌都沒有說話的鳳弈嗔怪地說道,“阿奕哥,你也誇誇阿菀。”鳳弈仿佛是個榆木腦袋,跟南安侯一樣的性子,打仗打得腦子裡沒有半分善解人意,到了此刻竟然也不知誇誇自己的妻子。
大公主滿臉嗔怪,鳳弈卻隻是哼了一聲站起身來,走到了唐菀的面前,卻見她緋紅著臉,目光潋滟期盼地看著他,許久才說道,“的確是豔冠群芳,不僅衣裳華美,阿菀本也是最美的女子。”他頓了頓,見唐菀一雙眼睛彎成了新月的模樣,便繼續說道,“一直都是。”
大公主微微一愣。
“這話是何意?”
“就算沒有精致妝容,華衣美服,阿菀也依舊是最美的女子。這些妝容與華服因阿菀才變得更加光彩奪目。”鳳弈冷淡地說道。
唐菀和大公主同時張大了眼睛。
“你!”大公主沒想到榆木腦袋的鳳弈竟然會說出這樣叫人心神搖曳的情話。
隻靠著衣裳妝容打扮出來的驚豔美人,就算稱贊了也就稱贊了,美麗都不過是妝容華服襯託出來的。
Advertisement
可是鳳弈卻隻說那些華衣美服因唐菀而生出無限的光彩。
這不是在誇唐菀本就是個頂尖的美人,無論打扮不打扮在他的心裡都是最美麼?
還“一直都是”……
大公主忍不住轉頭,就看見唐菀已經捂著嘴角,看向鳳弈的目光潋滟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她還顧不得羞澀,從皇後的身後走出來,伸出雪白的手指勾住了鳳弈的衣擺。
“阿奕。”她軟軟地叫他。
鳳弈隻覺得這個稱呼就像是個咒語。
當唐菀每一次軟軟這樣叫他的時候,他都掙脫動彈不得。
看著鳳弈垂頭摸了摸唐菀塗抹了許多胭脂的臉頰,大公主不由心想南安侯怕是個死人……怎麼他就不知道這麼說這許多動聽的情話呢?她心裡哼了兩聲,卻見皇後正笑著站在一旁溫和地看著,忙扶著皇後坐到了一旁的軟塌上,又幫她蓋上了薄薄的毯子,這才低聲說道,“都說透過妝容看美人,原來堂兄還有這樣的能耐。”
她的話叫皇後忍俊不禁,半晌之後,皇後才笑著拍著大公主的手背溫和地說道,“並不是透過妝容才看得到美人。而是無論阿菀是怎樣的模樣,就算是風華不再,就算是容顏不復,可是在你堂兄的心裡她也依舊是最美的女子。這世上的絕色佳人無數,然而在你堂兄的心裡與眼裡,阿菀永遠都是最美的那一個,沒有人能和她媲美。,也無人能夠令你堂兄移情。”
“母後的話我也明白。”
“宣平,我也希望你也能遇到一個這樣的男子。”皇後見大公主錯愕地抬頭看著她,便微笑著說道,“遇到一個會珍惜你,疼愛你,在他的眼裡,任何女子都比不上你,除了你誰都不要的男子。”
她頓了頓,便對大公主微笑著說道,“南安侯的事,我已經聽你父皇說了。他寧願被你父皇訓斥,厭棄也要進宮求你父皇與你的事,好歹也算是真心。”
見到公主咳嗽了兩聲,皇後便舒舒服服地靠著軟塌笑著說道,“早些年在冷宮的時候,你什麼潑辣樣子他沒見過。你和人吵架罵街的樣子,你穿著舊衣裳隻在頭上挽一個道髻的邋遢樣子……可是他卻依舊覺得你是最美麗的,最叫他心動的。雖然南安侯年紀大了一些,不過卻好歹有一顆真心。”
“我,我其實一直都美美的。”
“他第一次來冷宮,你披頭散發地衝出來的樣子我還記得。”大公主在冷宮為了護著皇後和羅嫔,一向潑辣強勢,如水一般的女孩兒家是沒有的,相反,如刀鋒一樣銳利強悍,瞧著就是個潑辣貨。
南安侯既然見過了大公主最強勢又毫無形象的樣子,還能對大公主情根深種,皇後就覺得南安侯對大公主很真摯。更何況……皇後便對大公主說道,“他還對陛下說,日後若是娶了你,就絕不納妾,一心一意守著你過。陛下聽了很生氣。”
皇帝不是氣南安侯隻守著自己的公主過日子。
難道他還希望自己的女婿三妻四妾不成?
