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一旦開始就很難停下來。
當我徹底清醒過來時,已經是後半夜了。
顧源躺在我身邊,呼吸均勻且綿長。
躡手躡腳地下床,穿好衣服,看著正在熟睡中的顧源,我冷冷一笑。
拉黑顧源的一切聯系方式後,從包裡拿出一千塊錢,還留下一張便利貼:
「我玩膩了,這點錢留下給你補身體用!」
「再見(再也不見)!」
11
我灰頭土臉地回到家中,爸媽就猜到我肯定是失戀了。
兩人很有默契地絕口不提繼承家業的事情。
但我沒想到,分手的後勁兒來得還挺大。
也不知怎地,胃口突然開始變得不好起來。
看到油膩的食物就開始反胃,肉眼可見得消瘦下去,我媽心疼不已。
她親自去買了 MO 皇家的蛋糕給我。
哦不,他們家被人收購了,也改了名字。
現在叫「依戀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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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真土。
好在我現在還能吃下蛋糕。
我媽欣慰地摸了摸我的頭,柔聲勸慰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那臭小子不知道珍惜你,有的是人懂你。」
心頭一酸,眼淚迅速上湧。
我努力地把眼淚憋了回去,不想我媽擔心。
輕扯嘴角道:「媽,我沒事,不就是男人嘛!遍地都是,你女兒我這麼優秀,何愁找不到真心待我的?」
我媽連連點頭,不失時機地推薦說:「上次跟你提過顧家那個孩子,就是把蛋糕店買下的那個孩子,聽聞他現在也單著,不如你們……」
這是又動了讓我相親的念頭。
末了,我媽又補充一句:「就當給爸媽個面子吧。」
我媽都這麼說了,我隻能點頭:「媽,你去安排吧。」
我媽驚喜不已,連連道:「好,好,寶貝,你想通了就好!」
可能是蛋糕吃多了,晚上小腹隱隱作痛。
我捂著肚臍揉了一會兒,才驚覺:我已經有兩個月沒來例假了!
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來。
半個小時後,坐在馬桶上,我看著上面顯示的兩道槓。
人麻了。
一時間我不知是喜是悲。
我氣得恨不得立時找到顧源,咬他兩口再踹他幾腳。
天都亮了,我整個人都還處在恍惚之中。
我媽一大早就進門,拉著我又是挑裙子又是畫眉毛。
我才半夢半醒地想起,似乎昨晚臨睡前她告訴我,今天要去相親來著。
都懷孕了,還相個什麼親啊。
一抬頭,看到我媽臉上久違的笑容,我突然不忍開口了。
從我回到家這些天,我傷心難過多久,媽媽就跟著我難過多久。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她開心,我再掃興做什麼?
不就是相親嗎?攪黃了就是。
我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心道:【小東西,今天靠你了!】
我們兩人來到一家裝潢奢侈的餐廳。
還沒進包廂,我就低著頭跟在我媽身後,打定主意要給那個姓顧的一個惡劣的印象。
不為別的,誰讓他跟顧源一樣都姓顧。
姓顧的沒一個好東西!
「依依,快過來,這就是顧源。」
顧——源?
條件反射地抬頭,眼前的男人不是顧源是誰?
那一刻,我腦子裡一片空白,雙耳嗡嗡作響。
他是顧源?
真的是顧源!
所以說,買下 MO 皇家蛋糕房的姓顧的也是他。
同樣目瞪口呆的不止我一個。
對面也是。
但顧源反應比我快,神色很快恢復正常。
果然,男人都是沒有心的。
我沒好奇地譏諷道:「喲,顧大少爺不是應該在工地搬磚嗎?」
顧源冷靜自持地看著我,問:「闫小姐不是應該在餐廳端盤子嗎?」
我媽和她媽都愣住了。
顧源在兩位長輩的臉上掃視過後,笑著道:「開個玩笑。」
12
我媽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你們兩個早就認識了啊!」
我搖頭也不是點頭也不是,就像是吃了一顆蒼蠅般難受。
顧阿姨更是拉著我媽借口出去逛街,讓顧源好好照顧我。
屋內突然靜謐下來,我和顧源誰也不看誰。
「你怎麼能來相親?」
嘿,分手後他連人話都不會說了嗎?
我冷冷地看著他問:「難道你沒來相親?」
顧源被我噎了一下,解釋道:「我來之前不知道自己是相親。」
我輕哼一聲。
他這話用來忽悠十七八的小姑娘還差不多。
正欲開口嘲諷,突然胃裡升騰出強烈的惡心之感。
我對著牆角的垃圾桶開始狂吐。
顧源急忙走到我身邊,一邊幫我順氣,一邊輕聲問:「怎麼回事?是不是沒好好吃飯?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少喝冰的,胃不舒服了吧?」
我特麼是孕吐!
