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桃桃》, 本章共3715字, 更新于: 2024-11-27 13:59:41

那日遠遠在人群中見了一面後,他便騎馬入了宮。


我又陷入了各種決策繁忙中,生意做大了,下面要養的人也多了,無暇多想其他。


再見到是一個月後,寧王進城,他緊隨其後。


隔了幾日,寧王宣我入宮,他騎著馬,一路陪護在我的馬車外。


這幾年我性子沉穩了些,雖心中不安,面上卻依舊一派沉靜。


入宮後,我與他肩並肩並行在這高牆之內。


我感慨萬分,這宮牆這青石板,應也是夫人看過走過的吧。


沒想到有朝一日我也能入這高牆,更沒想到夫人卻已不在這高牆內。


我正神遊中,冷不丁被他一句話嚇到花容失色。


他說:「寧王有意納你為妃。」


聲音清冷至極,仿佛說出口的話隻是今日下雨了。


我氣結,這麼重要的消息,他居然等我們走到殿門前才說。


我可記得八年前他說過要報救命之恩,就是這樣報恩的嗎?!


他身姿挺拔,脊背繃得筆直,眼睛依舊直視前方。


「若你不願,我有個法子。」


我壓低聲音,急急道:「快說!這都要到大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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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說我們二人青梅竹馬,早已私訂終身。」說著他低頭看向我,深沉眼眸中有隱約而細碎的光。


