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讓季振揚和季振高知道,更何況,不管他這次幫不幫譚嘉紀,季嶼霄都不會放過譚嘉紀,甚至他幫了譚嘉紀,譚嘉紀可能會更慘,那還不如讓季嶼霄現在發泄一通,以後說不定時間久了,他的仇恨沒那麼深了,那時候他還可以把譚嘉紀保出來。
季振鴻這麼想著,也做出了選擇,他難得的像自己的兒子妥協道,“我答應你,我不會幫他。”
季嶼霄很滿意,“既然這樣,那您最好不要接他的電話,否則他說點什麼,您又心軟了,那時候,說不定我們都得後悔。”
季振鴻也擔心自己動搖,所以給譚嘉紀發了條微信,讓他不要害怕,隻要有機會,自己就會幫他的,緊接著,就把他的電話號碼拉黑了。
下午兩點,季嶼霄接到了魏俊和的電話,譚嘉紀已經醒了,警察也來了,正在詢問他關於侵佔公司財產的事情。
譚嘉紀拒不承認,一會兒說他沒有,一會兒說他可以把錢補上去,一會兒說季嶼霄陷害他,他身上的傷都是拜他所賜。
他拿出手機找到了季嶼霄昨晚打給他的那個號碼,把電話打了過去,但是季嶼霄沒有接。
他又著急的給季振鴻打電話,季振鴻那邊則顯示正在通話中。
他隻能給季振鴻發微信,求他救救他,讓他給自己七千萬。
可是季振鴻卻一直沒有回復。
譚嘉紀不敢相信,他借了警察的手機給季振鴻打了電話,在電話通了的那一剎,哭喊道,“爸你救救我,我不是有意的,我需要七千萬。”
季振鴻嘆了口氣,勸他道,“嘉紀,你先不要著急,等有機會,爸爸會幫你的。”
說完,他連忙掛了電話,生怕自己心軟。
這一次,他不能幫他,他必須克制住,不然,他就是真的害了他,也害了自己。
譚嘉紀難以置信,再打過去,季振鴻已經不接了。
他臉色蒼白的坐在病床上,怎麼也不敢相信,他爸這是什麼意思?
Advertisement
他不管他了?
他放棄他了?
為什麼?
因為季嶼霄嗎?
他選擇了季嶼霄,他拋棄了他!
譚嘉紀憤怒的低吼出聲,季嶼霄!季嶼霄!他有哪裡不如季嶼霄!為什麼又要拋棄他選擇季嶼霄!
他小時候他就不要他,和季嶼凌季嶼霄兩兄弟生活在一起,現在!他又要為了季嶼霄放棄他!
這種心情在他拘留後見到季嶼霄時更加憤恨。
季嶼霄輕蔑的看著他,臉上有著明顯的譏諷和嘲笑,“不甘心嗎?那也沒有辦法,誰讓你就是這麼見不得人呢?”
“你以為他多愛你嗎?開什麼玩笑,你隻是我哥死了,我又不願意搭理他,他隻能退而求其次的次次品。可一旦我願意搭理他,你根本就沒有任何用,隻會成為他的汙點,所以他根本不願意來見你,也不願意再多和你說一句話。”
“誰會喜歡一個蠢貨做自己的兒子呢?他之所以幫你,不過是那時候我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可他又不能把公司給其他人,所以隻有你這麼一個次品可以選擇。現在我好了,我願意回去了,那他就依然會讓我繼承公司。”
“你算什麼東西,你以前的時候不被承認,隻能見不得光,像老鼠一樣的活在陰溝裡,現在也是一樣,他依然不會承認你,隻要你永遠被關在這裡,那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他還有這麼一個廢物兒子。”
“你就是個笑話,譚嘉紀,你以為你專門改了名字就能討好他了?呵,他連季這個姓都沒有給你,這還不明顯嗎?季氏集團,和你姓譚的有什麼關系,你可真是愚蠢又可笑。”
“季嶼霄!”譚嘉紀暴躁的站起身,立馬有人把他按住。
季嶼霄咂舌,“生氣了?可我說的不是事實嗎?他如果願意幫你,你現在還會在這裡嗎?隻是七千萬他都不願意給你,可見你對他而言還不值七千萬。真廉價。”
譚嘉紀聽著他的話,痛苦的搖著頭,不願相信,可他心裡卻在肯定著季嶼霄的話,是啊,隻是七千萬,他連七千萬都不值嗎?
如果他爸願意,他現在怎麼會在這裡?!
季嶼霄從小就擁有那麼多東西,那麼多錢,可是他,他連七千萬都沒有!
為什麼?!
