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警察局保釋兒子遇到前夫。
我撈養子。
他撈他年輕漂亮的小女友。
後來,他情緒失控將我堵在樓道裡。
聲音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林楚,你特麼寧願給別人當後媽也不肯跟我復婚是吧?」
1
「與陳星是什麼關系?」
警察局裡,我正接受警察的例行詢問。
我全程垂眸看著桌面:「我是他監護人,他是我兒子。」
下一秒,我就感覺到一道把人燒灼的視線掃了過來。
離我三米遠的地方。
那人坐在沙發上,姿勢慵懶放松。
仿佛來的不是警察局,是他家的客廳。
時隔兩年,沈淵的模樣倒也沒變。
身上那股混不吝的勁兒收斂了一些,變得沉穩內斂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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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哥,真不怪孫小姐,是那個王八蛋在店裡手腳不幹淨。」他身邊的小弟們七嘴八舌。
警察局裡鬧哄哄的,我也聽不太清。
沈淵起身掸了掸衣角,衝著身旁那個黑色長發齊劉海兒的小姑娘不鹹不淡道:
「幹得不錯。」
「下次砸人換酒瓶砸,啤酒瓶太溫柔。」
2
這就是沈淵。
當初跟他蜜裡調油的時期,溫柔的時候他能把我寵到天邊去。
狠起來也真是不要命。
我們剛戀愛的時候,他在北城就已經開了十幾家娛樂場所。
經常混夜店的人,三教九流的朋友都有。
那晚下班,我去店裡找他。
剛坐下沒多久,就有兩個男的湊了過來,非要敬酒要我電話。
沈淵在二樓包間跟人談事。
我想著喝了這杯酒就走人。
結果沒想到,那酒裡放了藥。
我剛被拖到後門就被沈淵的人發現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沈淵發那麼大的火。
兩個男的被揍得不成人樣,連證據帶人一起扔到警察局門口後,沈淵就趕回了醫院。
我在打點滴,他站在門口安靜看了我好久。
半夜我睡醒,他彎腰給我喂水,動作生澀,但很溫柔:
「阿楚,我們結婚吧。」
3
警察局裡,那小姑娘原本以為自己要挨罵。
抬起頭來時,眼睛亮閃閃的:「沈哥,你不怪我嗎?」
沈淵笑了聲,語調突轉變得涼飕飕:「不怪?」
「孫倩雯,你要再敢來店,你老子打斷你的腿。」
小姑娘癟了癟嘴:「可是……可是人家想見你啊……」
年輕貌美,身材比例也很好,聲音也甜。
這樣的小美女衝誰撒嬌誰都得軟。
沈淵大概也是。
陳星被警察帶出來的時候。
我聽到沈淵平日向來冷硬的音調好像軟了一些,他偏頭看向旁邊的女孩子:「店裡亂。」
「下次要找我直接打電話,我讓人來接你。」
原來……他現在也有了視若珍寶的人了。
4
陳星上車後,一直沒有說話。
「餓嗎?」我把保溫盒遞到他懷裡,「還是熱的,先吃飯。」
陳星仍是沒說話,擰開蓋子就開始大口吃飯。
吃到一半,他卻突然發火了:「你為什麼不生氣?」
「就因為你是我小媽嗎?」
「林楚,你真的不必做到這份上的。」
陳星下個月就滿十八歲了。
我大他十二歲。
我目不斜視,看著前方的紅綠燈輕聲道:「為了保護被校園暴力欺負的同學而被迫出手打人。」
「陳星,我不覺得你哪裡做錯了。」
我衝他眨眨眼:「老虎怎麼可能生得出來狗熊兒子?」
他眉眼有些松動。
少年淤青的嘴角微微發顫,最後他將臉扭向窗戶方向。
下車前,他突然說了句:「媽,對不起。」
