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娶了與侯府利益相連很深的鎮北將軍獨女。
那姑娘更是狠辣,婚後一直與他一起凌辱那些侍妾。
直到一位侍妾抓住機會跑了出來才真相大白。
蕭煜大怒。
謝憑輕與我說是嘖嘖稱奇。
此時婚約已定,但陸明仍舊表現得對所有女子都心軟多情,甚至來者不拒。
在我有心推波助瀾之下,父親似乎真的選定了馬將軍。
陸明是崔淑然情急之下最好的選擇。
她向來自信,陸明一定也會讓她以為,自己會為她退婚。
那邊崔淑然汲汲營營為自己尋出路,這邊蕭煜也終於查出了謝憑輕的身份。
他是前朝太子侍妾的遺腹子。
他娘親趁亂逃出,被剛剛失去孩兒的謝母所救。
我瞬間明白了一切。
父親一定早就知道,他把謝憑輕當作了他對前朝全部的念想。
他認為那才是正統,他所做的不過是要撥亂反正。
前朝僅存的血脈自然比我金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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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女兒家,不能實現抱負,不能名垂千古,甚至不能延續他的血脈。
他執意要我嫁謝憑輕,不過是為了能夠順理成章更好地支持他。
可笑我前世還以為是謝憑輕借了我與崔家的勢才平步青雲。
但其實沒有我,父親也會舉全族之力為他鋪路。
如今知道真相我隻覺得更加心寒不甘。
蕭煜輕輕環住了我,「若隻是他,我保證崔氏可保。」
14
查出了背後的隱秘,蕭煜打算按兵不動,徹底將前朝的餘孽肅清。
可順著調查深入,竟查出了一個驚天的秘密。
謝憑輕不是先太子的血脈。
是那名侍妾與人通奸。
我實在等不及想看父親知道真相時精彩的臉色。
他為了這麼個奸生子,第一世毀了我的一生,第二世要了我的性命,第三世又打算犧牲另一個女兒。
而崔淑然,比我想的還有本事。
她有了身孕。
按常理就該一定小轎抬入府中做妾。
但安南侯府要顧及崔氏與貴妃的臉面,卻又不能背信將軍府。
父親打死也沒想到崔淑然能做出這種事。
崔淑然跪在地上哭泣,語焉不詳,「女兒錯了,女兒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父親一巴掌將崔淑然打倒在地,又推到母親身上。
「你教出的好女兒!」
子嗣不是女子獨自一人生的,教導子女更不隻是女子的責任,結果出了事好像與男子便沒有關系了。
我帶了他們去見蕭煜,安南侯父子也在。
我淡淡開口,「世子,本宮妹妹說她什麼也不知道,你有何說法?」
崔淑然沒想到我會直接抖出來,臉都嚇白了。
安南侯世子臉色一變。
兩情相悅有了私情與哄騙崔氏嫡女貴妃親妹可不是一回事。
他當場便拿出了崔淑然的親筆信與帕子為證。
父親氣得站也站不住,「教女無方,任憑侯府處置。」
崔淑然撲到我跟前,「姐姐,姐姐你救救我!」
我看向安南侯,「侯爺怎麼打算?」
安南侯表示,已與將軍府協商,娶崔淑然做平妻,不過那邊要求先進門。
倒也公允。
崔淑然長舒了一口氣。
她一定覺得自己賭贏了。
可她卻不知今後會輸成什麼樣。
這事兒掩不住,蕭煜怕牽連我的名聲想使勁壓一壓。
我卻說不必了。
人死燈滅,所有的虛名都沒有意義。
可崔淑然,我要所有世人都知道她是什麼人,她如何進的安南侯府。
我要她在定京上流圈子永遠抬不起頭。
15
謝憑輕約莫是瘋了,他不再如前世徐徐圖之。
他為了本不屬於他的Ṱů₀皇位,聯絡了前朝叛黨,同時勾結了北越。
這消息是皇後昔日心愛的少年郎帶來的。
一別經年,他們都不再是當年的少男少女了。
他沒有死。
隻是將計就計去了北越臥底。
蕭煜告訴我時,皇後還不知道。
他不敢說。
他怕皇後直接拿出鞭子抽他。
我隻好替他走一趟。
皇後愣了愣,然後瞬間紅了眼睛。
「他沒死,那真是太好了。」
餘下的,她什麼都不在意了。
