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辱過我夫君的長公主大婚時,我那芝蘭玉樹的丞相夫君自殺在書房裡。
我強忍悲痛整理他的遺物,卻發現了他藏在暗格裡數不清的長公主畫像。
每幅畫像下行都有一段小字:【吾愛宛宛。】
原來他早已愛她如此。
再一睜眼,我重生到長公主押他進府那日。
這一次,我沒有花萬兩黃金救他,而是淡淡恭喜道。
「此人眉眼清俊不俗,恭喜公主覓得新玩物。」
1
「近日本宮得了一批新玩物,大家看看姿色如何。」
長公主李宛面容華美昳麗,嘴角噙笑坐在上首。
說罷她拍拍手。
公主府的奴才們拉著一個蓋著紅布的牢籠來到宴會中央。
眾人目光或好奇,或期待地移向舞臺中央那個金絲打造的華貴牢籠。
我眉眼漠然,冷冷瞧著。
思緒紛飛,我似乎已透過紅布看見上一世那個芝蘭玉樹的丞相裴修言。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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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李宛生活奢靡無度,面首眾多,尤其愛在民間搜羅些俊美男子如同寵物般圈養起來。
基本被她相中的男子都被帶回公主府折磨至死Ṭũ⁴。
我作為皇商,上一世同一時間也受邀參加了她辦的春宴。
那次宴會上,我一眼就相中了清俊嶙峋卻仍挺拔如冷松般的裴修言。
我喜歡他在困境中淡然的眼神,喜歡他即便身處沼澤,仍努力挺直的脊梁。
我斷定此人並非池中之物,以後定有大作為。
我家雖世世代代都是商人,可父親從小就教導我一句話。
「相馬失之瘦,相士失之貧。」
所以我花萬兩黃金求長公主割愛。
李宛雖是不太開心,但看在我願意花萬兩黃金的面子上,仍是把裴修言給了我。
我拉他出泥沼,裴修言也是不負我所託,年紀輕輕就連中三甲,成了近百年最年輕的狀元。
家裡的生意也因為裴修言在官場的緣故做得愈發大了起來。
我們訂婚時,他雖有些猶豫,可裴母對我十分喜愛,他便也應了下來,當時我還隻當他沒準備好結婚。
多年的朝夕相處,加上我對他的恩情。
雖然他平時寡言,我也十分自信地認為他肯定是對我情根深種的。
他唯一碰我那次是大婚那天。
裴修言喝了很多酒,跌跌撞撞地擁著我,溫熱的氣息吐在耳畔。
那晚他格外熱情激烈,在我耳邊一遍遍輕喚著:「晚晚。」
我紅著臉輕輕回應,心中更是甜蜜萬分。
直到長公主大婚那日,他絕望自殺,我收拾他的遺物。
意外發現他書房暗格裡藏著的許多李宛的畫像才恍然大悟。
他喚的根本不是我林晚的「晚」,而是李宛的「宛」。
怪不得大婚那日,滴酒不沾的他像是要把自己喝死般,想來是因為喝多了就能把我當成李宛了。
羞辱感和被诓騙的怒火在心中交織,再一睜眼,我竟重回到長公主辦春宴的這一天。
3
太監拿著金竿子挑起牢籠的紅布一角,眾人屏住呼吸,目光不自覺地追隨著太監的動作。
籠內的美景緩緩撩開,眾人呼吸一窒,五個衣衫輕薄的美少年漸漸展現在眾人眼前。
我的目光不自覺地看了一眼裴修言。
裴修言臉上沒什麼表情,靠著籠壁坐著,垂著的手似乎微微顫抖,散發微微遮眼,下颌輪廓柔和。
當真芝蘭玉樹,皎月清冷。
聽見眾人驚嘆的聲音,他緩緩抬起琥珀色的雙眸,英眉微蹙,不等適應日光,就環向四周找著什麼。
我輕皺黛眉,這一世的裴修言為何比上一世不沉穩這麼多。
而裴修言此時也似有所感,緩緩轉頭看向我。
在視線交接之前,我冷冷收回目光。
「大家覺得這批品色如何?」
長公主輕挑鳳眉,躺在上首的臥榻上慵懶問道。
張閣老家的嫡女忙殷勤接道:「好看得不得了,殿下,比你現在後院那些強了不止百倍。」
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李宛眸色流轉,看向默不作聲喝果酒的我。
「林小姐覺得如何呢?」
我端著酒杯抬起頭,沒等說話,餘光就感受到一道炙熱的目光。
裴修言抓著籠子欄杆,正一瞬不瞬地盯著我看。
而他的動作自然也招來了其他人的關注。
李宛面露不悅,冷冷開口:「認識?」
我臉上平靜如常,心裡卻吃了一驚,一萬種猜測從腦海中劃過。
這一世裴修言的動作實在太過反常,難不成他也重生了?
