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毫看不出我們剛見面他動不動就將刀放在我脖子上的模樣。
劉三斤沒有讓人鬧洞房。
他推門進來的時候,我正在偷吃師妹給我悄悄端來的點心。
見他進來了,我連忙把點心藏到背後,再將喜帕放下來。
他幾步走過來,將我的喜帕掀開。
「餓壞了?」他眼睛裡全是笑。
我要是點頭豈不是很丟臉?
哪個新娘子會在新婚之夜承認自己餓壞了的?
我搖了搖頭。
卻見他從我身後拿出那碟點心放在一旁,他從中拿了一個喂到我嘴裡:「我可餓壞了。」
隨後他就俯身咬住了我沒含住的半邊點心。
漫漫長夜,紅燭搖曳。
一夜未滅。
聽說隻要喜燭燃了一晚上沒有滅,那新人就會天長地久,恩愛不疑。
我醒來第一件事便是望向床邊的喜燭。
果然沒有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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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躺在我身邊的劉三斤。
當日嫁給秦寺,我以為我這輩子已經完了,從沒有想過會有今日。
此時劉三斤落了一個吻在我額頭上。
「不要在我的床上想別人。」
我看著他依舊閉著的眼睛,笑了起來。
「好。」
(正文完)
【劉三斤番外】
1.
我是江湖中令人聞風喪膽的雲山宮主人。
隻要酬勞足夠,雲山宮可以接一切暗殺。
沒有雲山宮殺不了的人。
準確來說,沒有我殺不了的人。
可是這次,要殺的是當朝太子。
太子微服出巡在外,身邊高手如雲。除了我,雲山宮誰也不能出這次任務。
殺豬匠這個身份是我一直用的身份。
因為血腥味和血跡都可以不被人懷疑,而省去一切不必要的麻煩。
這個叫白雲村的小村子存在感很低,離白城也很近。
過不了多少時日,太子就要到白城了。
白雲村是最好的藏身之地。
隻是沒想到我剛來不久,就來了個地痞。
若不是他非要撞到我的刀上,我是不會殺他的。
想來這個地痞在這村裡的名聲也是極壞的,他死了連個向官府報案的人都沒有。
從村民口中,隱隱還聽出了幾分我為民除害的意味來。
那便極好。
若不是那地痞的妻子找上門來,我可能ṭū́ₜ都不會將此事放在心上。
那女子長得如出水芙蓉,是難得的令人看著舒心的長相。
我以為她是來尋仇的,還覺得她若是倒在我刀下,倒也不可惜。
卻沒想到她拿出幾張銀票,顫巍巍道:「這錢是謝謝你做我男人。」
……
我什麼時候做她男人了?
早就聽說白雲村的寡婦風流,沒想到倒讓我見識到了。
2.
我剛把宮中叛變之一斬於刀下的時候,便聽到了巨大的聲響。
從牆上跳下來能發出巨大聲響的,絕不可能是有功夫的人。
抬眼一看,居然是那地痞的妻子。
聽人說叫白花兒。
這名字挺襯她的。
但是如今我一絲一毫都賭不起,寧願錯殺一千也不會放過一個。
若她也是早就潛伏在這白雲村,那便要盡早除去。
事實證明她不是,而且腦子還有點問題。
我真的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但是我實在沒想到,我也有求她的一天。
我被太子的影衛傷得不輕,能不能回到自己的屋子裡不說,還可能暈在自己的屋子裡被追來的人發現。
於是我便聽到了白花兒的聲音。
她在跟她的那頭牛罵我。
我沒多想就進了她的屋子。
江湖中人不拘泥小節,不過是睡一覺。
卻沒想到這個女人如此難纏。
「半個月,不行算了。」她的手放在門框上,一副作勢要開門的模樣。
算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
我答應了條件後,她突然綻開一個耀眼的笑來。
她長得的確好看。
我想過無數種可能。
若是她真有心,就算我答應了她的條件,她也會去官府叫人來。
她沒有,一個人都沒有帶回來,帶回來了一些亂七八糟的藥。
我見過許許多多的爾虞我詐,連宮中的人都可能隨時會叛變。
她這般我倒有些不習慣了。
3.
