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像個小村子,可四周被高高的山環繞著,像是豎起的高高圍牆,掃了一圈根本沒找到村子的出入口。
喬紗跟著下了馬車,環視著四周——綠樹如茵,山峰層疊起伏,這裡像是陷進來的盆地,建起了一間間屋舍,還有開墾出來的田地,一隻大黃狗趴在路邊盯著她們看。
風很涼,炊煙嫋嫋又很寂靜。
避世之地,還是舊太子會找地方避難。
“怎麼回事?”喬紗佯裝驚訝的扶著翠翠震驚,“不是要將我們放在大路上嗎?這裡是哪裡?”
高瘦的車夫笑著與她說:“大路被官兵封啦,咱們隻能在這裡避幾日,夫人放心,這裡安全的很。”
翠翠抱緊她的幾個包袱,緊張的拉著喬紗急道:“那怎麼能行,這裡是哪兒我們都不知?我們住哪兒?萬一、萬一遇上歹人怎麼辦?”
高瘦的車夫嘿嘿一笑,拍開了一扇木門。
裡面出來一名穿黑衣的高壯漢子,正是今早抱著舊太子下馬車的那人,他推著木輪椅出來,也不瞧她們,徑直將馬車裡的舊太子抱下來,安置在了木輪椅裡,推著他進了那間屋舍。
“請吧夫人。”高瘦車夫請喬紗一同進去,他本以為這位嬌滴滴的夫人要鬧一鬧,問一問,說不準還要掉幾滴眼淚,畢竟是將她“拐帶”到了一個完全封閉陌生的村子裡。
可這位夫人什麼也沒說,直接拉著她緊張的小丫鬟,進了院子,掃了一圈發表意見說:“倒是幹淨。”
一副對這院子還算滿意的主人樣子。
高瘦車夫新奇的笑了,她還不知道自己“落入虎口”了嗎?
小院子收拾的幹淨,隻是房間還是簡陋了些,除了廚房、茅房,攏共就剩下兩間臥房。
一間簡陋的跟茅房沒差別,那高壯的漢子就住這間。
另一間一看就是精心收拾過,青磚鋪的地面,床和桌椅板凳全是新的,還放了去味道的草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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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太子被推進去,安置在了鋪好的幹淨床榻上。
“那我們夫人住哪裡?”翠翠警惕的看著他們兩個,“和那位師父一起住嗎?”她隻以為那位師父是個女尼姑,所以想著和那位師父一起住還安全些。
高瘦的漢子卻笑著說:“那可不行,貴人要好生休養,除了他的房間,剩下的隨便夫人挑。”他一一指過:“這間是我和平安住的,我們是不介意夫人和這位嘰嘰喳喳的妹妹一起住……”
“你想什麼呢!”翠翠立刻兇道:“做你的春秋大夢去!”
高瘦漢子也不惱:“那就隻剩下廚房和茅房了,夫人要選哪一間?”
翠翠氣的臉色青白,夫人怎麼能住廚房和茅房!這人擺明了是在戲耍夫人,羞辱夫人!
這就開始了嗎?
喬紗不惱,瞧著房間裡床榻上的一襲身影,這是要開始戲弄她,折磨她了呀?
就這?
“我和兩位一起住吧。”喬紗和顏悅色的對高瘦車夫說:“我這個人,最不怕男女有別了,不然也不會和你們貴人同睡一張榻。”
高瘦車夫一愣,下意識的看向了房間裡的人,這女人怎麼知道貴人是男的?
房間裡被喚作平安的漢子也詫異的看向了榻上的貴人。
貴人還帶著鬥笠,歪靠在榻上,聽見那位謝夫人溫溫柔柔的說:“隻是兩位晚上睡覺注意點,我之前在睡夢裡,隱隱約約夢見自己殺了兩個人。”
這個女人,果然也記得。
她是在警告他,她會將他的兩個手下也殺了嗎?
她有這樣的本事?
