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昕剛上完廁所出來,低著頭,就被人攔住了。
他害怕的向後退去,驚恐的抬起頭,卻發現不是馬帥他們。
是一個他沒見過的男生,長得很帥,臉上沒什麼表情,不兇但是冷冰冰的,很酷。
“方昕是嗎?”他聽到對方開口道,“我有事情想問你。”
方昕抿著唇,不知道他想問他什麼,是不是也是他爸爸的事,是不是也想欺負他。
“去年8月份的時候,你爸爸是不是開車撞到了一輛車上,車裡兩個人死亡,一個人受傷,死亡的是一男一女,受傷的是個男人,雙腿殘疾。”
方昕的臉唰的白了,恐懼的看著他,他怎麼知道?他為什麼會知道?他想幹什麼?!
林非看著他蒼白著一張臉,瞪大了眼睛,重復了一遍自己的問題,“是不是?”
他剛說完,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道男聲,“哎呦,你在這兒呢。”
“這誰啊?”對方走到了自己面前,歪頭看向他。
林非沒有理,隻是盯著方昕。
那人在他們倆之間看了看,疑惑的問林非,“朋友?”
林非懶得看他,還是看著方昕。
馬帥見林非不理他,笑了一聲,問方昕,“你朋友?”
方昕搖頭。
“那你們在這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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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昕低著頭,“我現在就回去。”
他說完就準備走,然而林非邁了一步,攔住了他。
方昕抬頭,祈求的看向他。
“你隻用回答我,是還是不是。”林非平靜道。
“什麼是不是啊?”馬帥把手搭在了方昕肩膀上,問方昕道,“他問你什麼呢?”
方昕沒有說話。
林非看著他低著頭不知所措的樣子,心道也是,有其他人在,他肯定不願意回答這種問題。
“我和他有話說,麻煩你先離開一下,謝謝。”他對馬帥道。
方昕驚訝,馬帥稀奇。
“你讓我離開?”馬帥指了指自己,嘲笑道,“你誰啊,你說讓我離開我就離開?”
林非不想和他廢話,看了一眼方昕,“你和我來。”
他轉身想去另一處地方,可卻發現方昕沒有動,——馬帥按著他的肩膀,方昕根本不敢動彈。
林非趕時間,走了過去,沒給馬帥開口的時間,直接把他的手從方昕肩上拿開了。
馬帥愣了一下,氣得就握著拳要打他,林非直接握住了他的手腕,向前一扯,抬起膝蓋給了他肚子一下。
馬帥立時疼的叫了起來。
林非松了手,沒再理他,再次看向方昕,“過來。”
方昕驚愕的看著他,沒想到他竟然一眨眼的功夫就讓馬帥疼的嗷嗷叫、
他這幾天一直被馬帥欺負著,打也打不過,罵又不敢罵,每天都擔驚受怕,班裡的同學也沒有一個幫他,這還是唯一一個主動幫他的人。
方昕幾乎是不受控制的跟著他往前走去。
林非停在了一處人不多的地方,問他,“是不是?”
方昕抿著唇,不敢回答,怕他回答了,他也會看不起他,嘲笑他。
“我隻想知道是不是,你告訴我,我就不會再來找你。”
方昕愣了一下。
他問,“你是幾年級的?”
他想去他的班級。
“你先回答我,是還是不是?如果這個問題你不願意回答,你直接告訴我你不願意,我還有其他事。”
方昕聽著他這話,不自覺又抓緊了衣擺,緊張了起來。
林非盯著他,一言不發,等著他的答案。
如果不是事關季樂魚,他現在早就已經離開了,他討厭方昕這種吞吞吐吐的性格,更沒有耐心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面。
可現在,他需要這個答案。
“我爸爸不是故意的。”方昕終於還是忐忑的開了口。
他想,他不承認也沒什麼用,班裡人都知道,甚至以前學校的同學也知道,附近的鄰居也知道。
他們都知道,都離他遠遠的,怕他和他爸爸一樣。
他就是不承認,隻要對方問問他的同學,也會知道的。
但是他剛剛才幫他教訓了馬帥,他好像很厲害的樣子,所以他想和他當朋友,想和他一起玩,這樣,馬帥就不會欺負他了。
“我爸爸是個好人,他一直都沒做過什麼壞事,他不是故意的。”他著急的替他爸爸辯解著,“我奶奶說了,他是為了她,他是個好兒子,真的,我不騙你,你不要怕。”
他說著,不自覺伸出手,似是溺水的人想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可是他還沒來得及碰到林非,就聽到一個聲音在他的正前方不遠處炸開。
“方昕!”那聲音又狠又冷,似是冬日裡厚重的沉鐵,吸附著滿滿的怒意,瞬間砸進他的耳膜。
方昕嚇得立時不敢動了,條件反射的看去,就看到了他之前看到的那個漂亮的和洋娃娃似的男孩。
對方眼裡的怒意仿佛燒起來的火,瞬間燙的他渾身發抖。
季樂魚怒視著他,心裡的恨意像是漲潮般湧起,掀起滔天的巨浪,裹挾著憤怒,瞬間淹沒了他的理智。
他在做什麼?