「我會好好高考,不會讓你跟爸失望的。」
5
進屋後,他脫下背包,快步去廚房洗手。
然後走到客廳點香,對著櫃子上的兩張黑白照拜了拜。
一張蒼老,一張年輕。
年輕的那個眉眼英俊,輪廓分明。
他叫陳暮。
陳星進屋後。
我洗了些水果,放到櫃子上,也點了炷香。
「陳哥,小星挺乖的,別擔心他。」
「他最近長得可高了。」
「成績也穩定,老師說他是上北大清華的苗子。」
我將窗戶打開通風透氣,又給另外一張黑白照點了炷香。
白煙嫋嫋隨著風散進空氣裡。
手機突然震動了兩聲。
我走過去點開,是陌生號碼發來的。
但那蠻橫不講理的語氣,我一眼就看得出來。
是沈淵,我那久違了的混蛋前夫:
【林楚。】
【見一面。】
6
離婚的時候,他明明恨得我要死。
從民政局出來後,他頭也不回地彎腰坐到車裡,我的話已經到了嘴邊:「我還有一個紙箱子在次臥……」
但顯然他已經懶得聽了。
車窗門無情合上,隻留下一個表情巨臭的側臉輪廓。
我拿出手機給他發消息。
他拒收,我被他拉黑了。
而半年後,我生了次大病需要用錢。
我去沈淵的店裡找他借錢。
他開的新店,新店員工沒有人認識我,我被攔在樓底下不讓上去。
等到快凌晨的時候,我看到他從樓上下來,身旁有女伴。
就怔了片刻,他們就驅車離開將我扔在了原地。
我扯了扯嘴角,看著手機裡還沒舍得刪掉的號碼,裹緊外套,吸了吸鼻子,摁下刪除鍵。
從那天後,我就再也沒找過他。
沈淵,好像也就慢慢淡出了我的視線跟生活。
7
沈淵本來就愛玩。
加上身處那樣的環境裡。
他能把持得住自己,卻仍避免不了鶯鶯燕燕往他身上倒貼。
而我那時候年輕,脾氣壞還愛吃醋。
好幾次撞見有店裡的女客人,借著酒勁兒裝模作樣往他懷裡撲。
也吵過無數次。
最後一次,他終於失去了耐性:
「林楚,你從來就沒信過我。」
我失控將家裡的東西一通亂砸:「我怎麼信?」
「除非你不出門!」
讓我受不了的是,他用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我:
「林楚,有病就去看看醫生。」
「別特麼在我這裡發瘋。」
高中,我曾因為心理問題看過半年醫生。
他明明知道,我從小就是我媽一個人帶大的。
而我名義上的爸爸,整日不著家。
甚至很多次,我看見他跟鎮子上的流氓們成群結隊走在一起。
在燒烤攤上喝酒抽煙,跟那些流氓混混們侃大山。
他甚至在外面,看見我跟我媽,表情輕浮,嘴裡吹著流氓口哨,還會裝作不認我們。
我在學校裡被人欺負的時候,被人拽著頭發逼下跪的時候,被霸凌女罵「野種」「母狗」的時候。
沒有人護著我。
我的世界,就沒有安全感這三個字可以寫。
而沈淵,將我從黑暗之境裡拉出來後,卻又不耐煩地把我拋入崖底。
8
沈淵說我有病。
我就又去看了醫生。
抑鬱症發作。
我乖乖配合治療,吃藥。
病好後,在跟沈淵第三年結婚紀念日那天,我整理好了離婚協議,跟沈淵冷戰了好久了。
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店裡面,偶爾半夜他回家。
我能感覺到床的一側微微下沉,男士沐浴露的味道卷入鼻腔。
他伸出胳膊來抱我,我躲開了。
紀念日那天,他讓人來接我。
在高級餐廳裡,他支著下巴,懶洋洋地側頭傾聽小提琴手演奏曲子。
而我,認認真真地看著他的五官跟臉龐。
他又買了個包給我,挺貴的,但我不喜歡。
而我,將離婚協議推了過去。
他臉色陰沉得可怕,半晌後,他開口:
「林楚。」
「你來真的?」
9
我切著那塊快要冷掉的牛扒,往嘴裡塞了一口,認真嚼著。
不好吃,還有血氣。
我回望著他,點點頭。
他氣極反笑。