我以為他開玩笑,可他面無表情,竟是透著一股認真。


我心下一慌,一腳跨過了大殿門檻。


寧王看起來三四十有餘,長相雖不及謝今宴,氣質卻極為出眾。


坐在那高位上,隱隱已有帝王之相。


「我讓今宴尋了你來,就是為了見見能想出用糞水守城的奇女子。」


我跪在內殿,低垂著眼眸不敢接話。


「聽聞你以倒夜香起家,還是個糧倉遍布南北的巨富。」


「殿下,傳聞多有不實誇大。」


寧王起身走下高臺,彎下腰,伸出雙手,竟是要扶起我。


我大驚失色,連忙磕了個頭,一溜煙自己爬了起來。


他朗聲大笑,「有趣,有趣。」


「你說說這何處不實誇大了。」


我沉聲答道:「民女確實是倒夜香起家,可倒夜香能賺幾個銀子,折騰了幾年也就開了幾家糧米鋪子。」


謝今宴站在一旁,目不斜視,好似根本不在意我們的交談。


寧王負手望向窗外,良久才回身看著我說:「我有意納你為妃,你可願意?」


我咯噔一聲跪下雙膝。


「寧王殿下天潢貴胄、玉葉金枝,小女隻是一倒夜香的,萬萬不可玷汙了殿下。」


寧王看著我,面上表情一點點沉了下去。


我心中一慌,想起了謝今宴的話,隻想著先蒙混過關再說。


「小女與謝將軍少時青梅竹馬,早已私訂終身,兩心相許。」


這時,謝今宴終於不再裝死,從一旁走來在我身旁跪下,磕了一個頭。


「殿下,當初從塞外救您回來的路上,您曾問今宴有何心願是否有心儀的姑娘,說要給我賜婚。」


說著他看向我,抓起我的手十指緊扣。


拉著我便一起磕頭。


「這位便是我心儀的姑娘,求殿下賜婚,了了今宴的心願。」


我還是跪伏的姿勢,微微偏過頭瞪他,怎麼還成了賜婚了。


他也斜眼看向我,一副有本事你就拒絕的樣子。


寧王不動聲色,也沒說什麼就讓我們先回了。


走出殿時我才發現自己後背微微湿了些。


一出宮門,我沒忍住,一腳踹向謝今宴,「賜婚?」


他挑了挑眉,「我用當初的救命之恩挾制他賜婚他才作罷,不然你以為他會善罷甘休?」


我沉默了。


「可我既不美,家族也無權勢。他娶我作甚?」


他嘴角勾起,眼中卻泛起冷意。


「不就是看上了你背後的財富,你以為他不知道你在南北囤積了多少糧米?」


「寧王要奪天下,軍馬要糧草,行軍要銀子。」


「你在他眼中就是個經商奇才,他怎麼舍得不把你納入麾下。」


我遲疑道:「納入麾下?納我為妾就算是納入麾下?就不能堂堂正正請我做幕僚?」


謝今宴低頭笑了笑,「在世人眼中,女子總有一天會嫁人,隻要嫁了人,這財富也隨之並入夫家。」


「他要是納你為妃,用自己妃子的銀子誰也不敢指摘,可若有一日你嫁了人,他再想伸手染指這糧米,可就要承受罵名了。」


「寧王愛惜羽毛,與他名聲有礙之事,想來不會輕舉妄動。」


朝堂鬥爭詭秘,人心難料。


不知不覺我們走到了我府中,他竟也大搖大擺跟著一起進入院中。


「你來做什麼?」


他輕撫胸口,作痛心狀,「我為你不惜得罪寧王,你卻利用完我就要趕我走嗎?」


好吧,看走眼了,還以為這廝成熟穩重了些,原來皮底下還是這潑皮猴樣。


這日之後他僅背了一個包袱,一杆長槍大剌剌地搬入了府。


美其名曰:「做戲要做全套。」


20


再見傅大人是一個午後。


謝今宴求了寧王重審貪墨賑銀一案。


一個月後結果公之於眾,天下哗然。


當年朝廷撥下賑銀百萬餘兩,各級大臣官官勾結,大小官吏雁過拔毛,不管賑銀還是賑糧都要插手,從中撈取好處。


層層盤剝下來,到災民手中所剩無幾。


最離譜的是,此事,當今聖上不僅知曉,還貪了其中大頭。


聖上驕奢淫逸,好大喜功。打著賑災恤民的名義,妄圖讓子民對他感恩戴德,又不願將銀子花費在災民身上。


於是和戶部侍郎想出了這陰損招。


而傅大人,吃百家飯長大的寒門孤兒。寒窗十年考取功名,一心為民,正待一展抱負。


卻因這賑災一事,成了唯一一個沒有貪汙卻被推出抵罪之人。


而夫人的無妄之災更僅是因這皇帝出巡遊玩,偶然一見,驚為天人。


皇帝念念不忘臣妻。戶部侍郎揣測上意,終於進獻這惡毒的陰招。


又有人背黑鍋,又能順理成章將傅謝氏納入後宮,一石二鳥。


得知此事後,我做了個寫著狗皇帝名諱的稻草人放在房中,日日捶打他,詛咒他。


傅大人是謝今宴親自攙扶進府的。


我等在門前,遠遠看到馬車駛近,猛地回身,同旁人急忙道:「開門,備酒,將艾草給我!」


馬車停穩,隻見謝今宴從馬車中鑽出,面色沉重地看了我一眼,一躍而下。


我不明所以,傅大人出獄的大好日子,沉著臉作甚。


待這簾子掀開,他伸手小心翼翼扶出一人,我才知曉他為何這般。


我猶記得當年初次見到傅大人是何等驚豔。


青絲如墨,姿容絕滟,一襲月牙白錦袍,剎那間就吸住了眾人的目光。


那時的我年紀尚小,呆呆地躲在夫人身後,以為見到了天人。


「聽說我們家來了頭小黃牛,日日隻會埋頭幹活。」


傅大人俯身輕輕摸了摸我的頭,眸光溫柔。


    可眼下之人,哪裡還有半分當年的模樣。


那好看的眼眸深深凹陷,竟是沒了眼珠。


曾高高绾著的如墨長發,如今已是全白。


我驚得捂住了嘴,眼眶發熱。


世道待他不公!