我沉默了半晌,回道:「不認識。」
李宛勾起嘴角,語氣大度,眉眼卻全是陰鷲試探:「這玩意似乎很喜歡林小姐,若是你也喜歡,送給你可好?」
我平靜接道:「此人眉眼清俊不俗,民女又怎好奪公主所愛,林某在這裡恭喜公主覓得新玩物。」
李宛鳳眼微眯,滿意地笑笑。
而牢籠裡的裴修言,聽到我的話後,雙手卻猛然握住牢籠的杆子。
力道大得嚇了旁邊的小太監一跳。
輕薄的衣衫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擺動,露出身上輕一道淺一道的鞭痕燙傷。
白的皮膚,紅的疤痕交映,有種詭譎的美感。
上輩子我怕他看見這疤痕心裡有陰影,尋遍名醫才把他身上的疤痕治好。
可如今我覺得自己實在是多管闲事,他或許很喜歡這愛的疤痕也說不定。
我又看了一眼裴修言。
他仍挺著柔弱的身體定定地看著我,我心裡疑惑更甚,現在的他好像被主人拋棄不知所措的寵物。
4
壓下心中疑惑,我側目看向他身後眼神像野狼一樣的少年。
未來的鎮北將軍,傅澤砚。
上一世就聽說他野性難馴,有一次差一點殺了李宛,可李宛偏愛他這個性子,對他千寵百愛。
後來李宛帶他出遊,他趁機跌落懸崖,李宛將皇城掀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他的蹤跡。
再出現已經是五年後,他在北疆戰功赫赫,被老皇帝封為鎮北將軍。
老皇帝因為沉迷煉丹,身體已經不行了,時而糊塗,時而清醒。
一直裝作病弱的三皇子在這個節骨眼也終於顯現出能力,而傅澤砚就是三皇子手下最利的劍。
太子和長公主一母同胞,我勸過裴修言很多次保持中立,可他不顧我的阻攔,還是站了太子黨。
他死後,我才明白他為何義無反顧站了太子黨,恐怕也是因為李宛。
傅澤砚和裴修言在朝堂上勢如水火,長公主聯姻似乎也是三皇子黨一手促成。
思緒想到這,一種惡趣味的心理抑制不住地油然而生。
我看向李宛,指著傅澤砚,清脆開口:「公主,我拿萬兩黃金換這個少年可好?」
裴修言直直地看向我,清冷的眼尾此時滿是破碎的緋紅,骨節分明的手掌青筋暴起,好像想把杆子掰斷。
而小狼崽子卻是瞪大眼眸看著我,痞俊的臉此刻呆呆愣愣的。
5
如同上一世一樣,李宛雖然不大樂意,仍是看在黃金的面子上,把傅澤砚給了我。
宴會後半程我興致缺缺,也沒再看籠子裡的裴修言一眼。
宴會結束後,我身邊的兩個小廝招財和進寶,抬著被五花大綁的傅澤砚上了我林府的馬車。
我端坐在馬車上,打量著面前的傅澤砚。
公主府的人怕傅Ṫŭ⁵澤砚逃跑,提前給他下了啞藥和軟骨散。
可他現在即使虛弱得厲害,眼神裡卻依然滿是兇戾和敵意。
想著他應該許久未進食了,我從食盒裡取出一塊桃花酥,試探性地喂到傅澤砚的嘴邊。
