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葉司淮都是聾啞人。
他後天車禍導致,因此一度崩潰想要自殺。
我們在醫院的天臺相識,又在那裡相愛,還一起度過了充滿惡意的五年。
他用手語告訴我:葉司淮永不辜負蘇阮阮。
後來,他再次遭遇車禍。
聾啞缺陷奇跡恢復,還成了京圈炙手可熱的新貴,但他還是和我說著永不辜負。
可生日聚會上,他覺得我聽不見,當著我的面和朋友說了心裡話。
「她見證了我最不堪的過往,還是聾啞人,帶出去挺沒面兒。
「我寧可她消失,這樣我會記得她一輩子。」
可他不知道——
為了讓他重拾信心,我裝了五年的聾啞人。
01
生日聚會那天,葉司淮帶我見了他從前的那些好朋友。
他知道我聽不見,所以當場教朋友們打手語,隻為了跟我說一句:「嫂子好」。
我被鬧了個臉紅,捧著果汁乖巧坐在他身邊,心裡卻在盤算著待會兒一定要找個合適的機會,告訴他我的秘密。
也算是,送給他的三十歲生日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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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司淮玩得很嗨,一杯又一杯酒下肚,臉上的笑意怎麼也止不住。和朋友不斷說著話,一會兒又被人拉去唱歌。
總之,聚會很熱鬧。
我也是真心為他高興。
天之驕子,本就不應該存在著任何缺陷。
如今他恢復正常,又是這京圈裡炙手可熱的新貴,從前那些鄙夷嘲諷他的目光,如今也全部都變成了崇拜與羨慕。
我的葉司淮,終於迎來了他的新生。
我靜靜看著他,估摸著聚會時間,在他玩累了坐到我身旁時,我扯了扯他的衣服。
他回頭看我,笑容寵溺,接著開始跟我打手語。
「阮阮,累了嗎?」
我搖頭,同樣打著手語告訴他:「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很重要!」
葉司淮點點頭,剛想拉著我的手出包間,結果其中一個兄弟就摁住了他肩膀。
「別跑啊,繼續再喝兩杯?」
那兄弟說話間,絲毫沒有松開手的跡象。
葉司淮指了指我,又怕我聽不見,因此一邊說著話,一邊打著手語解釋。
「阮阮有事情要和我說,我先帶她出去一下。」
我看著他,又看了看包間裡其他人,大家此刻都還在興頭上。
想了想,我衝葉司淮搖頭。
「待會兒說也行,今天好不容易聚到一塊兒,你們玩得盡興最好。」
葉司淮看著我的手勢,嘴角逐漸展露出了一抹笑,又伸手揉了揉我腦袋,嘴裡嘟囔了句:「我家țŭₘ阮阮最乖了。」
沒有打手語。
但這麼簡單的一句話,我還是能夠通過口型看出來的。
毫不吝嗇地誇獎,旁若無人地示愛,總是會令我面紅耳赤,低垂著腦袋不敢看他。
每到這時候,葉司淮臉上的笑意更甚。
「阮阮害羞的樣子,最可愛了。」
他總喜歡逗我。
明知道我隻要一聽情話,整張臉就會爆紅,卻還樂不可支,說這樣子的我最可愛。
他身旁的兄弟似乎對我也很感興趣。
「兄弟,看樣子你真搞純愛啊?不過你真決定和她結婚了?」
葉司淮聽到這話後,身子略微往後靠了靠,我隻能夠瞧見他的側臉,不太能夠看清楚他的口型。
聾啞人,如果沒有手勢,就隻能勉強通過口型來分辨對方的話。
可如果也看不清口型。
那麼對聾啞人而言,整個世界就隻剩下了寂靜。
葉司淮的動作,很明顯是不想讓我通過他的口型來分辨對話,也不知是想要說些什麼。
難道……又是那些會令我面紅耳赤的情話嗎?
