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一件家事,關起門來解決難道不成麼?
非要經官。
這樣走了官司,唐家的臉還要不要?
侵佔孤女家產這樣的名聲,以後唐家的人怎麼出去見人?
這京都世家之中多少不堪的事,大多自家門裡遮遮掩掩地含糊過去也就算了。如清平郡王這樣直接掀桌子的還是頭一份兒。
長平侯不由趴在地上嚎叫起來,“郡王,看在,看在唐家百年的門楣,看在阿菀的份上,您不能這樣啊!”若說來的時候還是興衝衝的,希望能為自己與長子求一個前程,那如今長平侯是什麼都不想了。
他隻要想一想這件事如果通過衙門鬧得滿城風雨就覺得渾身發冷,更何況這件事衙門或許不過是秉公辦理,責令長平侯夫人或者那些下人退還唐菀的財物,可這不是傷筋動骨的。最傷筋動骨的,是長平侯府這百年世族的名望,還有……還有唐家男人們的前程。
家中出了這樣的事,御史怎麼可能不會彈劾?
長平侯自己是廢物,沒有朝中的差事。
可是他的兩個弟弟都在朝為官,這件事簡直是給御史們送上門來的呀。
雖然三房與四房看上去跟長房做的事沒有瓜葛,可是唐家尚未分家,這麼多年,同住在一個屋檐下,難道唐三老爺與唐四老爺全然沒有察覺二房的窘迫?
他們難道沒想過給二房孤女做主?
若是對眼皮子底下發生的這些無恥之事沒有察覺,那就是鼠目寸光,就是昏聩無能,那怎麼做官?
可如果是察覺了卻並沒有理會,由著長房作踐二房孤女,那這樣卑劣的為人就更不能叫他們繼續為官了。
長平侯一下子知道清平郡王的厲害了。
當初,清平郡王警告他的那句“敢欺負王妃就弄死你全家”,原來並不是隨便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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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的是想叫唐家全都一同去死啊!
心裡恨貪婪愚蠢的長平侯夫人得恨不能咬碎了她,可是長平侯此刻還是得先求清平郡王高抬貴手,從衙門裡把這案子給消了。
然而鳳弈本就不是一個溫和的性子,他隻是看著長平侯冷淡地說道,“當初本王就警告過你,隻是你們唐家把本王的話當做耳邊風,以為本王是個好性子。不叫你們知道厲害,你們還由著性子欺凌本王的王妃。”他慢慢地起身,在長平侯顫抖的身形裡走到他的跟前,俯身看著他,眼底冰冷地說道,“本王尚且待她如掌上珠,你有什麼資格和你的混賬老婆欺負她。”
長平侯的嚎叫一下子噎在了嗓子裡,不敢置信地看著坦然就是要護著自己的王妃的鳳弈。
他不敢相信他聽到了什麼。
清平郡王不覺得羞恥麼?
寵愛自己的王妃,口口聲聲“掌上珠”,為她出氣,這哪裡還有半分英雄氣概。
這可是清平郡王啊!
“郡王,唐家,唐家的榮辱……”他許久之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唐家的榮辱與本王夫妻有什麼關系。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唐家的榮辱牽連不到阿菀的身上。”見長平侯赤紅著眼睛看著自己,鳳弈便冷笑一聲支起身體,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眼,漫不經心地說道,“廢物。”
不過是這點能耐,怪不得唐家已經漸漸衰落,早就不復當年的榮耀與興盛。
他不在意地回到唐菀的身邊,這一次見到唐菀已經習慣了一般抬手和他雙手交握,微微用力握了握她的手,這才看向委頓在地的長平侯冷冷地說道,“而且本王已經看在阿菀的情分,饒了你們性命。不然,敢盜取本王王府產業,若按本王的性子,你們唐家滿門現在已經在大獄裡等死。”
他眉目冰冷。
長平侯卻已經顧不得看了。
他隻覺得惶恐。
如果背上侵佔二房家產的罪名,他,他日後還能重回朝堂麼?
長平侯夫人這是斷了他的仕途啊!
