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出了趙家,我還回頭看,向趙德昌招手:
「爹啊,我會帶著王爺王妃常來看你們的。」
趙德昌:「……」
他張張嘴,大概是叫我快滾。
哈!
原來他也有敢怒不敢言的時候,狐假虎威果然是舒服得很。
我一路上都笑眯眯地,心情極好,可心裡還是有些酸酸的。
王爺王妃坐在角落裡,小心地看我,誠王還把藏起來的零嘴分給我吃。
那可是他隻分給沈安安的寶貝零嘴。
「吃吧,吃了甜的,心裡也甜。」
兩人小心翼翼地看著我,就像在看什麼易碎的寶貝。
我眼一熱,捻起一個,放進口中,一股甜味直衝鼻腔。
「真的很甜。」
正想說點什麼,馬車突然停下,外面還有人在呼呵。
「不長眼的東西,看不到是誰的馬車,還敢往前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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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聲,車夫還被抽了一鞭子。
誠王趕緊掀開車簾看,我也看了過去,就見前面一輛寬大的馬車橫在當街,把來回的路都擋住了。
七皇子正帶著一個女子往車上去,兩人動作很慢,還打情罵俏,耽誤時間。
七皇子正是當今皇後生的兒子,長相偏陰柔,囂張跋扈。
見到這邊,他停了一下,站在馬車上,往這邊笑道:「原來是三哥啊,這是帶著新寵出門玩嗎?三哥傻人有傻福,找的新寵倒是奔放得很。」
他在嘲諷我爬了誠王的床,也順帶把誠王給貶低了。
誠王不知道怎麼反駁,隻小聲說:「七弟的人不該打我的車夫。」
這話,七皇子隻嘲諷地回以輕笑,根本不在意。
別說打一個車夫,當眾打誠王的臉都沒什麼。
那女子跟著笑,對誠王也毫無敬意。
我直直地看向那個女子。
她正扶著頭上的一支珠釵,那珠釵很漂亮,打造得很用心。
女子見我看她,得意地昂頭,看我頭上隻有一支很小的玉釵,神色更鄙夷了。
誠王想說些什麼,張嘴幾次,終於說出:「七弟,你上次從三哥這裡拿走的銀子,不知道什麼時候……」
「三哥,我正忙著,先走了,回見。」
說完,七皇子便鑽進馬車,讓人趕車走了。
誠王訥訥閉嘴,坐回車裡,神情消沉。
沈安安握住他的手,跟他笑了笑。
我琢磨了一下:「七皇子該不會是欠了你的銀子吧?」
誠王眼都紅了,狠狠點頭。
我:「……」
皇子之間竟然還會借銀子用?
看七皇子的樣子是不打算還了,這不是無賴嗎?
我琢磨了一下:「府裡的庫房和賬面上的銀子,該不會都是被借出去了吧?」
誠王的眼更紅了,再次狠狠點頭。
我:「……」
這過的什麼日子啊?
8
我輾轉反側一夜,在進門第四日,把誠王和沈安安叫進屋裡,Ťũₕ開了個會。
「可否把府上的賬冊給我看看?」
我並不是想當家,隻是想看看,府裡的日子如果不靠王妃的銀錢和嫁妝,究竟能不能過下去。
我已經找了很多理由,想把賬冊要來。
畢竟我一個側妃,剛進門就要看賬冊,實在是越權。
誰知道我理由還沒說出來,兩個人眼都亮了,一塊點頭:
「好啊好啊,你等一下。」
很快,一堆賬冊就擺到了我屋裡。
兩人那興奮的樣子,好像早就想這麼幹了。
我總覺得像是上了賊船。
不過來都來了,日子總要過下去。
我花了七天時間才把賬冊理清,把府裡的人也全都查了一遍。
越查越覺得眼前漆黑一片,前途光景慘淡。
我再次把兩人叫來,將其他人撵出去,還關了門,小聲詢問:
「你們知道,這府裡除了老管家和你們身邊的各兩個人,以及車夫和兩個粗使婆子,其他的三十多人,全都是其他皇子公主跟皇後派來的眼線嗎?」
這府裡眼線之多,查得我都覺得不可思議,很想看看是不是查錯了。
但我核實過這些人的人際關系,真的沒查錯。
不知道是那些皇子太看不起誠王,還是本來就沒打算遮掩,這些人的信息一查便明了。
我還怕嚇著他們,說得很婉轉。
誰知道兩人一塊認真點頭:「知道啊。」
知道?
「知道你們還……」
誠王笑道:「沒有這些人,也會有其他人,與其撵來撵去,還不如直接留下。」
我:「……」
說得有道理啊。
此刻,我感覺我才是那個傻子。
把眼線的事放在一邊,我把賬目擺出來:
「這些年,王爺你借出去的銀錢和物件加起來,有三十多萬兩銀子,王爺,這個賬,你打算怎麼辦?」
這些錢大部分都是皇子們借的,竟然還有皇後和後宮的妃子們借用的。
其中皇後所出的七皇子三公主,以及貴妃所出的二皇子四皇子跟二公主借得最多。
這幾個是最不缺錢的,卻借得最多。
查到具體數目的時候,我隻覺得眼前一陣陣發花。
他是怎麼把家底都借出去的?
9
說到這個,誠王又往後縮,低著頭,不敢說話。
我猛然一拍桌子:「說話。」
看他那個慫樣,要是讓趙家人看到,哪兒還會怕他?