都是你孩子鬧的!
我一把推開了他:「少貓哭耗子假慈悲,顧源,別以為我們之間的事能一筆勾銷,你騙我在先,我是不會跟你復合,更不會跟你結婚的!」
顧源摸了摸鼻子:「我還什麼都沒說。依依,就算是給人判死刑,也要有個由頭吧。」
我想了想,故意冷著臉道:「什麼理由你還不清楚?你……你不行!」
飛快地說完這句話,我逃似的離開了。
出門後才發現自己臉頰滾燙,我甩甩頭,努力把顧源從腦海中清除出去。
我在外面轉悠了一整天,估摸著爸媽已經休息了才回家。
不承想二人仍坐在客廳裡,看模樣似乎就是在等我。
我尷尬地衝他們笑了笑:「我……」
話還沒說完就被我媽打斷。
她一副你不用解釋我們都懂的模樣:
「看吧,寶貝。我就說你見到顧源那孩子一定會喜歡,看你們相處得愉快,我就放心了。」
我:「?」
他們倆不會以為我之所以回家這麼晚是跟顧源去約會了吧?
我深吸一口氣問:「他是怎麼說的?」
我媽笑眯眯地表示:「顧源說你們彼此喜歡,就差私訂終身了!」
他放屁!
他可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誰跟他兩情相悅,媽,我才不要嫁給他!」
我媽白了我一眼:「你不會是還想著你那個前男友吧?他又窮又沒志氣,將來怎麼給你好的生活?」
我:「……」
不知道我媽要是知道顧源就是她口中那個前男友,會不會驚得下巴掉下來。
我無奈地解釋:「媽,你別在ťű⁹我面前提他了,我們早就是過去式了。」
我媽「哦」了一聲,隨即笑著道:「我知道,你肯定不好意思了對吧?沒關系,我跟你爸又不是外人……」
我算是解釋不清楚了!
累了一天,我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眼看一時半會兒也解釋不清楚,索性擺擺手回了臥室。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聽到樓下熱鬧異常。
我媽這是把 party 開家裡了?
13
我揉揉眼睛朝下看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顧源以及顧源的爸媽正穩穩當當地坐在我們家沙發上,同我爸媽談笑風生。
這個顧源,沒完沒了了是吧?
我氣不過大吼一聲:「顧源,你給我上來!」
其實吼完這句我就後悔了。
再看四臉驚訝,我恨不得一頭扎進被窩裡把自己捂死算了。
反倒是顧源,淡定無比地對長輩們說:「依依叫我上去。」
我爸媽忙氣聲道:「去吧去吧,依依的房間在二樓左手邊第一間。」
顧源的爸媽更是喜上眉梢,誰都能看出他們臉上均是寫著「這樁婚事穩了」的字眼。
把顧源拉進房間後,我怒道:「你什麼意思?」
他充耳不聞,而是對著我的房間細細打量:
「原來你喜歡這些啊。」
顧源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早知道我就不送你那套傳家的首飾了。」
我:「?」
原來那是他們家的傳家寶。
顧源望著我笑道:「我第一次送女孩兒禮物,沒有經驗,還是請教了我姐才送的首飾。沒想到,你並不喜歡。」
這是重點嗎?
我一時沒忍住問:「你姐是?」
顧源掏出手機給我看他姐的照片。
咦,這不就是那天跟他舉止親昵的女子嗎?
竟然是顧源的姐姐。
「親姐?」
顧源看著我挑了挑眉:「一個媽生的,當然是親姐。」
尷尬了!
叉劈了!
要是讓顧源知道我因為吃了他親姐的醋而分手,怕是會笑得肚子疼吧!
好吧,我可以原諒他首飾的事。
但他對我隱瞞身份,我……底氣不足啊,畢竟我也對他隱瞞來著。
顧源見我半天不作聲,捏了捏我的臉頰,調侃說:「在我心裡,你就是最好看的。」
嗯?
