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芝懵懂地點頭,“師父的意思是,除了燃燒真元,還有別的法子可以請神顯靈?”
大聖和二郎真君出手,多少還顧念著她。哪吒和申屠桃打起來時,哪吒隻是不管不顧地動用了幾個大招,她的真元就決堤一般流逝。
當時她就有一種,不論自己修煉到什麼境界,體內靈力就算是一片汪洋,也養不起幾位大佬的無力感。
裴紫英伸出手,輕輕從半空拂過,宣芝面前浮出一副圖表文字,配合著他的講解,“神靈不屬於這個世間,想要請動神靈降世,需以神符為媒,靈力為柴,請動祂們短暫現世。”
“柴,可以是你自身的靈力,也可以是天地間的靈氣。”裴紫英指尖點上浮空的圖,“就和你想要使用天地間的靈氣,也需要先行將它吸納入體進行煉化一樣。想要化天地間的靈氣為柴,為你所用,你得化先化自身真元靈力為引柴,引燃它們。”
“引柴?”宣芝不大明白。
“一看你就沒有燒過灶膛呀。”施念念道,“引柴,就是引火用的幹草或者竹片什麼的,先燒起來,再用燒起來的火去引燃大的木柴。”
半空的圖也化作小小的竹片,引燃一朵小火苗,隨後放入柴堆中,火焰呼啦一下燒起來。宣芝的真元就是那一小片竹片,柴堆就是世間靈氣。
宣芝拍了一下額頭,“感情我以前都是在幹燒我自己。”門外漢,大冤種,是她沒錯了,可見修行路上有人引導的重要性。
“好在你還挺經燒。”裴紫英笑意盈盈道,半空中的火焰散去,化作兩枚復雜的符箓,“這個過程,你需要兩張符,聚靈符和引符,都必須以你的真元作成。”
真元作符?她現在依靠朱砂和靈符紙作符,都還隻能照本宣科,畫一些基礎符箓。
宣芝苦著臉,“我現在還隻能照著符箓本,畫一些中低級別的基礎符箓。”
“無妨,慢慢來。”裴紫英伸手一揮,半空的圖解換做了另外一幅,“神降,對神符師來說已算是大招,這就跟劍修的最後一劍一樣,一般不會輕易動用。神符師更常用的一種符箓為借力符,借神力加身,亦或是借用神靈神通。”
宣芝眼睛亮起來,“意思是,齊天大聖有七十二般變化,我也可以借用這七十二般變化?”
裴紫英頷首,手掌拂過,掌下凝出借力符的模樣,“不過,你所借神通的威力如何,這個就取決於你自身的修為高低了。”
而且,神符師比別的符師更為優越的一點是,神符師就像神靈座下弟子一般,悟性高的人可以通過這種借力,轉化為自己的本事,習得神靈之能。還有甚者,可觀得神靈心境,勘悟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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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芝瞪圓了眼睛,就跟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觀摩了許許多多厲害的符箓,整個人熱血直衝頭頂。
裴紫英見她興致正高,便又順勢給她講起符文來。他手中託著兩張符箓,一張符箓化為一條手臂長的火龍繞著眾人轉一圈,另一張符箓發出了巨大的爆炸聲響。
火光重新化成符箓,飛到宣芝面前,讓她細細觀察。
宣芝湊上前去,瞳孔中映著符光,來回對比著仔細看了良久,各自點了下兩張符箓的左上角,“這兩處符文是一樣的。”
裴紫英指尖動了動,勾出這道相同的符文,符文在他手中化成了一叢火焰。
“這枚相似的符文就是這兩張符箓中的基底符文,作符就如習字,焰和爆,相似之處為火,江海為水。”
宣芝點頭,“我明白。”就是偏旁部首嘛,同屬性的符箓,會有相似的基底符文。
裴紫英滿意地點點頭,召出一本書籍飛到她面前,“這是三千基底符文,念念帶著你師妹好好練習,理解其意,必須做到爛熟於心,信手拈來,有不懂的可以來問我,也可以問你們大師兄。”
施念念抱住宣芝的腰,哀嚎道:“終於又有人陪我畫這些枯燥無味的東西了。”
宣芝鬥志昂揚,現在的她還共情不了施念念的苦。
裴故一直安靜地坐在一旁,見裴紫英面上露出些許疲憊之色來,過去給他倒了一杯茶水,奉到他手邊,“師尊,要不就到這裡吧,您也累了,小師妹也要花點時間消化這些。”
裴紫英抬眸看了一眼殿外天色,應允道:“好,你們都回吧。”
“師尊好好休息。”
三人拜過之後,一起退出殿外。半空中紅光一閃,九尾狐輕盈地落到裴紫英膝蓋上,“你這個小弟子請來的神靈還真是稀奇,擁有這般神力,不應該默默無聞才對。”
裴紫英輕輕撫摸著它的毛發,眸中含著深色,好似隨口應付它,輕聲道:“是啊,不該默默無聞才是。”
宣芝喜滋滋地抱著符文書從裴紫英所居的煙雲臺出來,拉著師姐就要去練習,施念念簡直怕了她,“你聽師尊授課都聽了三天三夜了,你不累的麼?”
“三天了?”宣芝一臉驚訝,她拜師後的第一堂課,實在學得了很多東西,全神貫注時根本沒有察覺到時間的流逝。怎麼一下就三天了?