誠王嚇得一哆嗦,沈安安趕緊拉住他的手,小心地說:「王爺去要過的,但是他們都不給。」
也就是賴賬了。
皇親國戚還賴賬,真不要臉。
我深吸一口氣:「那這件事,還得王爺做個決定,是把這些銀子都要回來,還是要繼續用王妃的嫁妝貼補家用,養活你和我這個側室!」
誠王被我說得抬不起頭來:「我、我……」
我又加重了語氣:「王爺,你是想做個男人,還是想繼續委屈王妃?」
沈安安正要說自己不委屈,嘴裡就被我塞了個點心,鼓著嘴,說不出話來了。
我點心做得好,她很愛吃,這幾日我有時間就會做一些。
看她吃得高興,我神色一變,對著誠王瞪眼:
「這堆賬目中,被借出去的還有王妃的嫁妝,王爺可看到七皇子身邊那個女人頭上的珠釵了?那其實是王妃嫁妝中的,不知道怎麼被拿了去,戴在那女人的頭上!」
在單子上看到那珠釵的圖冊時,我也是震驚不已。
看來不管在皇家還是民間,總有那被欺負的孩子。
連帶著孩子的配偶,都不被尊重。
誠王錯愕地看向我,見我點頭,神色愧疚地看看自家王妃,又看看那堆賬目,也跟我學著深吸一口氣:「我不要委屈王妃。」
還行,是個男人。
我便笑道:「那好,從明日開始,咱們就不在家裡吃飯了,咱們三個出去吃。」
兩人都不明白,這出去吃是個什麼意思。
第二日,我便帶著兩人換了舊衣,坐著破舊的馬車出了門。
第一站,就是大皇子府。
大皇子出身不高,生母原本隻是跟著伺候皇帝的宮女,後來有了大皇子,升了位分。
隨著大皇子的軍功越來越高,他生母也終於做了四妃之一。
我們坐車直奔大皇子府,進了門,坐下便不走了。
大皇子不在家,沒關系,我們把事情跟管家說了,抄錄的賬冊也送上,就說是來要賬的。
管家很為難:「這種事小人也做不得主。」
我便笑道:「那我們便等大皇子回來。」
管家推脫:「主子出去練兵,不知道何時回來。」
我依然笑眯眯:「沒關系,我們有時間,慢慢等。」
我們三人便在大皇子府留下了,府上的人也不敢怠慢,上茶上水上點心。
我們吃吃喝喝,順便各處走走看看,到了飯點,直接問今天吃什麼。
管家很無語地看我們三個。
我是徹底不要臉了,誠王和王妃就不知道臉面是什麼,該吃吃該喝喝,還會理所當然地提要求,完全沒有做客的覺悟。
於是,我們三個蹭了一天的飯,沒等來大皇子,倒是吃得很飽,還捎帶了一些。
終於天黑,管家看我們走了,松了口氣。
第二天再去,管家直接不敢開門了。
我大手一揮:「沒關系,我們去找二皇子。」
我拿了個鑼,當啷一敲,碰了碰誠王。
他會意,大聲喊:「大哥,既然你不在家,那我們明天再來要賬。大哥你別擔心,弟弟隻是來要本金,不加利息的。」
說完,我們轉身便走,也不管經過的幾個官員是什麼臉色。
10
要賬就是得臉皮厚。
欠賬的人都不要臉了,我們要賬的又有什麼好拉不下臉的?
我帶著誠王和王妃,把借賬的各個皇子和三個公主的府上都轉遍了,宮裡的當然也沒落下。
每天一家,從不偏袒。
除了雲妃所出的五皇子,其他的幾個皇子竟然都借了銀子。Ṭů₃
遇到人,誠王便大聲說是去要賬,家裡庫房空了,要靠王妃的嫁妝過日子。
皇子們不給開門,誠王便在門口大聲喊,喊幾遍,再去下一家。
後來,他們都不給開門了。
我們便一大早,到宮門口去等著。
皇子們裝作不在家,可總要進宮吧?
一個月後,整個京城都知道,幾個皇子和公主都欠了誠王的錢不還,誠王窮得駕著舊馬車穿著舊衣服,帶著大老婆和小老婆每天出去要賬。
還有好事兒的,專門等著看熱鬧。
其他熱鬧多見,可皇家的熱鬧,多少年也看不到一回,不看白不看。
誠王毫不在乎,別人問什麼,他就說什麼。
一遍遍地,越說越熟練。
皇子們欠錢的時候不要臉,是因為他們覺得誠王要臉。
但現在誠王不要臉了,皇上也要臉。
「朕的臉都要被你們丟盡了,你們平時用度到底有多奢侈,竟然借了老三這麼多銀子?」
幾個皇子加上三個公主另加皇後和嫔妃,都被叫去,罵了個狗血淋頭。
「你們回去,把錢都還給老三,馬上。」
幾個皇子接旨,說著回去就還。
但誠王不願意走了:「還是在這裡還吧,兄長和弟弟妹妹們把銀票拿來,我點了再回去,快點啊,安安還等我吃飯呢。」
皇帝愣了一下,欠賬的那十來位也愣住。
他們其實都抱著回去還就缺斤少兩的打算,還篤定誠王不敢鬧出來。
畢竟這件事鬧到皇上面前一次就行了,再鬧第二次,就算誠王在理,也會被罵。
皇上那麼忙,哪有空總管這些破事兒?
但誠王說在這裡還,在皇帝面前,他們哪兒還敢作假?
誠王自己搬了張小板凳,喝著茶吃著自帶的點心,說可以慢慢等。
皇帝看著他,深吸兩口氣:「真是個傻子,怎麼就成了個傻子呢?」
誠王是先皇後所出,小時候也是聰明伶俐,人見人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