等我意識到他是什麼意思後,頓時面紅耳赤:
「你胡說什麼呢?」
「顧源,你笑什麼?你離我遠點,不能對我動手動腳!」
我倆正在打鬧之際,忽然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是我媽。
「依依,顧源,該出門了。」
出門時,一不留神兒被顧源捉住手,怎麼甩都甩不掉。
我爸媽看到顧源是牽著我下來,頓時一臉曖昧,還不停地衝我擠眉弄眼。
顧源的爸媽訂了餐廳,說是兩家人要正式聚一聚。
我還好奇納悶來著,但看到訂的那家餐廳就是先前我打工的地方後,頓時不想下車了。
遮遮掩掩來到包廂,生怕以前的同事認出我來。
眾人落座,敬酒的酒杯還沒端起來,反胃惡心的感覺再次襲來。
「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間。」
我隱約聽到我媽嘀咕:「這孩子這麼吐有好幾天了吧?平時身體倍兒棒怎麼突然……」
當我吐完再次回來後,突然發現飯桌上氣氛有些凝重。
我看了顧源一眼,發現他也在深深地看著我。
「怎、怎麼了?」
14
說完這話,我才發現之前跟我搭檔的同事琳琳來服務這個包廂了。
琳琳見到我,自來熟得不行。
「依依,你怎麼來了?你都懷孕了,還要來上班啊?」
「……」
其實也不是……
都怪我昨天查出來懷孕後一臉懵,下意識地跟琳琳吐槽了。
接下來,我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她指著顧源,瞬間豁然開朗道:「我知道的,你是為了這個小白臉來的吧?ṭųⁿ」
「啊,你這個小白臉欺騙我們依依的感情就算了,現在身為人父也不出錢也不出力,讓我們依依當單親媽媽。」
四位長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沒有腦補出來我和顧源到底發生了怎樣的愛恨糾葛。
我怕同事再繼續說下去會越描越黑,隻好捂著她的嘴把她拉出去:「琳琳,我自己會解決的,謝謝你!」
琳琳十分同情地看著我說:「依依不要怕,早晚要讓那個渣男付出應負的責任。」
「哎,你拉我出來幹什麼啊?這一桌的客人我得服務啊!」
「不用了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
包廂內氣氛凝重無比,顧源爸媽神情嚴肅地盯著他,那眼神兒都趕得上警察審犯人了。
而我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
在彼此爸媽的威嚴下,我倆打著配合總算把相識相戀的事情圓了過去。
「那麼,孩子呢?」
五個人齊刷刷地盯著我的肚子看,我渾身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顧源抓住我的手,單膝下跪:「依依,對不起,向你隱瞞身份是我的不對,我會娶你,ẗű̂⁺一輩子照顧你和孩子。」
我剛要開口,房門被人從外面大力推開:
「爸媽,都什麼年頭了還包辦婚姻呢?你們知不知道,其實弟弟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弟弟為了那個女孩,足足在咱家工地上搬了大半年磚呢。」
「這還不止,他把家裡祖傳祖母綠都給拿出去送人了,還收購了家破蛋糕店,改名叫什麼依戀來著,雖然土,還不是因為人姑娘叫依依。」
「這不是真愛是什麼?總之,這婚事,我第一個不同意!」
顧源姐姐衝進來的一番話再次震驚全場。
「姐,那個我喜歡的人就是依依,闫依依!」
顧姐姐:「?」
我聽到她壓低聲音道:「死孩子,你耍我是不是?」
顧源:「……」
在和顧源婚後好幾年,一旦回憶起那天被公開時的場景,我仍覺得是雞飛狗跳。
總之那天我和顧源兩人壓根兒來不及說話。
兩家的父母就火速商量了結婚的日子。
顧源更是日日登門,每天都會提著一個醜不拉幾的蛋糕送來。
據說他已經拜了依戀蛋糕房的烘焙師學藝。
我看著眼前的四不像蛋糕,連僅剩的食欲也消失殆盡:
「要不你還是別學了吧,這不是糟蹋蛋糕嗎?」
顧源頗有一種越挫越勇的氣勢:
「不行,我一定要做出你喜歡的那款蛋糕,到時候在我們的婚禮上我親手喂給你吃。」
我默了默:
「你放過我也放過蛋糕吧!」
顧源:「……」
……
多年以後,當我和顧源的兒子已經七八歲了。
他在班上也有了喜歡的小女生,歡歡喜喜地問我:「媽媽,我想送給恬恬親手做個蛋糕,就像爸爸用心為媽媽做的一樣。」
「當然可以!走,我們去找爸爸,讓爸爸教你。」
彼時,顧源正在花園裡陪著妹妹蕩秋千。
小寶貝看到我,高興得從秋千上跳下來:
「媽媽,我想吃曲奇餅幹。」
我故作苦惱:「哎呀,媽媽不會做怎麼辦呢?」
小寶貝指著顧源:「爸爸會!」
我和顧源相視一笑,彼此握緊了對方的手。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