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醫嘆了口氣,朝我伸出手來:「把藥給我。」
我一愣,沒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麼。
「在山下我便聞見了,藥在你身上。」他微微蹙眉,「再晚些,菩薩也救不活了。」
我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從懷裡掏出那救命的東西給他。
神醫拿了藥便往外走,領路的人回頭看了一眼我。
他正要說話,神醫便道:「想活就閉嘴。」
領路的人連忙閉嘴,和神醫一塊出去了。
劉三斤躺在床上,面上毫無血色。
就算我不懂醫術,也知道他這次比前兩次要傷得厲害得多。
我握住他的手,卻得不到他有力的回握。
為什麼就是短短這半月,他會變成這樣?
早知道是這樣,當時我便不讓他走了。
他乖乖待在白雲村,定是不會受這麼重的傷。
神醫端著藥回來的時候,我已經對著劉三斤哭了許久。
神醫把藥遞給我。
我看了看藥,又看了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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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今喝不進去。」他噘了噘嘴,模樣有些滑稽,我卻瞬間看懂了。
這是我的強項。
27.
劉三斤是在我到這兒的第三天醒過來的。
他醒來的時候我正躺在他身邊睡覺。
因為擔心,所以我睡得很淺。
他一動我便醒了。
「你醒了!」朦朧的睡意一下子沒了。
劉三斤眼中逐漸清明,看到我的時候愣了好一會兒。
「你怎麼在這兒?」他的嗓音沙啞。
我連忙去旁邊的桌子上倒了杯水來,讓他喝下。
等他喝完了,我才說:「那個女人那天突然跑到我家裡來,說你要死了,需要一樣東西才能活。我原本是不想來的,可是人家為了幫你拿到那東西,受了很重的傷沒法來了,我就來了。」
劉三斤半坐起來,放下水杯將我擁入懷裡。
「你一個人來的?ẗŭ̀₋」他看著我。
我不自在地別過頭,淡聲道:「嗯。」
「太危險了,下次不要再做這樣的事。」他皺起眉,對我這樣的行為十分不滿意。
我見了便覺得更委屈了。
「大不了就是一死,我死了你就能娶她了,你難道不高興嗎?」我挑開他的衣服,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他任我咬完,才捏住我的下巴:「你敢死一個試試。」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劉三斤如此霸氣的樣子,覺得更迷人了,比殺豬時候的樣子迷人多了。
我依舊不知道劉三斤是做什麼的,隻是在這裡我遇到的所有人都恭敬地叫他一聲:「主上。」
「他們都是你的手下?」我好奇地看著劉三斤。
我原本想過他會有其他的身份,但也不敢想得太離譜。
誰能想到他會是個擁有成百上千手下的老大呢?
劉三斤看著我,笑著點了點頭。
「那個女人也是?」我繼續問。
劉三斤搖搖頭:「她是我師妹。」
師妹是什麼意思?
妹妹的意思?
原來是妹妹啊。
那我就放心了。
28.
最近我有點飄了。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裡的人突然開始叫我主母。
基本上我讓他們往東,他們不敢往西。
這讓我突然萌生了一個念頭。
我環住劉三斤的手:「劉三斤,我去把牛郎也接到這裡住好不好?」
劉三斤啞聲道:「這事後面再說。」
那便後面再說吧。
隻是第二日丫鬟來收拾房間的時候,我埋在劉三斤懷裡一直不敢抬頭。
我偷偷抬眼看到小丫鬟們的臉和耳都紅透了。
好的。
我再沒臉見人了。
別想什麼住在這兒了,我恨不得搬到地下去住。
神醫來辭行的時候,看了看劉三斤又看了看我,意味深長地道:「身子未大好前,需得節制。」
這句話說得隱晦,但我全聽明白了。
可是並不是我勾引他的!是他自己說要還我欠我那一個多月的!
我說出來也不會有人信的。
「我要回去了,牛郎在家要想我了。」我開始無理取鬧。
劉三斤摟著我:「不是說要接牛郎過來住嗎?」
這時候倒是可以提了。
我跟他提的時候,他怎麼對我的!
我別過頭:「牛郎有看上的小母牛了,你得把小母牛接過來吧。小母牛是王大嬸家的,王大嬸肯定舍不得,你還得接王大嬸一家。王大嬸的大女兒嫁出去了也時常回家,你還得接大女兒一家,還有……」
等我把白雲村裡的每一家都數了一遍,才看他:「你這裡夠住嗎?」
劉三斤笑著看我,他如今越發愛笑了。
「那我還是陪你回去吧。」
劉三斤向來說話算話。
他當真收拾了東西,跟我回了白雲村。
聽他的意思是,他已經退休了,以後不做主上了,跟我回白雲村殺豬。
我很滿意。
因為我覺得還是殺豬匠跟我Ṱũ₆比較搭。
至於他以前到底是做什麼的,我就算不知道也無所謂了。
29.