他又想起她幹脆利落的割斷他的脖子,和刺向謝蘭池那一劍,她說不定還真有這樣的本事。
他悶悶咳了一聲,這個女人也和他一樣,是在那一天重生回來的嗎?那她在殺他的時候,就知道會重生嗎?
這個問題,無論如何他也想弄清楚。
他對平安揮了揮手,低聲吩咐:“讓她們與我同住。”
平安吃驚不已,卻還是點了頭,出去說:“貴人說,你們可以與他同住。”
他還真吃這一套,他想從她這裡得到什麼?居然這麼輕易就讓步了。
那她可就要擺上架子了。
“不必勉強。”喬紗說:“貴人病的重,還是好好休養的好,與兩位哥哥同住,挺好的。”
兩個人皆是一愣,平安面皮薄,被她一聲哥哥叫的,登時有點臊得慌,忙說:“貴人讓你住在哪裡,你就住在哪裡。”
“我若不肯,你們貴人還能殺了我不成?”喬紗望著屋裡的人說:“殺了我,可沒人給你們貴人排憂解難了。”
屋裡人又咳了幾聲,聲音啞啞柔柔的開了口:“夫人,不嫌他們髒臭嗎?還是夫人,隻嫌我髒臭?”
翠翠呆若木雞傻在了原地,那聲音雖然柔柔的,但、但怎麼是個男人的聲音?
那師父竟然是個男人??
她們昨夜竟然與男人同床共枕一晚??!
喬紗慢慢笑了,這句話明顯是和她對暗號呢,之前小黑屋裡她嫌他髒臭。
他是不是確實帶著之前的記憶,想從她這裡問明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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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他坐在榻上猜測,這個女人若是也帶著記憶重生回來,那謝蘭池是不是也帶著記憶重生了?
她知道些什麼?
看來她不止是讓謝蘭池痛苦的刀,說不定她還知道“重生”的秘密,若是她真知道,可以利用她再次“重生”,他是不是可以回到更早以前,挽回更多的事?
他忽然不想折磨她了,他要對她好,要讓她聽話。
第90章 [太監的惡毒繼母] [VIP]
嘿。
這位謝夫人比宮裡的娘娘還難伺候。
高瘦的車夫叫長守, 是舊太子的影衛,雖然從不與宮中的其他人打交道,但也是見識過宮中的娘娘、公主天真嬌氣, 囂張跋扈的性子。
動不動打人的有, 天真爛漫衣服髒了就哭的也有。
但如這位謝夫人這樣, 不打人不罵人,可就是氣人的, 少有。
他們貴人也不知是盤算著什麼,對這位謝夫人突然轉了性的好, 讓他和平安一一向這位謝夫人道了歉,三請四請地把人請進屋子裡, 同吃同住。
這位謝夫人卻擺上譜了,指點著讓他們給她重新搬了張床過來,放在窗下,又和他們貴人說:“我睡覺淺,夜裡有點風吹草動便睡不著了,希望貴人晚上注意點。”
還從來沒有女人敢這麼跟他們貴人提要求。
可這還隻是個開始, 之後謝夫人又開始挑剔:房間太潮、床榻太硬、窗簾透光、茅房太臭。
把脾氣好的平安氣得不輕, 因為貴人吩咐他去將茅房打掃幹淨。
素來不怎麼說話的平安,氣得也忍不住在茅房裡念念叨叨:“茅房不臭哪裡臭?她拉屎不臭?清理再幹淨一泡屎下去照樣臭!”
長守也氣樂了, 偷偷跟平安說:“貴人都忍著,你就忍著吧。”
結果到了晚上,人家謝夫人嫌他們哥倆的手藝不好,吃不下飯, 她的小丫鬟另外開火重新給做了飯。
這柴火, 又是平安劈的。
平安氣得直哼哼, 他們貴人吃的也是他們煮的粥, 怎麼她一個小官家的夫人就吃不下了?她的胃倒是比太子爺的還嬌貴!