他想幹什麼?
他和林非在說什麼?
他剛剛是想碰林非嗎?
他爸爸已經帶走了他的父母,所以現在,他也想搶走林非嗎?
他怎麼敢?
他怎麼配!
季樂魚咬著牙,邁上了最後一個臺階,一步步朝他走去。
他根本就不該猶豫的。
他有什麼可猶豫的?
他就該殺了他!
殺了他讓他給他父母償命!
憑什麼他爸爸帶走了他父母兩個人卻隻用賠一條命?
他也該賠兩條命!
他沒了自己最在乎的人!
那對方也自然不能好過!
他也該失去自己最在乎的人!
失去他的兒子!
讓他的兒子和他一起死!
這才公平!
季樂魚步伐堅定,越走越快,方昕看著他朝自己走來,莫名的發抖,他不住的後退著,似是想要逃走一般,最後抵到了牆上,兩股戰戰。
季樂魚一步步逼近,眼神凌厲的和刀子一樣,一刀一刀,狠狠的剜著方昕的血肉。
他走近了方昕,握著拳,任洶湧而來的恨意吞噬著他的理智。
突然,有人隔斷了他的視線,他的眼裡看不到靠在牆上的方昕,而是映出了另一個人——是林非。
季樂魚愣了一下,下一秒,林非把他按進了懷裡。
他摸了摸季樂魚的腦袋,箍著他腰的手強制的牢靠的,放在他頭發上的手卻溫柔又小心。
“乖。”他好聲哄著他道,“乖。”
季樂魚沉默了。
他身上的暴戾瞬間安靜了下來,似是機器斷電一般,又似是剛剛通電的機器重新恢復正常。
他的理智慢慢回籠,那些漫過他理智的恨意退潮般褪去,卻而代之的是委屈與不滿。
他伸手去推林非,卻被林非抱的緊緊的,怎麼也掙不開,季樂魚隻覺得自己更委屈了,“你幹什麼?!”
他看著林非,整個人像隻炸開刺的刺蝟,尖銳又脆弱,“你來找他幹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趁著我不在來找他?你不讓我來卻自己偷偷來,有什麼是我不能知道的?林非,我都沒有瞞著你,你卻瞞我!”
林非看著他發紅的眼睛,摸了摸他的腦袋。
季樂魚轉頭,不接受他的撫摸。
林非無法,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乖。”他輕聲道。
他又摸了摸季樂魚的腦袋,季樂魚身上的刺這才慢慢收攏了起來,像是閉合的花,重新恢復到了人畜無害的樣子。
他抿著嘴,不說話。
林非見他好像情緒穩定一點了,開口和他解釋道,“剛好想問他一個問題,所以就來問他了,下次就不會了,沒有下次了。”
他撒了謊,他是刻意挑著季樂魚不在的。
他太清楚季樂魚的父母和季嶼霄在他心裡是什麼樣的地位,所以他怕如果方昕真的當著他的面承認是他的爸爸害死季樂魚的父母,害的季嶼霄成這樣,季樂魚會控制不住自己,當場做出一些危險的事。
他不想季樂魚這樣,所以他隻能背著季樂魚,自己來問方昕。
不過好在季樂魚對他向來都是相信且聽話的,林非這麼說,他也就這麼信了。
他當然知道林非是會撒謊的,隻是他從來都願意相信林非,願意聽他的話。
上課鈴響了,林非這才松了手,去拉他的手,“回去吧。”
他拉著季樂魚下了樓梯,回了自己的班級。
季樂魚的臉上沒什麼情緒,看起來比之前似乎更沒有精神。
“你問了他什麼問題。”他突然問道。
林非沒有瞞他,“問是不是他爸爸害死了你爸媽。”
季樂魚瞬間盯緊著他,整個人像是拉滿的弓,隨時可以射出自己心裡的箭。
“是他嗎?”他問道。
林非看著他眼裡的憎恨,平靜的面不改色的說道,“他沒說。”
他的眼神沒有一絲波瀾,他說,“他還沒說到這裡,你就來了。”
季樂魚重新趴回了桌上,卻是篤定道,“肯定是他,不然他為什麼不說不是,你問他也不說,同學說他他也不說,那不說不是,不就是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