哪怕如今已經遠離朝堂,可是他一直心心念念想要返回朝中,成為手握權柄的顯赫的那一個。
如今,卻都被妻子給毀了。
“出去。”和長平侯說完了這些話,鳳弈對他已經沒有在意,冷冷地說道。
長平侯搖搖晃晃地起來,他本是一個保養得還很年輕的人。
可是如今卻一下子蒼老了十歲的模樣,人也變得恍恍惚惚的。
“記住本王的每一句話。”鳳弈聲音冰冷地說道,“還有,管好你家的長舌婦,下次再敢汙蔑阿菀,就不是幾記重棍能夠了結。”
他這話有些叫人迷惑,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卻傳來了長平侯身邊小廝的的呼喊。這小廝似乎被嚇得不輕,明知清平郡王在裡面,卻還是驚慌地大聲叫嚷起來,“侯爺,不,不好了!清平王府的人闖到了大姑娘的房裡,大姑娘被,被拖出來,現在被打了十幾棍了!”
這小廝已經嚇得快要語無倫次了。
唐萱因為誹謗唐菀被太康大長公主責罰,這雖然叫他們惶恐,可是卻又覺得可以接受。
畢竟,太康大長公主身為皇家公主,責罰晚輩也算沒什麼。
可是清平郡王今日又命人專門把養傷的唐大姑娘拖出來,丟在院子裡打。十幾重棍下去,羸弱單薄的少女已經人事不知,這就叫人快要恐懼了。
清平郡王是什麼人?
是男子漢,是天下萬眾矚目的英雄。
可是身為大英雄,大豪傑,不是應該愛惜羽毛麼?
身為男子,竟然和一個弱女子依依不饒,還叫手下的人重棍毆打弱女子,這,這也太可怕了。
哪怕是為了自己的王妃出頭,可是這也太過分了。
難道身為男子,不是應該對弱女子的冒犯一笑而過才顯得心胸開闊,才顯得是一個君子麼?
為什麼和弱女子計較?難道不怕這天下的悠悠眾口麼?
長平侯和唐菀都不敢置信地看向鳳弈。
“阿奕,你什麼時候……”鳳弈打從見了她,就一直在平靜地說著各種闲話,可是他卻一直都沒有說,他叫人去給了唐萱十幾棍。
長平侯也不能相信。
唐萱……她不是沒有身份的人。
她可是二皇子還沒進門的正妃,是皇家婦。
可就這麼叫清平郡王給打了?
那一刻,長平侯覺得自己的頭上被潑了一桶冰水一般,明明是炎熱的天氣,可是他渾身比身處寒冬都涼。
然而鳳弈卻隻是一臉冷淡,微微抬了抬下顎,對怔怔地看著他的唐菀平靜地說道,“我說過,下次她再敢生事,就打爛她的臉。”
隻可惜被太康大長公主捷足先登,先打爛了唐萱的臉。
清平郡王來晚一步,心中十分遺憾。
第50章
因鳳弈這樣強硬,長平侯不得不灰溜溜地走了。
之後這天晚上,唐菀還聽說長平侯夫妻之間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其實唐菀覺得鳳弈對長平侯的評價沒什麼不對的。
裝作一無所知,她的大伯父太可恥了一些。
難道長平侯真的不知道二房的產業被長平侯夫人霸佔了麼?
其實不是不知道的。
隻不過長平侯更聰明,就算無恥,也無恥得不那樣明顯,隻把一切都推到了長平侯夫人的頭上去罷了。
他叫長平侯夫人管家,擺出一副這些年對長平侯夫人管家很是信任的樣子,叫唐菀這二房的孤女不必說,就連三房四房的家眷都對長平侯夫人多少有些芥蒂與忌憚,凡事壞事都叫長平侯夫人主動去幹了,難道長平侯就可以洗白了自己麼?唐菀覺得不應該這樣。
對於長平侯如今又把所有的事都無賴到長平侯夫人的身上,唐菀覺得她大伯父無恥得比從前明顯多了。
不過她覺得長平侯夫人本就該受到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