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我何時跟你說過……愛你?」
回過神來,我細想了下,這麼肉麻不像是我會說出口的話。
他面色一點點冷下來,眼中似有痛色。
「我受得住拒絕,你沒必要裝傻不承認。」
我想張口解釋又下意識閉上了嘴,這時候說什麼都聽起來像狡辯。
25
那天我們在街上不歡而散,也不對,他冷著臉不再同我說話,可是也沒有離開。
隻是不緊不慢地跟在我身後,把我送回府後才轉身離開。
我不知怎麼的,像是得了失眠症,從前隻要躺下便能睡下,近來卻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
日子又忙碌起來,闲暇時,我會散步去偏院,站在門後看看夫人和傅大人在做什麼。
有時夫人在小廚房卷起衣袖做吃食,而傅大人則乖乖坐在小凳子上,面朝虛空,嘴角含笑。
有時傅大人枕在夫人腿上午休,而夫人在闲散地翻著書頁。
他們倆好像不管做什麼都要在一起,也不會膩。
聖旨上寫著擇日完婚,可是謝今宴如今連個人影也見不著,怎麼完婚。
吃飯時聽夫人提起說他去剿匪,估計要幾個月才能回家。
她說這話時看著我,嘴角含笑,像是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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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臉上一臊,不知所措地低下了頭。
這廝,不會是把那些胡言亂語告訴夫人了吧?
要是影響了我在夫人心中的形象,我可不饒他。
七月,我跟隨商船一起出海,耗子和大壯伴我左右。
上了船後才發現,這似乎不是普通的商船,船上站著的人雖衣著不統一,可一致的神態堅毅,站姿挺拔。
可船已離岸,我隻得告訴自己既來之則安之。
我們坐在甲板上吹著海風,從船艙裡鑽出一人。
我定睛一看,謝今宴?
他身著黑色勁裝,修長挺拔立於甲板之上。
熟悉的劍眉鳳目,鼻正唇薄,小麥色的膚色透著稜角分明的冷峻。
是出海曬黑的嗎?我分神想到。
ťũ₅「你怎麼在這兒?」 他皺眉看向我,一臉不虞。
我驚訝道:「你不是去剿匪了?」
原來是裝作商船,剿的海上匪盜。
上次不歡而散,一段時日不見,竟不知道說些什麼。
我腦海中仍記得他最後那個傷心的眼神。
好在他也沒來找我搭話,一直在和下屬在商議事情。
我無語地看向大壯,「你訂的什麼船?」
他無辜地眨眨眼,「下面……人訂的,不關……我的事。」
商船很大,每人有一小間隔間,夜裡海風大,我鑽進了隔間準備休息。
剛彎腰進去,身後的門板就被拉開,又關上。
一轉身,謝今宴朝我俯下身來,半空中又停住。
他身量修長,即使彎腰俯身,頭也是頂著上面那塊木板。
「你來這裡做什麼?」
他面無表情地遞給我一杯熱茶。
「我打算去東陵國看看有什麼稀奇玩意兒。」
不知為何,我的心口跳得有些快,可能是這隔間太過窄小。
我想他的臉近在咫尺,近到我又能聞到從他身上散發的清香。
他一直盯著我看,眼眸幽深不見底,卻也沒再繼續問什麼,半晌後轉身出去,拉上門板。
他一走,我渾身一軟,躺倒在床板上,趕緊大口大口喘氣。
差點窒息怎麼回事?
難道是兩個人站一起太擠了?
在船上幾日,我們都與謝今宴和他的弟兄一同用飯。
風平浪靜時,他們會一個接一個下餃子一樣跳進海裡遊泳。
耗子和大壯對他們崇拜得不行,哥哥前哥哥後地跟著玩。
最後隻落得我和謝今宴還有一個躺在甲板上的喝酒的男子在船上。
我們吹著海風,誰也沒說話。
喝酒的男子來了興致,跟我講起他們從前行軍往事。
「對了,你知道我們將軍有個小媳婦嗎?」
謝今宴一個眼刀飛過去,示意他閉嘴。
他卻愈發興奮地喊起來:「哥幾個,記得將軍的小媳婦嗎?」
水中冒出一人,笑著模仿謝今宴:「桃桃,我的桃。」
「我要回家摘我的桃。」
我聽著他們嬉笑叫喊,臉上越來越熱,眼神遊移不定,就是不敢朝左邊看去。
他們說的桃,是我想的那個嗎?
