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床的另一半塌陷。
江易也躺了Ţū₀下來。
平時他會過來抱著我,現在我們背對背,中間空出的距離就像一道溝壑。
填不平了。
他的手機亮了一個晚上。
……
早上,江易出門後,我沒去上班。
因為胃隱隱有些不舒服,我請假去醫院。
在那裡正好碰到了江易的朋友楊德。
他也看見了我。
「喝杯咖啡吧。」我說。
楊德直言,「喝咖啡就不必了,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關於何曼,是吧?」
「何曼是沒你漂亮,沒你家境好,沒你優秀。」
「但是,她替江易做飯,幫江易擋酒,很多次江易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是她陪著他,男人要的不就是這些嗎?」
「而你給江易的隻有壓力。他家境沒你好,擔心被你的父母嫌棄,隻能拼命地工作,把你當公主一樣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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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別問為什麼,你還是先反省你自己。」
我不敢置信地聽著這些話。
我的家境是比江易好沒錯,但我的父母看他穩重上進,結婚的時候並沒有要求他要有車有房。
後來還在工作上給了他很大的支持,不管財力還是人脈方面。
可以說,如果沒有我爸媽的支持,不會有今天成功的江易。
可是現在,他抱怨這些都是壓力?
念婚禮誓詞的時候,也是他信誓旦旦地說,絕不讓我受一絲委屈,要把我當珍寶一樣捧著。
現在,也是他的壓力。
心底的酸澀在蔓延,我笑出聲。
從醫院開車回去。
到家的時候,江易正好在接電話。
他看到我的時候,臉上有明顯的心虛,幾乎是立刻轉身去陽臺接電話。
幾分鍾後,他才進來,帶著一臉煩躁說,
「新招的助理打來的電話,芝麻大的事都要打電話問我。」
我垂眸。
其實我聽到了。
他說的是……簡歷……找工作。
現在需要找的工作,隻有何曼。
隻是我沒想到,何曼的簡歷投到了我的公司。
人事部的同事看到她簡歷的時候,還誇過,「這個人的簡歷做得真好。」
我看到簡歷的第一眼,就知道那是江易做的。
配色和排版,每一處都有他的個人習慣。
江易的簡歷做得特別好,我所有的簡歷自己做了初版,然後都是他幫忙修改潤色的。
當時我開玩笑,「你要不要做個幫別人修改簡歷的副業?一定很賺錢。」
他笑著捏我的臉,「我的時間寶貴,除了你的簡歷以外,別人的我可沒空看。」
現在,所有的唯一就像一個笑話。
我垂眸,心裡有了想法。
將簡歷還給負責招聘的小妹的時候,我裝作不經意說了句,「她看起來還不錯。」
聽者有心。
何曼就這樣進了我們公司。
她依舊素顏朝天,臉色偏黃,穿著普通的 T 恤和牛仔褲來上班。
手腕上也戴著一根紅色的平安繩。
跟江易那根一模一樣。
看到我的時候,她並沒有很意外,打了聲招呼,「沈小姐。」
我看了她一眼。
後來我們在茶水間相遇,除了我跟何曼,還有熱衷給人介紹對象的彬姐。
「小曼還沒男朋友吧?我給你介紹一個,工作挺不錯的。」
何曼支支吾吾地想說不需要了。
可看到我進來,她眼神突然變了,態度也變了,
笑著答應下來,「謝謝彬姐,我會見一見的。」
滾燙的咖啡從杯口溢出,我還沒反應過來,何曼抽了紙巾過來捂住我的手,
「沈小姐,小心燙。」
說著關心的話,她的臉上卻有幾分蠢蠢欲動和得意。
我皺了皺眉。
晚上吃飯的時候,江易一邊玩手機,一邊吃得心不在焉。
猝不及防地,他把手機往桌面一砸,氣衝衝說,
「女的就這麼怕自己嫁不出去嗎,一天天的上趕著去相親?」
相親。
想到茶水間何曼和彬姐的對話。
我沒有問他說的是誰,隻是接了句,
「男未婚女未嫁,到合適的年齡相親不是很正常嗎,你為什麼這麼生氣。」
江易被噎了一下,往我碗裡夾了菜,然後硬生生轉了話題,「多吃點青菜,很新鮮的。」
晚上十點左後,江易的手機有電話進來。
當時我們一起坐在客廳看電影,他的手機放在茶幾上。
電話一亮,我一眼就看到了何曼兩個字。
江易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罵罵咧咧地把電話掛斷,
「大晚上給我打什麼電話,有病。」
說著卻同時伸手把手機拿起調了靜音,然後放回自己的口袋裡。
他依舊若無其事地陪我坐在沙發上看電影。
十幾分鍾後他突然站起來,「想起今天還有一個郵件沒處理,你先看,我去處理一下。」
我攥緊手裡的遙控器,「嗯。」
因為我們的書房做了特殊的隔音處理,所以江易在裡面工作的時候從來不會關門。
他說過,「怕你叫我的時候我聽不到。」
但現在書房的門被關上。
幾分鍾後,書房的門突然被猛力推開。
江易握著手機,隱忍著怒氣地看著我,
「我跟你說過了我跟何曼沒什麼,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我不明白,「我做什麼了?」