皇後又哭又笑,一定要留我住一夜,說要跟我說說她的故事。
這些日子,我變得嗜睡易疲,聞不得油腥,葵水遲了一月有餘。
我瞧見桌上的魚,又忍不住犯了惡心。
皇後滿眼驚喜,宣了太醫果然證實我有孕。
我有些恍惚。
我不知道我會不會做娘親。
「這可真是雙喜臨門呀,快告訴太後與陛下。」
我攔住了她,說今日晚了,明日我要親自告訴蕭煜。
皇後笑得一臉狡黠。
可第二日我還未來得及說出口,蕭煜便說他要御駕親徵。
我咽下要說的話,皺緊了眉。
蕭煜安慰道,「我與父皇籌備多年,此番必定拿下北越。至於京中,我隻是把戲臺子讓給他們罷了。」
直到蕭煜臨行,我都沒有告訴他我有孕的消息。
進宮這些時日,他一直站在我的身後。
我不能拖累他。
我要讓他毫無後顧之憂。
蕭煜走後,京中風雨欲來。
我以太後的名義借故將父親宣進了宮。
他見了我,一皺眉,開口便罵,「娘娘為何在此?這般不合規矩。」
我勾勾嘴角,「總比叛臣謀逆合規矩多了。」
他臉色大駭,「什麼意思?」
我又問道,「在父親眼裡,血脈如此重要嗎?前朝血脈方是正統,女兒不能延續血脈便可隨意犧牲。」
他臉色陰沉,「大膽!」
我揮揮手,讓人把前朝東宮的舊人與謝家的下人帶上來,細細與他說謝憑輕的身世。
他的臉色越發鐵青,直到慘白,失了力氣癱坐在地上。
他搖著頭喃喃,「不可能,這不可能。」
我冷聲道,「先不說他根本不是前朝血脈,就憑他勾結北越,又怎堪為帝?」
父親瞪大了眼睛,「什麼勾結北越?」
我嘲諷地看著他。
我也不再廢話,「交出叛黨名單,還可保住崔氏無辜之人。」
他仰起頭,「崔氏絕不依附叛黨。」
我冷冷一笑,「那從現在開始,大哥便是崔氏的族長了。」
16
我將父親軟禁起來。
我原本也沒指望從他這裡得到什麼,蕭煜的探子早就查得差不多了。
隻是為了養育之恩給他最後一個機會。
蕭煜走後半月,大約已經與北越交手,謝憑輕帶著叛軍起事了。
他們一路順利地攻了進來。
太後帶著我與皇後在大殿與他對峙。
謝憑輕身後跟著舊臣,對我們得意洋洋。
「大殿已被我包圍。本宮乃先太子遺孤,今日便撥亂反正。」
他又瞧向我,「崔淑宜,你本來該是皇後的,你可後悔?」
皇後小聲問我,「你不是不想做皇後嗎?」
我想不想做皇後另說,她確實是不大適合。
太後拍拍手。
羽林衛統領突然將劍轉向謝憑輕。
羽林衛霎時將他們包圍起來。
謝憑輕大怒,「陳文!」
陳統領道,「我們弟兄十二人,除了我,全為保護先太子家眷而死。我的恩已經還清了。我這條命,是陛下在戰場救回來的。」
謝憑輕卻突然大笑起來。
「好,好啊,太後皇後貴妃與我一同陪葬,我輸了,蕭煜也不會贏!」
我們聞言屆是臉色一變。
皇後身邊的奶嬤嬤卻撲通一聲跪下了。
「皇後娘娘,奴婢有罪。奴婢是前朝的細作。」
「可奴婢看著娘娘長大,娘娘從不把奴婢當下人,怎麼忍心下毒啊!」
說著她身子一軟,吐出一口血。
「忠義難兩全,這毒藥,奴婢便自己用吧。」
皇後大喊一聲「嬤嬤!」
她恨恨地看向謝憑輕,隨手抽出旁邊侍衛的刀便向謝憑輕擲去。
謝憑輕還未反應過來,便慘叫一聲摔倒在地。
那刀正中他的大腿,頓時血流如注。
我朗聲道,「謝憑輕,你的生母與人私通,東宮舊人與謝家下人皆可作證。」
謝憑輕眼中呈現出慌亂難堪,卻沒有意外。
他竟然知道。
所以前世他不隻是拿崔家當墊腳石。
他知道崔家對他的支持,完全是因為他的身世。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一旦父親知道真相,必定會反噬。
謝憑輕強忍著痛想要站起來,可他還未站直,便被一箭穿心。
是蕭煜。
他穿著鎧甲從天而降。
17
得知謝憑輕敗了的消息,父親自盡了。
他說他有眼無珠。
他後悔的從始至終都是謝憑輕並非先太子血脈,他追隨錯了人。
於是我告訴大哥,他景仰的父親究竟做了些什麼。
陛下慈悲不牽連崔家無關人等,但他不配入崔氏宗祠。
大哥面上浮現出不忍。
我笑了,「他與謝憑輕勾結,可想過我,可想過全族?可有過不忍?」
我們難道活該為他所謂的大義犧牲麼?