我:「我做不到你想要的大度,你也給不了我想要的安全感。」
「沈淵,或許曾經我確實很極端。」
「但我今後,會停止內耗,好好愛自己。」
「而唯一的辦法,就是離開你。」
沈淵冷笑:
「你覺得你能離得開我?」
沈淵,這個世界上,沒有誰離不開誰。
瘤剜掉了,會重新長出新的骨血來結疤復原。
我知道他對我恨之入骨,畢竟分手那天我讓他臉面全無。
但不明白為什麼,他又會發消息來說要見我。
想想後,還是覺得不太合適。
正準備給他回消息拒絕的時候,他又發了兩張圖片給我。
是那個我兩年前遺留在家裡的紙箱子。
第二張圖片,是一個老式泛黃的日記本,上了小鎖的。
封面上的字跡,我一眼就認了出來,是我爸的。
拿到我爸的遺物後,我沒打開過那個箱子,所以,更沒發現裡面還有日記本。
沈淵向來是最懂拿捏我的。
這次也是。
我給他回復消息:【那等過幾天吧,我來找你。】
消息還沒發出去。
他的電話卻進來了。
10
原本以為一切都該過去了的。
但看到電話號碼的時候,心髒仍是輕輕一顫。
我接起。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打火機開蓋聲,男聲響起:
「下樓。」
以沈淵的實力,想知道我們住哪裡當然是輕而易舉。
隻是沒想到會這麼快,我們就又要重新陷入糾纏不清的關系之中了?
我往屋內看了眼,陳星坐在書桌前,低頭認真學習。
不說話的模樣,有幾分像陳暮。
有一次,我去隊裡送東西給陳暮,遠遠看見他低頭在組裝槍支。
目光內斂又沉穩,槍的零件在他手上,仿佛一把小玩具。
隨心所欲又動作精準,三兩下就贏了跟隊友的比賽。
而眼下安靜的屋子裡,隻有陳星拿筆沙沙的寫字聲音。
我輕輕掩上門,隨手披了件外套,朝樓下走去。
11
老舊的筒子樓。
樓梯燈光昏暗,有幾層甚至沒燈光。
不過三樓,我卻感覺走得無比緩慢。
因為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去面對樓下那個前夫。
沈淵的車就停在小區裡面。
門口的中年大叔保安不太好說話,車能停進來,我猜沈淵一定是用了點兒鈔能力。
他就坐在後座。
司機開的車。
大概是準備低頭點煙,見到我過來了,他重新合上打火機蓋,薄唇抿了抿。
司機很有眼力見地下車去跟保安侃大山。
而我,乖乖坐進後座。
車門合上,車裡的空氣安靜到可怕。
我先開的口:「沈淵……」
他說話還是那麼強勢無情:「不錯。」
「我還以為你連我名字都忘了。」
12
我無語住了。
明明在警察局裝作不認識我的人,是你。
但我懶得跟他爭辯了:
「東西在後備箱嗎?謝謝你還幫我收著,有空請你吃飯。」
沈淵把玩著他那個死貴的打火機,側眸看了眼我。
搭在車窗上的手徑直衝司機打了個響指,示意司機回車上。
我不解。
他隻是往後仰了仰,穩穩靠在座位上,閉上眼,懶聲道:「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請。」
我差點兒被氣笑了。
這男的狗脾氣還是改不了一點兒。
13
我下車給陳星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我跟朋友吃完飯再回來。
陳星:「待會兒回來告訴我,我可以來接你。」
我笑:「你個小屁孩好好看書,不用擔心。」
他哼了聲:「就你還把我當小孩子,我爸都……」
我倆同時愣了下。
陳星已經好久沒有這麼孩子氣地講這種話了。
從他爸陳暮去世後,這小孩兒就變得莫名沉默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