季嶼霄把人刺激夠了,也就準備走了。
“順道告訴你一聲,”他心情很好道,“我不止起訴了你侵佔公司財產,我還起訴了你故意殺人,到時候兩罪並罰,我會爭取,讓你判處死刑的!”
“季嶼霄!”譚嘉紀再次喊道。
季嶼霄沒有理他,他越不理他,譚嘉紀就越不平衡,越覺得他看不起他。
他汲汲營營了這麼久,可到頭來,他還是輸給了季嶼霄,輸給了從來都沒有正眼瞧他的季家兩兄弟!
可他明明也是季振鴻的兒子,為什麼,他不能姓季,為什麼他就見不得光?!
甚至現在,季振鴻連七千萬都不願意幫他出!
譚嘉紀的心裡防線不斷崩潰,終於,他泄憤一般的開始撕咬起季振鴻。
“你哥的案子有新進展,”負責季嶼凌那起意外的周警官打電話和季嶼霄道,“譚嘉紀拒不承認自己收買司機,殺人潛逃,不過他說你爸一直對你哥不滿,所以是他收買司機,讓司機制造了那起車禍,並且送他出國,營造出是他畏罪潛逃的樣子,後面司機的死也是他逼迫的。我們之前查過,在你之後,你父親確實去看過他,和他說過話,緊接著沒幾天,他就自殺了。”
季嶼霄輕笑,他看了眼手裡的錄音筆,“他可真是什麼都敢說。”
“不過周警官,我這裡倒是有一份最新的證據,或許你可以聽聽這個再做調查。”
第二零三章
季振鴻直到被警察帶走,整個人都還處在疑惑中。
警察說他涉嫌故意殺人,可是他哪有故意殺過人,就算是季嶼凌,那他也隻是包庇了譚嘉紀而已,算不上故意殺人。
季振鴻思及此倒也不懼,讓自己的秘書聯系了律師,去了警察局。
結果到了警局,他才知道發生了什麼——譚嘉紀一口咬定季嶼凌是他害死的,與自己無關,即使面對錄音,也堅決不承認,聲稱錄音是假的,他根本和季嶼凌不熟,又沒有錢,拿什麼去殺人。
季振鴻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包庇的兒子會反咬他一口,當即怒道,“畜生!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殺死嶼凌?我為什麼要殺死我兒子?!嶼凌死了對我有什麼好處?!”
“因為你不喜歡他!”譚嘉紀張口就來,“你嫌他在季氏的話語權越來越重,你還沒死呢,輪得到他說話嗎?所以你就殺了他,好讓他再也沒法說話!”
譚嘉紀信誓旦旦,“如果不是你殺的人,為什麼你見完司機司機就死了,你根本就是滅口,你就是害怕別人發現是你殺了你兒子!”
季父氣得身子都止不住的發抖,“譚嘉紀!你怎麼說得出這種話?!要我看就是你殺了人,你自己教唆司機,想要死無對證。”
他瞪著譚嘉紀,隻覺得心間一片冰涼,他那麼幫他,他為了他看著自己的兒子一死一傷都沒有追究,他為了他甚至不惜利用自己的兄弟,他為了他甘願被季嶼霄威脅,可結果呢?他就是這麼回報他的!
他口口聲聲說他想要爸爸,他嫉妒季嶼凌和季嶼霄能和他生活在一起,他隻想擁有父愛,可是到頭來,他卻想讓他給他頂罪!
“虧得我還想著等以後嶼霄心軟了,我就把你保出來,沒想到啊譚嘉紀,你竟然這麼禽獸不如,嶼霄說得對,你就該死,該給嶼凌償命!”
譚嘉紀一聽到他提季嶼霄,也壓抑不住自己心裡的扭曲與憤怒,“你少在這裡假惺惺了,你根本就從來沒有把我當你兒子看!隻要季嶼霄在,你就永遠看不到我,‘嶼霄說得對’,對!季嶼霄什麼都是對的!隻有我是錯的!隻有我不配姓季,不配做你季振鴻的兒子!”