我心裡正在胡亂猜測著。
葉司淮略微思索後,就開始認真回答起了對方的問題。
「阮阮很好,這五年來我崩潰了無數次,都是她陪著我,我很感激她,也很愛她。
「可她是先天性聾啞,治不好的那種。
「她還見證了我最不堪的過往,我隻要一看見阮阮,和她交流就必須打手勢,這會讓我時時刻刻想起從前。說真的,還挺難受的。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現在恢復了正常,葉家也開始在京圈站穩腳跟,要是被人知道我娶了個聾啞人,指不定商場上那些老狐狸怎麼笑話我呢。
「如果可以,我其實挺希望她在我恢復正常後就消失,這樣我或許還會記她一輩子,念念不忘的那種。」
他的兄弟似乎沒料到葉司淮會說出這樣的話,臉上的震驚很是明顯。
「所以,你不想娶她?」
葉司淮搖頭:「我會娶她,誰讓她陪了我整整五年呢。」
說罷,他緊緊握住我的手,眼裡依舊帶著滿滿的愛意,讓人根本無法分辨這愛意是真是假。
我臉上平靜,心跳卻很快,還有一種難言的……痛。
因為——
我聽得見他剛才所說的所有話。
02
我有一個秘密,瞞了葉司淮整整五年時間。
我,根本不是先天性聾啞人。
第一次遇見葉司淮,是爸媽去爬山雙雙出了意外的時候。我在手術室外等了一天一夜,又在重症 ICU 外守了大半個月。
可惜,我始終沒有等到他們醒來。
一夜的時間,我就失去了這個世界上跟我血脈相連的兩個親人。
這個打擊實在太大,我哭到幾度昏厥。
又一次暈過去後。
等我醒來,就發現自己說不了話,像極了聾啞人。
醫生告訴我,這是因為我的情緒受了太大的波動,身體自我保護機制的啟動,導致了暫時失聲。
大概,兩三個月後就能恢復。
雙重打擊下,讓我整天都鬱鬱寡歡,心裡也始終悶悶的。為了自我舒緩,就想著去醫院天臺上透透氣。
結果在那裡,我遇見了正準備跳樓的葉司淮。
我衝過去將他拽了下來。
我倆雙雙倒在地上,為此我胳膊還蹭到了水泥地,一大片血肉模糊,疼得我倒吸一口涼氣。
可我開不了口,也說不了話,就隻能指著他,又指了指我。
在他略顯茫然的目光中,我氣憤地站了起來,衝著天臺外畫了一個大大的叉。
他應該是看懂了我的意思。
自殺,不可取。
但他臉上的笑容很苦澀,眼裡也沒有半點色彩。
可再次跳樓需要太大的勇氣,至少癱坐在地上的葉司淮,還沒有這樣的勇氣去跳第二次。
他撿了一塊小石子,開始在地上寫字。
【你不應該救我,我好不容易攢足的勇氣想要跳樓,現在全毀了。】
看著他寫的字,我抬手就在他頭上拍了一把,接著搶過他手裡的小石子。
【世上的苦難很多,你不能想著逃避,除非你真的對這個世界毫無依戀,那麼你就可以毫無負擔地跳第二次樓。】
他做不到的,我能看出來。
葉司淮現在的狀態,就像是陷入了自我絕境中,一次次想著要不要用死亡來解脫,可同樣內心也渴望著有人能夠拉他出深淵。
我很願意做這樣一個人。
因為救人一命,勝過七級浮屠,我想為爸媽積攢一些功德。
至此,我們相識。
我知道了葉司淮原本是天之驕子般的存在,可偏偏遭遇了車禍。如今口不能言,耳不能聽,成了實實在在的聾啞人,且在醫生的判定下,恢復的可能很小。
天之驕子,似乎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
而我又因為暫時失聲,被葉司淮認為是同類人,所以他會抗拒別人,但唯獨不會抗拒我,隻會覺得同病相憐。
為了讓他好好活著,我告訴他:「我可是先天性聾啞,從沒有聽見過聲音和開口說過話,你沒有我慘,所以你要好好活著,等待著奇跡的那一天。」
善意的謊言能在沙漠裡開出花。
那個時候的葉司淮,太需要一個能跟他承擔痛苦的人,讓他知道這個世界,還有人能夠與他同行。
而我,恰好出現在他面前。
我們在醫院的天臺相識,我救了他,我們又成了朋友。
一日日地相處著,從最純粹的朋友,開始漸漸生出了別的情愫。
同樣在這個天臺上,他向我告白。
他打著手語告訴我:「我以為這個世界很糟糕,但沒想到我遇見了你。阮阮,如果我永遠是這樣子,如果身邊還能有你,我不會覺得日子難過,因為幸好有你。」
他還說——葉司淮永不辜負蘇阮阮。
那天的夕陽很好看,夕陽的餘暉灑在他身上,他就站在光裡,衝我伸出了手,跟我許諾了一輩子。
我動了心,喜歡上了眼前的少年。
至此,一發不可收。
但我們在一起後,還是遭了別人不少白眼。
一對聾啞的情侶日子過得不算順遂,尤其那些從前厭惡他的Ţų₉人,自然也是想方設法嘲笑和捉弄他。
但在這充滿惡意的五年時間裡,我們始終都沒有松開過彼此的手。
我以為,他一定Ṫū́⁴會是我最後的歸宿。
能夠共患難,哪怕是一輩子的苦難,我們都不會放開彼此。
直到他遭遇了又一次車禍。
他不再聾啞,說話的聲音很好聽,我會不自覺淪陷在他的嗓音裡,反復心動。
可就當我準備將這個秘密告訴葉司淮時。
沒想到,我的五年陪伴,居然成了他心底最重的負擔。
說不上是失望,還是難過。
大概是悲哀。
我忽然想起了那句話——
很多時候,很多人,能夠共苦,卻不能共富貴。
人性的弱點尚且如此。
就像我和葉司淮,在這一刻,徹底具象化。
我忽然覺得很難受,在他伸手想抱我的時候,我忍不住狠狠推開了他,頭也不回地就往包間外跑去。
如果他的愛意不純粹,那我寧可不要!
03
我一聲不吭地離開,讓他在朋友面前失了面子,葉司淮很生氣。
他給我發信息:【這次聚會來的都是我的朋友,你這樣一聲不吭就跑掉,我根本沒法交代……算了,你冷靜冷靜,這幾天我就不回去了。】
我看著信息上的內容,多少覺得有些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