皇帝老兒該死,戶部尚書該死,他們都該被千刀萬剐。


這麼好的人竟被他們折磨至此。


我不敢多言,趕忙拿起艾草沾了水給傅大人去去晦氣。


又同謝今宴一左一右扶著他跨過火盆。


本想問問傅大人想吃點什麼,吩咐人給他做。


哪知謝今宴一個眼神掃過來,微微搖了搖頭。


送傅大人回房歇下後,他拉著我走到花園中,良久才艱難開口:「姐夫如今口不能言,手不能寫。」


我不敢深想,傅大人遭受了什麼折磨才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21


謝今宴如今比我還忙,住同一府中,整日進進出出愣是沒見過一面。


我找了個細心又討喜的小廝照顧傅大人,又請來郎中為他調理身體。


郎中看後直搖頭,說他虧空太厲害,多活一年賺一年,然後開了些補藥。


又到一年春。


寧王向世人發布《討昏君趙如檄》,字字如刀,氣勢如虹。


檄文揭露了趙如登基以來所犯下的數十條罪行。


又指出他殘害先皇,篡改聖旨,皇位得來不正。


如今華京城內連街邊踢石子玩的孩童都能吟唱幾句罵趙如的段子。


謝今宴出徵之前我去送了他。


他立於高馬之上,依舊是那一身銀色鎧甲,火紅披風在風中沙沙作響。


我仰頭問他:「你打算如何救夫人?」


他挑眉輕笑,「掀了這天下?」


我點點頭,那便掀了這天下。


他走後,寧王又一次宣我入宮。


不為別的,想讓我作表率捐獻糧草和身家。


我聽完後不作遲疑,雙手抱拳作揖,「能為殿下分憂是民女之幸。」


出徵打戰,朝廷強壓富商捐糧捐銀是常有之事,無非是我主動獻上還是被迫搜刮家財的區別。


既然無論怎麼樣我都得交出家財,那還不如主動些,賣他個面子。


何況為著夫人和謝今宴,我心甘情願。


出宮後我立即找來小耗子和楚大壯,讓他們去南邊調配米糧。他二人一路跟我到今天,早已是我的左膀右臂。


楚大壯驚訝道:「老……大,要……那麼多米作甚?」


我沒好氣道:「喂豬行不行!」


……


永元四十年,寧洲都城破,將領謝今宴直取趙如的首級祭奠英魂。


永元改年號為建元。


三月春風和煦。


再與夫人相見,恍如隔世。


她一身白裙,遙遙向我走來。


我看不真切,眼前越來越模糊,一切好像發生在夢中。


直到,「桃桃,這些年,苦了你了。」


我奔過去跪在夫人跟前,抱著她大腿痛哭出聲。


好似將這些年受過的委屈一並哭訴給夫人聽。


夫人蹲下,將我攬進懷裡,輕輕拍著我的背。


「夫人,你不知我有多想你。」


我哭得止不住抽噎,好半天才說完整這句話。


夫人一開口,也是泣不成聲。


我才發現,她哭得比我還厲害,我用手笨拙地給她擦拭淚水。


她的眼尾多了幾道紋,拉著她的手時我才發現她手腕內側有一道道傷痕。


我心中大慟。


我天上地下最好的夫人,她差點沒熬過這道坎。


幸好,幸好,我們都活著,都活著等到了對方。


我們就這樣抱著哭了許久,直到某個討厭鬼一把將我拉起來。


「我姐要去看姐夫了,你別耽誤她。」


我這才想起來,夫人和傅大人也十幾年未見。


我趕忙扶夫人起身,抹了抹眼淚,咧開嘴,「夫人,我帶你去見傅大人。」


還沒轉身,謝今宴就拉了一個小廝過來,「姐,他帶你去。」


然後大力一拉,把我拉到了他的房內。


22


我以為他有什麼關於糧草的大事要商議,結果一進到房中,他就直挺挺倒在了床榻上。


整個人像是暈了過去。


霎時我不知該上前還是出門去尋郎中。


明明剛剛他拽著我的手還孔武有力,怎麼一下就不行了。


見我站在房中許久沒有吱聲,他悶哼一聲,翻身向床榻內,虛弱地咳起來。


我上前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背,「你怎麼了?舊傷復發?」


「舊傷新傷一起,我快疼死了,也沒人關心我。」


他依舊背對著我,臉埋在被子中,聲音悶悶的怪委屈。


我癱著臉,「好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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