「你自己心裡清楚!」說完他徑直摔門離開了家。
5
我不清楚。
我什麼事都沒幹,憑什麼無緣無故承受這樣的怒氣。
我跟在江易身後出門,一路跟到了酒吧。
就看到何曼蹲在路邊。
她今天似乎跟往常不一樣,特意打扮過的妝造,不再是 T 恤牛仔褲,而是穿了一條紅色的無袖連衣短裙。
臉上化了些妝,腳上還踩著高跟鞋。
看到江易下車,她立即站起來,哭著跑向他。
最後一步的時候,她腳下一崴,直接跌進江易的懷裡。
江易也自然地伸手扶住她。
看起來就好像情侶在馬路邊擁抱。
何曼在他懷裡抽抽噎噎哭泣,「這麼晚我不該打擾你跟沈小姐的,可是他摸我,我真的好害怕……」
江易脫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到何曼身上,「以後你有事都可以找我,不論什麼時候。」
我仿佛被人硬生生釘在原地。
風從四面八方灌向我,從心底發出的冷意朝四肢百骸蔓延。
我喊他,「江易。」
兩人同時轉頭看向我。
何曼眼珠子一轉,把江易推開,然後啜泣著向我解釋,
「沈小姐你別誤會,我跟江總真的沒什麼。」
「我隻是太慌亂了,不知道應該找誰,不得已才打電話給他的……」
「你別怪江總,要怪就怪我好了。」
她說著越哭越兇,身上披著的衣服往下滑落,露出的手臂上明顯被人掐紅的痕跡。
江易看到我的時候,原本還帶著愧疚和慌張。
再看到何曼手臂上的紅痕的時候,眼神瞬間冷了下去。
他伸手替何曼把外套穿好,將她護在身後,
「你不用跟她道歉,如果不是她給你介紹了這麼一個人渣相親對象,你今晚也不會被他欺負。」
「要道歉,也是她跟你道歉。」
我不敢置信地看著江易,明白了今晚他突然發火的緣由後,突然覺得很可笑。
所以他到底是氣何曼去相親,還是氣我給何曼介紹了一個人渣對象,或者是氣江曼被人調戲?
還是三者都有。
可是,他搞錯了,這三者都與我無關。
風吹得我眼睛生疼。
我深呼吸了口氣,控制住情緒,「不是我——」
「不是沈小姐給我介紹的,是我自己想要認識他,」何曼眼淚汪汪地搶話。
她去扯江易的手,掛著眼淚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我知道公司因為你幫我打陳南的事都說闲話,沈小姐也因為這件事情不高興,所以我想著快點嫁出去,你就不會被別人說了。」
江易說,「公司的闲話你不用管,你也不用替她說話。」
「她給你介紹對象之前,沒有了解對方的品性,害你今晚被人欺負,就是她的錯。」
江易看向我,「初初,你跟何曼道歉。」
6
那冷硬的語氣,好像在對一個陌生人說話。
我想起剛入職的時候,有一個老員工將數據弄丟了。
但是為了保住工作,他把責任推到我的身上。
他是職場老油條,把所有證據都準備好了,所有人都覺得是我的錯。
我委屈地打電話告訴江易。
江易跟我說別哭,最後是他過來幫我解決了這件事。
我問江易,「你有懷疑過我嗎?」
他抱著我,「隻要你說不是,我就無條件相信你。」
我吸了吸鼻子,攥緊拳頭一字一句地說,「江易,我說了不是我。」
何曼又借機插話,「江易,這件事跟沈小姐沒關……」
我忍無可忍,「你閉嘴!」
「夠了!」江易卻吼我。
「初初,我對你太失望了。你以前從來不會說謊,有錯就認,知錯就改。」
我笑出了淚花。
我又沒錯,我認什麼?
現在錯的是誰?
不認的又是誰?
他一次又一次地敲碎了這 8 年來在我這裡留下的美好念想。
我難過,難過我們本來應該好好的,可是卻變成了這樣。
難過那錯付的 8 年的時光,到最後一敗塗地。
我看著江易,明明人在我眼前,但他的臉譜在我心裡逐漸模糊。
心裡有東西在逐漸崩塌。
眼淚控制不住往下落。
江易突然有些慌了,「初初,我……」
他想朝我走來。
何曼突然打了個噴嚏,把江易要走過來的腳步硬生生止住。
她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還給江易,自己抱著胳膊,紅著眼一副懂事又可憐的模樣,
「你把外套給沈小姐穿,然後送她回家吧。我一個人可以的。」
江易看了我一眼,最後還是把外套披回到何曼身上,
「沒關系,我既然已經來了,就應該送你回去。」
他轉頭跟我說,「你自己回去冷靜一下,我晚點再回去。」
我看著何曼坐上了副駕駛的位置。
車子緩緩啟動。
何曼降下車窗,探頭朝我露出一個微笑。
挑釁又刺眼。
7
我在原地站了很久。
眼淚已經被風吹幹,崩潰的角落也被我慢慢重建起來,並且更加牢固。
腐爛變質的感情我不會要。
但也不會就此成全他們。
插足者和背叛者不配圓滿。
一個清晰的計劃在我腦海裡逐漸搭建完成。
我不會輸。
8
今天來上班的何曼跟平時有很大的不一樣。
她化了妝,穿了件素白的裙子,最顯眼的是她脖子上戴的項鏈。
因為她今天變化太大,同事們都好奇地圍過去問是不是好事將近了。
她嬌羞地笑了笑,「沒有啦,就是突然想改變一下自己。」
「你這項鏈我前天去商場的時候剛看到,要兩萬多,小曼,你這改變代價可不小啊。」
何曼下意識地昂起頭顱,特意用手去摸了摸脖子上的項鏈,
「不是我的錢啦,是別人送的。」
「噢~這個別人一定不是一般人,一般人可不會送這麼貴重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