外面斜陽西垂,又是一次日落時分。
施念念晃了晃腦袋,頭上的蝴蝶朱釵振翅欲飛,“我不行了,我要去活動活動筋骨再睡一覺。”她說完好似生害怕宣芝挽留,一溜煙地跑沒影子了。
裴故不由笑了一聲,說道:“過猶不及,小師妹先回去好好休息。”
宣芝回到紫藤苑,洗漱過後坐到榻上翻看符文書,她亢奮的心情回落後,才覺出疲憊來,抱著書歪頭倒到床上睡著了。
天道臺上,申屠桃正受著消疏骨肉的風刑,他緊閉著眼,掐算了一下外面的天日。
她今夜又沒有來。
第76章
宣芝開始練習畫基底符文後,才明白施念念為什麼提起符文就一臉菜色,基底符文作為一枚符箓的根基,起筆之處,實在太耗費心力了。
而且,她還得不斷重復地練習,直到不論是她的手,還是她的真元靈力,都熟能生巧,能夠信筆一揮,就畫出最完美的一枚符文才算是成功。
符修注重術法,往往會忽略自身的能力,修真界中的符修,就跟遊戲裡的法師一樣,是出了名的脆皮。
裴紫英有意改善這種情況,用符箓和巽陽峰、鬥英峰換了幾套對方的基礎劍法和體術,讓門中弟子擇一修習。
難怪臨光院這些符修,個個看著身材都這麼結實!就連施念念那樣嬌小的身形,脫了衣服後,手臂上都有一層薄薄的肌肉。
宣芝對於恣意來去的劍修還是有那麼幾分向往的,她不顧施念念苦口婆心的勸阻,選擇了修習劍術。從此之後,便開始了一邊揮劍一邊練習符文的生活。
萬事開頭難,她每日裡都累成了狗,每晚回到紫藤苑都是一副身體被掏空了的狀態,著實沒有多餘的精力再去催動山河社稷圖的時間流速,圖中時間便也同外界一樣緩慢地流淌著。
等她漸漸適應這樣的修煉強度,已經是一個月之後。
紫藤苑中的花全都謝盡了,臨光院中遍地的楓葉都由綠變紅,火焰一樣鋪滿了山峰,宣芝已經能精準地控制真元,嫻熟地畫出一百個基底符文。修為進階到金丹中期。
施念念為了給她慶祝,帶著她翻山越嶺,偷偷潛入灼雲院中,趁灼雲院主不在,用傀儡符驅使他洞府裡的一個小道童,偷了三壇子灼雲院主最愛的羅浮春。
兩人偷偷摸摸地返回臨光院,將其中一壇偷偷塞入裴故的住處,施念念一臉真誠地說道:“芝芝,你記住了,有什麼好事,都不能忘了咱們大師兄。”
宣芝和她相處這麼久,早已學會透過現象看本質,沉吟道:“我明白了,要幹壞事一定要把大師兄拖下水,這樣才有高個子頂鍋。”
“……”施念念默了默,拍著她的肩膀欣慰道,“孺子可教也。”
兩個人折騰了半宿,躺在紫藤苑的屋頂上,就著月色下酒。施念念召喚了一隻冷冰冰的厲鬼出來,那厲鬼白衣白發,坐姿端方,仿若紙人裁剪而成,慘白的面上用一張符紙遮住了眼睛,隻露出削薄的唇和凌厲的下颌線。
符紙上的朱砂是他身上唯一的顏色。
施念念將酒壺放他手裡,用他周身瘆人的陰氣冰酒。
宣芝喝得暈暈乎乎,感受到他身上熟悉的陰戾之氣,忍不住往那厲鬼身邊靠,臉頰上染著一團霞雲,水潤潤的眼中滿是迷離之色,扁扁嘴,無比委屈道:“陛下,你終於肯出來了?”
那厲鬼公子矜持地往後躲去一點距離,“您認錯了。”
宣芝歪歪頭看了他一會兒,猝不及防猛地撲上去,抱住厲鬼的肩膀,伸手拂過露在符紙下的臉,大著舌頭道:“錯了嗎?怎麼會錯呢?”
她用力眨了眨眼,似乎想要看清楚一點,片刻後忽然笑起來,伸指點上冰涼的唇,“我隻要親一親你的嘴唇,就知道是不是認錯了。”
說著,便嘟起嘴低下頭來。
厲鬼渾身猛地一震,再也端不住坐姿,一把推開宣芝,化成一縷煙想要縮回鬼符裡,被施念念一把掐住扔回去,居高臨下地嗤道:“我允許你回去了?嗯?”
白衣厲鬼被這醉酒的兩姐妹折騰得無可奈何,一看宣芝靠近,就拼命往後躲。
宣芝氣不過,铆足了勁兒往厲鬼身上撲,含糊不清地嗚咽道:“你躲什麼?我怎麼惹到你了,你要躲著我?”
厲鬼白布幡子一樣在空中飄來蕩去,四處躲閃,無奈道:“念念,你控制一下你師妹。”
施念念一邊喝酒,一邊笑得狂拍大腿,顯然把他們當成了下酒的樂子。
宣芝追著白衣厲鬼從屋頂跳到院子裡,屋前屋後追了一大圈,又追回院子裡,在院中轉了八百圈,最後累得癱坐到地上。
施念念本來在屋頂上笑得很開心,見她坐在那裡半天沒動靜,放下酒壺跳入院中,蹲到她面前,“師妹,別坐著啊,起來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