叫皇帝生氣的是,他還沒答應南安侯下嫁愛女呢,南安侯就把日後的婚姻生活都安排上了,這太不把皇帝這個嶽父放在眼裡。
因此皇帝決定晾晾南安侯,也想瞧瞧,若是南安侯發現迎娶大公主會觸怒皇帝,連累自己的前程,還會不會堅持。
南安侯一直都在家中閉門思過,每天皇帝都叫人去問他反悔不反悔,若是南安侯願意說自己反悔了,皇帝就放他出來依舊君臣相得。
若是南安侯執意要娶大公主,那就一直都在府中閉門思過好了。
南安侯一直都沒有被放出來。
“母後,我心裡也喜歡他。除了他,無論嫁給怎樣的才貌仙郎,我也不會幸福了。”大公主小聲說道。
“我知道了,回頭會告訴你父皇你的心意。”皇後便笑著點了點頭。
不過她心裡有數。
皇帝應該已經默認了大公主和南安侯的婚事。
隻看他前些日子突然給了大公主封號,賜號宣平公主就知道,皇帝已經預備賜婚了。
有了封號的公主與皇子大婚的時候才會更體面貴重。
隻是叫皇後都覺得可憐的是,大公主都有了封號,可二皇子卻依舊隻是二皇子。
皇後心裡同情了一下二皇子,卻見鳳弈剛剛不知道說了什麼,唐菀紅著臉躲到了自己的身邊,不由笑著問身邊這個香軟的小姑娘問道,”怎麼了?阿奕惹你氣惱了?”
她的笑容微微蒼白,帶著幾分虛弱,唐菀想到剛剛鳳弈修長的手指劃過自己的臉頰時的戰慄,不由連連搖頭說道,“沒有沒有。我就是,就是想陪陪娘娘。”她不好意思地依偎在皇後的手臂上,又香甜又嬌軟,鳳弈隻覺得她此刻身上的氣息甜美得不可思議,半晌之後才哼了一聲坐在一旁。
“娘娘,二皇子來給您請安了。”一個宮女進來對皇後說道。
大公主和唐菀正一邊一個坐在皇後的身邊,聽到這話,皇後面無異狀,笑了笑說道,“叫他進來。”大概是皇帝給大公主賜了封號卻落下了他的事叫二皇子也急了,二皇子竟然也知道來給她這個母後請安了。
她的臉上看不出對二皇子鳳樟的喜惡,仿佛羅嫔和二皇子為了能夠繼承皇位,因此期盼的那些比如太子一輩子都不能有子嗣,或者太子病弱過於虛弱短命之類的想法對她都不會造成什麼影響似的。
當鳳樟快步進來恭恭敬敬請安的時候,皇後不由對他溫和地說道,“不必這樣多禮。這兒有沒有外人。”她擺手叫鳳樟起身,卻見眼前的鳳樟俊秀的臉上帶著幾分疲憊,便溫和地說道,“聽說你最近每天都進宮陪伴羅嫔,真是很辛苦。難得你來我的宮中請安,在我的面前就不必拘禮了,坐吧。”
她格外溫和,鳳樟不由心中感動,想到了天天都抓著自己哭訴皇帝狠心的羅嫔,他便覺得皇後對自己尚且和氣,不由松了一口氣。
“多謝娘娘。”他感激地說道。
他本以為因和唐萱的婚事,會叫皇後對他不喜,可是現在看看,卻覺得皇後似乎對他並沒有那麼多的不滿與厭惡。
既然這樣,鳳樟也就放心了。
太子的身體不好,按羅嫔的意思,隻怕日後是要他這個弟弟的血脈過繼給太子,或者直接叫他繼承太子的儲君之位的。
能得到皇後的善意,鳳樟覺得自己距離皇位又近了一步。
而且他父皇一向愛重皇後,若是能叫皇後喜愛他,在他父皇的面前說句話,至少是不是也能給他封個爵位?
李穆做了廣陵侯,大公主封了宣平公主,隻有他……半個爵位都沒有。
這叫世人怎麼看他?
太丟臉了。
哪怕隻封一個郡王,也能叫天下知道皇帝對他這個二皇子依舊是疼愛的。
他心煩意亂地想著,然而大公主的臉色卻有些異樣。
皇後先點出鳳樟日日都進宮,之後又說他“難得”來給皇後請安,這話中的深意完全顯示出了皇後的不悅。不過看著鳳樟那張真心感激皇後的樣子,大公主真是覺得她不如回頭勸勸羅嫔,把那些野心都給收了吧。
放棄那些叫人覺得可笑的野心,趕緊收拾收拾好生低調地過日子,或許日後還能混個闲王當當,享受一輩子安安穩穩的榮華富貴也沒什麼不好。
皇後這樣淺顯的話都聽不出來,怎麼去前朝朝堂上和朝臣們往來?
那些朝廷裡的人還不把鳳樟給糊弄得團團轉麼?
“羅嫔最近心情不好,你能時常來宮裡看看她,她也能更安慰一些。”羅嫔丟人丟得京都皆知,又降位又被訓斥,還要每天背誦宮規,這對於一位皇子生母自然是丟人的,因此皇後也沒有對羅嫔進一步地處置,畢竟還得看在大公主的面子。
此刻見鳳樟恭敬地點頭,她便問道,“難得你會過來,莫不是還有什麼要緊的事不成?”她已經是第二次提到“難得”了,大公主不由有些坐立不安,卻也知道皇後這也是在提點鳳樟。
鳳樟天天進宮,不來拜見皇後這個嫡母也就罷了,總是不去給太後這個祖母請安又是什麼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