舉了半天,傅澤砚仍然沒什麼反應,死死看著我,正當我沒了興致,想放下手時,傅澤砚突然暴起咬向我的手。
這一幕嚇得我心髒驟停,本能地把手縮回來,暗罵一句:「果然是狼崽子。」
隨即將桃花酥扔進食盒,閉目養神,不再理他。
回到府上後,我便讓人給傅澤砚松了綁,關在我隔壁院子。
我去書房處理了下事務,傍晚時,估摸著傅澤砚藥效也快過了,又遣人給他做了清粥小菜送去。
招財送完了吃食,就愁容滿面地來我書房稟報。
「主子,我實在沒辦法控制他,便央了府裡的護衛隊將他綁在床頭喂飯,剛喂進去,他就又吐出來了。」
我若有所思地摩挲著手中賬本,而這時候,去打探傅澤砚身世的進寶回來了。
「主子,都打探清楚了,您看看。」
原來傅澤砚是一個孤兒,父親被朝廷強制徵兵,後死在沙場。
母親改嫁,從小無依無靠,多虧附近鄰居心善,一家喂他一口飯得以長大。
李宛帶著侍衛去邊郊遊玩,無意發現打獵的傅澤砚,當即就要把他收入公主府。
傅澤砚一路逃進山裡,長公主氣急敗壞,拿全村老弱性命威脅傅澤砚。
兩拳難敵皇威,為了村裡的人,傅澤砚跟著李宛回了公主府。
這無疑是個好消息,人有軟肋就好拿捏得多。
「走吧,去看看他。」
我站起身,帶著招財進寶去了隔壁院子。
6
我抬腳剛走進屋內,就看見傅澤砚被綁在金絲紫檀的大床上,衣衫凌亂,頭發也因為掙扎炸起來了幾根,倒顯得那張原本野性痞氣的臉可愛了幾分。
傅澤砚見我進來,眼神便開始敵意戒備起來。
我氣定神闲地跟小狼崽子對視。
招財搬來個凳子,我悠然地坐下後揮揮手,讓他們兩個出去等著。
「說吧,你買我來有何目的?」傅澤砚涼涼開口,嗓音沙啞得如同含著沙礫。
我嗤笑一聲,給自己倒了杯茶,淡淡說道:「放心吧,我對你的身子沒興趣。」
「早些年做生意與人闲聊時,就聽說臨水村有個村霸,為人兇戾乖張,可卻從不欺壓村裡的百姓,相反,若是有強盜土匪來臨水村燒殺搶掠,這個村霸便會挺身而出,從無敗績。」
我回憶著進寶打探的消息,邊說邊觀察著傅澤砚的反應。
果然,傅澤砚的表情慢慢放松下來。
我接著道:「你雖久居山野,卻心地善良,重情重義,我實在不忍如此品行的人在公主府受磋磨。」
「況且我是個商人,傅公子,我不會做賠錢的買賣。」
傅澤砚聽到最後一句,不屑地冷哼一聲:「有什麼目țü⁹的趕緊說吧,別繞彎子。」
「你品性良善,又驍勇善戰,我家大業大,如今的世道,背後不知多少賊人惦記。若是想留在林府,你需為我守護林府財產安全,在外便自稱是林府護衛,你有絕對的自由權和人權。」
「你要是心有抱負,不甘現在受人挾制的生活,日後想出人頭地,我還會為你請先生教你讀書武功。」
「你村裡的百姓我會妥善安排,保他們安居樂業,不受長公主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