謝今宴臉越來越黑,直接起身就要回船艙。
喝酒的男子忽然靠近我,笑道:
「大家都以為將軍他喜歡吃桃子,有溜須拍馬之輩還專門送了幾筐桃子給我們將軍。」
「我們讓將軍分了,他死活不給。」
「你知道最後怎麼處理的嗎?」
我偷偷瞟了一眼謝今宴那邊,輕聲道:「怎麼?」
「我們將軍啊,為了不讓人吃他的桃,一人一天吃二三十個。最後霸佔了一天的茅廁。」
話音剛落,所有人都大笑起來,除了謝今宴。
隻見他撸起袖子,一閃而過,下一刻我再看清時,喝酒的男子已經落入水中。
我撲哧笑出聲,抬眼看去,他也正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傍晚時分,海上忽而刮起大風掀起巨浪。
船隻搖來晃去,我們正準備陸續進船艙。
沒人注意到的一聲細微的斷裂聲響起,一根桅杆被風攔腰折斷,迅猛地朝我打來。
我隻聽到耗子和大壯同時驚呼我的名字。
還沒來得及反應,下一瞬就被一股大力推開。
「宴哥!」幾人同時大聲呼喊道。
風太大,船晃得厲害,我吃力地扒著甲板爬到邊上朝海裡望去。
暗黑色的海浪翻滾,沒有一絲人影。
「謝今宴!」
我聲嘶力竭地朝海中吼叫。
他的幾個弟兄也艱難地繞著船喊他。
暴風雨來得快去得快,等海浪又重新平靜下來,天空才又亮起來。
我坐在甲板上渾身湿透,臉上分不清是淚水還是海水。
這麼久都沒找到,該不會是沒了吧?
一想到這個人從此消失在這世間,我就覺得賺錢沒意思了,吃美食也沒意思了。
一切都沒意思了。
「找到了!」耗子興奮地朝我喊道。
我愣了一瞬,踉跄爬起,緊跟著耗子一起衝到船尾。
推開圍著的眾人,隻見謝今宴雙眼緊閉,面色發白躺在甲板上,身上纏繞著一根粗粗的繩子。
他的幾個弟兄全都低著頭,靜默不語。
「嫂子,你再去看他一眼吧。」
我所有心神都放在了甲板上那個人身上,沒留意到這聲嫂子。
他們神色悲痛,有人不忍直視別過頭去,有人低頭用袖子抹眼睛。
我站在一旁,不敢相信他們的反應。
「不救他嗎?」我輕聲喃喃道。
沒人回應。
「救他啊!」
聲音中夾雜著我自己都沒留意到的哭腔。
見他們似乎放棄了,我立刻跪下,一下一下地用力給他擠出腹中的水。
「你做什麼?」
虛弱的男聲響起,我沒有理會,繼續用力按壓。
直到地上的人劇烈地咳起來。
我才意識到,他沒事?
我癱坐在地上,又哭又笑,一下一下地捶打他。
謝今宴坐起身,皺著眉掃視了一圈。
看著幾個人偏過頭,忍笑忍到腹部抖動。
「我隻是力竭,你們嚇她做什麼。」
「所有人去船頭蹲馬步,沒我允許不得起來。」
我聽到「所有人」就暈乎乎地跟著一起起身。
下一刻卻被謝今宴的手拉住,「我讓他們走,沒讓你走。」
他大力拉我,我一個腳滑撞到了他身上,被他一把扶住腰。
男人渾身肌肉硬實,撞得我手肘隱隱作痛。
「你放開,有人呢!」
我又羞又惱,掙扎不開,隻能用眼睛瞪著他。
他低聲道:「沒我的命令他們不敢過來。」
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到他壓抑著狂喜的聲音。
「你隻是介意有人!」
話音剛落,我就被他一把拉起身,牽著我就鑽進船艙。
又回到了那個讓我呼吸困難的狹小隔間。
空氣中彌漫著微腥的海水味。
耳邊除了海浪聲,就是他的喘息聲。
他低著頭看著我,別扭地把手撐在牆上。
我被困在了他雙手間不得動彈。
「你剛剛著急了?」
他神色認真,聲音低沉。
我垂下眼,盯著他脖子中的凸起。
「要是你回不去,夫人會傷心的。」
忽而手上一熱,被他大手裹住,粗粝的手掌不住地摩挲,一股酥麻痒意從手掌一直傳到心裡。
他見我低垂著頭,索性蹲下身,仰起頭看我的神情。
雙手握住我的手,認真道:「那你呢?」
我咬著唇喃喃道:「我不知道……」
話沒說完,牽著我的那隻手突然環上了我的腰,眼前一暗,嘴唇上溫熱的觸感襲來。
與此同時,耳邊傳來「咚」的一聲碰撞聲。
原來是他著急起身,一頭撞到了頂上的木板上。
我一個沒忍住撲哧笑出聲。
謝今宴沒理會方才磕到的頭,直直盯著我的嘴唇,啞著嗓子道:「你沒拒絕我。」
我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再次環上我的腰,低頭吻了下來,雙臂強勢地摟著我讓我動彈不得。
心跳得太快,我越來越喘不上氣,最後直接軟了身子,倒在了他懷裡。
良久,他抵著我的額頭,眼中滿是欣喜的亮光。
急促起伏的胸膛告訴著我他剛剛有多激動。
我這才發現,我也沒好到哪兒去。
「你親了我,要對我負責。」
我哭笑不得,「怎麼負責?」
他嘴角勾了勾,放開我起身拉開門衝出去。
然後我聽到他激動的喊聲:
「大胡,告訴船夫我們返航!」
「宴哥,這海匪還沒抓到就回去了?」
遠遠的,我聽到某人興奮的聲音,「回去請你們喝喜酒!」
窗外幾朵白雲悠悠飄過。
我拍拍手起身,邊向外走邊說:「謝今宴,你皮痒了!我還沒答應呢!」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