大哥不再多說什麼。
崔淑然遞了許多次牌子想見我,之前我一直壓著。
如今一切塵埃落定,她便是我最後一樁未完的心事。
她臉上有傷,一來便想朝著我撲。
被宮人一把推開。
「我們娘娘有了身孕,世子夫人當心些。」
崔淑然臉上閃過一絲嫉恨。
她低下頭,「姐姐真是好福氣。妹妹可就慘了。」
我輕輕吹開茶沫,「是麼?」
崔淑然咬牙切齒, 「那安南王世子——」
我打斷她, 「妹妹,這是你自己選的路,跪著也得走。」
崔淑然愕然,隨即反應過來, 「你早知道是不是!你害我!」
我勾勾嘴角, 「那又如何呢?」
「我要告訴陛下你的蛇蠍心腸!」
我微微一笑, 「陛下說我還讓你頂個世子夫人的名號,太寬慈了。」
崔淑然徹底傻了, 「為什麼?我可是你親妹妹啊。」
是啊, 前世我可是她親姐姐啊。
我意味深長地說,「大概是因為前世你欠了我吧。」
皇後等回了她的少年郎,一刻也忍不住就想紅杏出牆。
蕭煜安排了她假死出宮。
那人就任北境指揮使,皇後會換個身份與他一同赴任。
走前她一想到再也不用被宮務折磨, 興奮得覺也睡不著。
她還當著蕭煜拉著我的手說道, 「宮裡確實沒意思,做皇後也沒意思。你哪天膩了,就帶著我幹兒子幹女兒來北境找我啊。」
蕭煜皮笑肉不笑,「不會有那一天。」
皇後撇撇嘴,興高採烈地走了。
國不可無ṱųₓ後,蕭煜順理成章地封我為後。
由於有了身子, 一切便得抓緊辦。
蕭煜讓我從中宮而入。
那是元後才有的待遇。
可贏了北越, 肅清了前朝亂黨,大臣們都對蕭煜更加敬畏,因此也無人敢有異議。
我與蕭煜一同接受百官朝拜。
蕭煜目光煜煜。
「梓潼, 我會與你共享天下山河。」
18 番外
母後很喜歡皇後, 可她總說皇後太冒失了,要為我娶個端莊的世家女子。
我想起了一個人。
崔氏的嫡長女崔淑宜。
我路過清河, 見過她一次。
她扮作了男裝去參加了詩會。
我在後巷聽見她抱怨說這世道對女子太不公了。
驚鴻一瞥。
但我也未放在心上。
隻是如今又想起來,不知不覺念出了她的名字。
母後擅作主張要封她為貴妃。
我派人去追懿旨, 卻得到了她自盡的消息。
我才知道, 崔氏女不為妾。
我不該肖想她折辱她。
我為此頗感愧疚, 對崔家多有照拂。
卻養出了一頭狼。
她的父親想擁護謝憑輕奪位。
而我在處理崔家的時候才知道當年是她的父親害死了她。
我日夜難眠。
搜尋了許多有關她的東西。
在她死後的第十年,我愛上了她。
上天有靈, 我竟然重生了。
這回隨著太後懿旨而去的,還有我的聘禮。
我會給她該有的一切。
她真的是很好的姑娘。
她幫了我,幫了皇後。
可她不愛我, 她隻想與我交易。
她救了我,我以為我會再度失去她。
我差點露餡。
我想這輩子我們還有許多時間。
她生下了太子,我封她為聖後, 讓她與我一起臨朝。
大臣自然爭得臉紅脖子粗。
但我已為了做了許多鋪墊。
我始終記得前世她黯然的神色。
她有才華有抱負,不該困於後宮。
帝王無能才會懼怕女子, 忌憚外戚。
後來又過了許久, 我終於忐忑地對她說我重活了一次。
前世我間接害死了她。
她愣了很久很久, 直到突然落下淚來。
她說那是她的第二世。
而她的第一世,她說得那麼平靜,我卻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輕輕抱住我, 「真好啊,原來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還有人愛著我啊。」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