但他也隻敢將柴火劈得粉碎,不敢亂放屁,搞不懂他們貴人為什麼對這小寡婦這麼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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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翠在廚房裡忙活,卻一點也不覺得夫人挑剔,他們兩個大男人煮的是什麼飯啊,就是一鍋加了人參各種藥材的粥,一股子濃烈的藥味,夫人怎麼可能吃得下啊。
再說,夫人本來就身子骨不好,打小在吃食上就挑剔,嫁進謝家後更是隔三差五的胃不舒服,他們才不懂。
好在廚房裡各樣食材齊備新鮮。
山中夜裡有些涼,翠翠洗了手,利落地攪了餡兒,捏出一小碗餛飩來。
來不及燉雞湯,她用蒜烹了熱油,炸出小半碗金黃金黃的香蒜,在清湯裡加上炸出來的香蒜,又放了切好的香荽,這個開胃。
那股香味早就飄出了廚房。
長守探著腦袋往廚房裡瞧,笑得獻媚:“翠翠妹子做什麼好吃的?聞起來可真香。”
翠翠擦了手,用託盤端了那碗色香味俱全的餛飩,往外走,路過長守的時候看他眼睛都直了,洋洋得意地說:“勉強做了點,平時我們夫人至少要四菜一湯,被你們帶來這窮鄉僻壤,隻能委屈我們夫人了。”
說完端著餛飩,下巴抬得高高走了,雖然她不知道那位被稱為“貴人”的男人是誰,但她可不能讓這些男人小瞧了夫人,她們夫人也是貴人,貴氣逼人。
她端著餛飩進了屋,剛要叫夫人,就瞧見了坐在榻上的那個男人,他將鬥笠摘了,露出了一張臉,真真是將她看呆了。
乖乖,玉雕一樣的臉,真好看啊。
她以為蘭池少爺已是天下最好看的男人了,沒想到這位貴人更是好看得讓人挪不開眼。
那張臉……她形容不出來,又白又細嫩,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那雙眼跟琉璃似的,他微微對她笑一笑,她的魂兒都要沒了,像是、像是普渡苦難的菩薩。
翠翠愣愣地盯著他,差點回不過神來。
還是夫人笑著說話了一句:“眼睛要掉出來了。”
她才驚然回神,臊得臉通紅,忙低下眼端著餛飩過去,手忙腳亂地放在桌子上,小聲說:“我、我沒看,我是在看有隻蒼蠅。”
“看就看了,你害什麼臊。”喬紗接過翠翠遞上來的勺子,掃了一眼床榻上的那位男菩薩說:“貴人長得這般好看,不被欣賞且不是可惜了?”
101總覺得這句話怪怪的,長得好看也不是為了被人欣賞吧?況且還是個男人。
那男菩薩卻沒有絲毫不悅,靠在榻上一雙眼望著喬紗:“夫人,也覺得我好看嗎?”
喬紗用勺子慢慢攪動著餛飩,那金黃的蒜蓉和碧綠的香氣飄在湯中,薄薄的小餛飩透出粉紅來,蒜香撲鼻,還真讓她不舒服的胃有了一點點食欲,“好看啊。”
她答得敷衍,低頭先喝了一小口湯,熱乎乎的湯帶著香氣在她胃裡充盈開,讓她惡心了半天的胃得到了安撫,在這冷飕飕的夜裡,格外的好喝。
她竟然有了胃口。
翠翠完全可以去現代開個食療館了。
喬紗咬了一口小餛飩,是豬肉和大蔥,最普通的餡料,可是這豬肉好好吃,蔥也有一點點甜味。
她又吃了第二口,第三口,吃到這碗熱氣騰騰的餛飩,身體也暖和起來。這時她聽見床榻上的男菩薩幽幽地笑著說:“看來我還沒有夫人面前的那碗餛飩好看。”
喬紗疑惑,抬起頭看向看他。
他坐在榻上,黑長的發披在肩後,溫溫柔柔地笑了,“夫人總算是正眼瞧我了。”
翠翠的臉又是一紅,想看他又不敢,偷偷地瞧著他,心突突跳,隻覺得真好看真溫柔啊,他笑的時候像是、像是含著情意一般。
可喬紗沒什麼反應,好看的男人她見得太多了,色誘對她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