白花兒娉娉婷婷地走進我家門的時候,我的心跳是漏掉幾拍的。
這麼多年,我過著刀口上舔血ťṻ₊的日子,從沒有過一個女人。
她輕輕走到我身前,問我:「你不會說話不算數吧?」
我自然是說話算數的。
但是第一次著實讓我有些丟臉。
我練了這麼多年武,從沒想過自己這麼無能。
沒想到這個小妖精居然又湊了上來。
那我便要一雪前恥。
這滋味真是難說。
想起來宮中有不少人都敗在女人手上,當時覺得不可理喻,如今卻有些能感受到了。
溫柔鄉,果然沒幾個人能抽身出來。
幾番後,白花兒在我身邊睡著了,我輕輕打開窗,月光就落到了她恬靜的臉上。
她突然蹙起秀眉,嘴裡嘟囔:「爹爹,不是這樣的。」
模樣又委屈又嬌嫩。
「我與他真的沒關系,爹爹你信我。」說著還小聲哭了起來。
我嘆了一口,伸手擦了擦她落下來的淚。
果然女人是比較麻煩的。
沒過幾日又到了刺殺太子的好時機。
意料之中,我又受了傷。
這次不一樣,明明我經過了白花兒的家,卻沒有進去。
若是我進去了,便會殃及她,就她那嬌嬌軟軟的身子,怎麼受得了那些東西。
我卻沒想到她會出現在我家中。
我又欠她一次。
4.
村子裡的人對白花兒的評價不好。
我知道。
但是我不覺得。
她挺好的。
看著她急匆匆地跑回來,趕緊關上了門,然後將藥都藏到了床下。
我就知道她肯定聽到了什麼風聲。
但是她沒跑,她開始脫衣服。
外衣被她扔到地上,動作著急又笨拙。
「我還受著傷呢。」奇怪,此時我竟還有心思與她調笑。
她瞪了我一眼,然後將肩上的衣服往下拉了拉,趴到了我的身上。
她用她本就不好的名聲,為我打掩護。
門外那些個男人看著她,仿佛要將一雙眼睛都黏著她身上。
我將被子把她裹緊,突然想將門外那些個眼睛都剜了。
村裡人的話越來越難聽。
好多話都已經傳到了我的耳中,都是中傷她的。
是我對不住她。
但我沒辦法娶她。
我身後還有整個雲山宮,還有太子沒有殺。
我沒辦法娶她。
看著她眼中落下去的光,我突然有些心疼。
我是個冷血的殺手。
遇到她以後,好像變得不那麼冷血了。
這是音音跟我說的,她說我變了。
我眼睛裡有光了,在看白花兒的時候。
她說這對我來說不是件壞事,對雲山宮來說卻是件天大的壞事。
是的。
所以我要想想怎麼樣才能不成為雲山宮的壞事。
音音這次來,就是讓我回宮中處理一些事情的,我剛好可以回去好好想想。
隻是白花兒好像不高興了。
等我回來再哄她。
5.
我已經安排好了。
等我將太子殺了,再將宮中一切事務交出去,我便可以回白雲村好好陪白花兒了。
可是她卻跟我說,她要嫁給顧大郎。
她說顧大郎家中幾代都是莊戶人家,殷實安穩。
她說得極有道理。
總比我這殺了一輩子人的要強上許多。
我將那把劍刺進太子心髒時就在想,若是她真要嫁給顧大郎,我也一定給她備一份厚厚的嫁妝。
就走了那麼一下神,便後身後的影衛捉到了。
他的劍沒入我身體的時候我便知道,上面有劇毒。
怎麼辦?
我連她出嫁都等不到了。
我沒想過我還能活下來,更沒想過醒來第一眼居然看到的是那個心心念念的人。
她一雙眼睛通紅,哭得都有些腫了。
我小心地將她抱緊在懷裡,生怕這隻是一個夢。
「你一個人來的?」
這麼遠的路,又那麼危險,她怎麼來的?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怎麼辦?
「大不了就是一死,我死了你就能娶她了,你難道不高興嗎?」她狠狠地在我肩上咬了一口,讓我清晰知道了這不是夢。
我哪裡要娶誰。
我隻會娶她。
6.
我要娶白花兒。
用最隆重的儀式,告訴所有人,她值得。
白花兒的父母看到我給出的禮錢時一愣,最後露出了難色。
她爹看了看禮錢,又看了看我:「她是個寡婦。」
我看著他:「她是白花兒。」
突然她娘細聲抽泣起來。
她爹把禮錢推了回來:「好好待她。」
我從小無父無母,不懂得他們的心境,但是我知道白花兒一定想他們送她出嫁。
隻要他們答應送她出嫁,就行。
聽喜娘說,大婚前幾日新郎新娘不能見面,更不能有肌膚之親。
我生生忍到了洞房之夜。
床上是我請了福壽雙全的老人來撒的帳,上面的棗、生、桂、子一樣也不缺。
喜燭燃了一夜也沒滅。
白花兒早上起來眼睛亮亮的,她說:「你知道嗎?隻要喜燭燃了一晚上沒有滅,那新人就會天長地久,恩愛不疑。」
我知道。
所以喜燭是我親手做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