兩人瞬間撕咬了起來。
季嶼霄遠遠的看著,想笑又笑不出來,他覺得很難受,鑽心的難受,他哥哥就被這樣的兩個人一個害死,一個掩藏了真相,很可笑,可笑到他覺得太不值得。
即使現在,他就是讓譚嘉紀和他父親也一起死了,他兄嫂也回不來,他的侄子還是失去了他的父母,所有的一切,仿佛有意義,但又好像沒有什麼意義。
報仇隻是為了死去的人不那麼遺憾,讓犯了罪的人得到應有的結果。
可是說到底,人死不能復生,那些離開的人怎麼也沒法回來,他的兄嫂還那麼年輕,卻再也無法陪著自己的兒子看這個世界了。
很沒意思。
季嶼霄突然就沒有心情看這場鬧劇了。
他和周警官說了幾句,出了警察局。
季嶼霄沒著急回家,而是讓小李送自己去了一趟墓園。
他站在他哥的墓碑前,看著照片上他哥年輕的模樣,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似乎永遠都有著耐心與溫柔,會告訴自己的弟弟去做你想做的事,會在自己的老婆每次演出結束後給她獻上鮮花,也會認真的幫著自己的兒子做手工作業。
他可以和下屬一起打打鬧鬧,毫無架子;也可以順手投資小型企業,給對方希望。他的世界光華燦爛,可是他卻永遠都定格在了這個年紀,永遠都沒有以後了。
季嶼霄眨了眨眼,有雨落了下來,淅淅瀝瀝的,落在他的眼睫,似是在哭一般。
但他已經不會哭了,從他醒來後看到季樂魚無意識的擔憂與依戀的眼神後,他就不會哭了。
他在最應該哭的時間主動舍棄了哭泣的資格,於是,他再也沒有哭過。
結束了,季嶼霄無聲的在心裡對著季嶼凌道,一切都快結束了,以後,我會好好撫養照顧小魚的。
他看著雨霧中季嶼凌的照片,仿佛又看到了小時候,季嶼凌坐在他身邊,陪他寫作業,陪他看電視,陪他做一切他想做的事情。
他的生命中許多人都是過客,可隻有季嶼凌一直存在,在他生命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時刻,然而現在,他卻再也無法陪著自己了。
但他不是過客,他永遠也不會是過客,他會是他心裡,永恆的歸人。
季嶼霄張開嘴,緩緩喘了一口氣,他的心裡堵得厲害,他似乎走了一段很長的路,路過沙漠,越過高山,淌過河流,才終於到達了他面前。
他很累,卻又很難過。
他站在季嶼凌的目前,落寞的像一棵沒有影子的樹,看不清顏色,隻能看到他堅挺的脊背,看到他永不彎曲的脊梁。
突然,季嶼霄感覺有人走近了他身邊,那人撐了傘,遮在了他的頭頂。
他偏過頭,出乎他預料的,竟然是林洛清。
季嶼霄覺得自己應該很驚訝,可是他卻沒有心情與力氣驚訝,他看著面前的人,臉上是難解的寂寥與悲傷。
林洛清感受著他自身體裡溢出的哀傷,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季嶼霄低下頭,伏在他的肩膀。
他少有脆弱的時候,可現在,林洛清卻覺得他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似乎隻要這場雨再大一些,就可以徹底打垮他的骨架。
但他又決不允許自己被打倒,所以他站的筆直,不讓任何人看到他的悲傷。
林洛清抱緊了他,心裡止不住的心疼。
他沒有說話,季嶼霄也沒有說話,一瞬間,在這場朦朦朧朧的細雨中,天地間寂靜的仿佛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
不如憐取眼前人。
季嶼霄睡了。
他回了家洗了澡換衣服,總覺得疲倦,似是渾身抖一抖,都滿是乏累與塵埃,他說自己想要小憩一下。
林洛清答應道,“好。”
他陪著季嶼霄一起躺在了床上,看著他閉上了雙目,慢慢沉睡過去。
他睡了很長的一覺,從一個下午,到另一個下午。
季樂魚很疑惑,走到他的臥室門口覷了覷,林洛清下了床,問他:“怎麼了?”
“父親怎麼還沒醒來啊?”季樂魚有些擔心,“他昨天都沒有和我們一起吃晚飯,今天中午也沒吃午飯。”
林洛清摸了摸他的腦袋,溫柔道,“他太累了,讓他多睡一會兒好不好?等他醒了,他就會吃飯的。”
季樂魚點頭。
他隻是想到了季嶼霄車禍昏迷的那段時間,不自覺為他擔心——那一次他也睡了很久。
“那等他醒了,爸爸你要告訴我呀。”季樂魚認真叮囑道。
“好。”林洛清衝他笑了笑,打發他回了自己的臥室。
他看著季樂魚走遠,回了屋,就看到季嶼霄還閉著眼睛,和昨天下午一樣。
他應該真的很累吧,所以才會睡這麼長的一覺。
林洛清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拍完戲,請了假,訂了最近的機票,想要回來給他個驚喜,結果,卻意外的看到駱嘉在他們家。
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陪著兩個寶寶看電視,季嶼霄卻不在。
看到他回來,駱嘉明顯很驚訝,一邊幫他搬著行李,一邊問他,“殺青了?還是請假?”
林洛清如實道,“請假,不過能待三五天吧。”
駱嘉點了點頭,“我帶你去找他吧。”
那時的林洛清並沒有意識到什麼,拒絕著表示,“不用,我在家等他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