我是萬萬沒有想到。
我不過出去了一趟,牛郎就跟隔壁的小母牛好上了。
而罪魁禍首正是站在我面前的這位師妹。
「我看它老是眼巴巴的,實在不忍心。」師妹解釋道。
此時顧大郎登門了。
顧大郎看到我的時候一愣,那表情就好像我不應該出現在我家一樣。
師妹連忙往我身後一撤。
顧大郎將手中的籃子往背後一背,嘿嘿兩聲湊上來:「花兒回來了?」
我點了點頭,不說話。
但我已經感受到了劉三斤那濃厚的殺氣了。
「我是來找音音姑娘的,上次我來找你剛好碰到音音姑娘在家……」顧大郎解釋了自己的來意。
我從他的語句中聽出了他對師妹的愛慕,跟來找我提親時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我看了看牛棚裡的小母牛,笑著把師妹推了出去。
「那你們去玩吧,晚點回來。」
師妹回頭瞪了我一眼。
我笑道:「不回來也行。」
她看向劉三斤。
劉三斤將我攬進懷裡,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並不會管這事。
不愧是我的男人。
我看著師妹帶著假笑在顧大郎的殷勤中走出了家門,我揮了揮手:「好好玩啊。」
我迅速把門關上,回頭看著朝我挑眉的劉三斤,拍了拍他的肩膀。
「表現不錯,晚上好好獎勵你。」
30.
劉三斤說要娶我。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剛睜開眼睛。
窗外的陽光灑下來,晃得我有些刺眼。
劉三斤抬手擦了擦我眼角的淚,問我:「你不願意嗎?」
我當然願意,十萬ŧù₋個願意。
「那你哭什麼?」他輕笑一聲,吻了吻我的眼角。
我縮進他的懷裡:「陽光太刺眼了。」
是心裡那道陽光刺眼,不是太陽落下的光刺眼。
「劉三斤,我是個寡婦。」我在他懷裡悶悶出聲。
劉三斤抬起我的頭來:「寡婦又怎麼樣?」
這句話他當日也說過。
「你還沒成過親,如果娶一個寡婦,會被人笑話。」村裡許多人都在看我們的笑話,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劉三斤隻是睡我,不會娶我。
我也這樣認為。
「他們笑話與我何幹?我要娶你,娶的是你,不管你是待嫁閨中還是喪夫守寡,都跟我想娶你這件事無關。」他微微側身替我擋住窗外的陽光。
我的鼻子卻更酸了。
「那你之前為什麼不願意娶我?」我的聲音裡帶了委屈。
我真的以為他是因為我是個寡婦才不娶我的,為此我還難過了好久。
但是我並不怪他。
「太危險了。」劉三斤看著我,眼睛裡有光亮,「在我不能給你安定的生活之前,我怎麼能娶你呢?」
我從床上坐起來,被子從我身上滑落下去。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眸子暗了暗,隨後扯了被子將我裹起來。
「那你怎麼能走了都不跟我說一聲呢?你不怕我真嫁給顧大郎嗎?」我看著他,這個問題我一直都想問。
雖然我是騙他的,但他一點都不怕嗎?
劉三斤隔著被子抱著我,他的下巴擱在我的腦袋上,嘆了口氣。
「怕,不然怎麼會有人將我傷得那般重呢?」
31.
劉三斤說的娶我,不是悄悄與我拜了天地就算。
他為我準備了十裡紅妝,要將我風風光光娶回家。
那些籌備婚禮的人,我基本都能叫出名字來,都是山上的人。
我看著那些人忙前忙後的,有了些不真實的感覺。
「也不用如此,我們隻要補拜個天地就成了。」我說了違心的話。
哪位女子不希望有場風風光光的大婚呢。
但我是寡婦,跟別的姑娘不一樣,
劉三斤這樣大張旗鼓,一定會被村子裡的人背地裡指著說是被女人蒙了心。
但是劉三斤根本不聽。
讓我意外的是,他還請來了我爹娘。
大婚這天,我娘進了屋要給我梳頭發。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兒孫滿地,四梳永結連理……」我娘一邊梳一邊念。
聲音輕輕的,像是兒時給我唱的兒歌。
我被秦寺搶親的時候,是沒有這些的。
那時鄰裡鄉親說的話都不好聽,她和我爹連送我出嫁都沒有送。
「十梳百無禁忌。」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有淚滴到了我的頭上。
我們好久都沒有這樣親近過了。
我偷偷跑回去看過她幾次,也知道她偷偷跑來看過我幾次。
我們誰都不想讓對方知道。
「娘。」我張了張嘴,還什麼都沒有說,眼睛裡就蓄滿了淚。
她帶淚笑了起來,她說:「傻丫頭,這大喜的日子不要哭,不吉利。」
我爹站在門口。
屋外的光落在他身上,讓他看上去十分落寞。
我看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他看過來,臉上神色難辨,他連忙轉身走開了。
「你不要怪你爹。」我娘輕輕替我插上紅豔的發飾,「你弟弟還未成親,妹妹還未許人家……」
所以顧不上我。
所以不能由我敗壞了名聲。
我突然很委屈。
「我從小就聽話,乖順謙恭。」我視線模糊一片,「明明不是我的錯啊。」
娘從後面輕輕抱住我,怕弄壞了我的發飾,又怕我感受不到她的抱歉,抱得小心翼翼。
「娘知道,娘知道,我的兒沒有錯,都是為娘的錯。」她帶了哭腔,「若是那日……後來你爹偷偷抹了好幾次淚……」
越講我越委屈。
若不是劉三斤來了,我和我娘能抱著哭個三天三夜。
32.
劉三斤用八抬大轎,將我抬著繞著白雲村走了一圈,最後趕在吉時前到了他的家裡。
下轎的時候,我聽見了顧大朗的聲音。
「音音,你放心,我娶你也定是八抬大轎,沒錢我自己抬。」
我噗一聲笑了出來。
一瞬間鑼鼓喧天。
劉三斤沒有牽繡球,他上前來牽住了我的手。
喜娘在一旁說不合規矩。
他一個字都沒有聽。
我被他握住手,一個天旋地轉後,被他打橫抱了起來。
他抱著我跨了火盆,走進大堂才將我放了下來,一舉一動都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