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下午開始,天就有些悶熱,人被熱氣蒸的有些昏昏沉沉。玉笙還在打瞌睡時,一小太監卻是跑了進來:
“殿下讓奴才給主子您傳話。”小太監跪在地上,瞧不見臉:“今日,誰來請娘娘,娘娘都不要出門。”
外面,悶熱的天開始傳來雷鳴響,閃電一打,半邊天似乎都亮了。
玉笙看著那小太監說完就往外走,想了想,讓人將合歡殿的門給關了起來。她心下一直不安,剛好不容易眯了一會兒,如今又被驚醒了。
摸了摸肚子,玉笙被這天悶的有些睡不著。
她派人去書房一趟,小元子很快就回來了。說是書房裡關的嚴嚴實實的,不讓人進去,連著王全公公都不在。
王全不在,那就是殿下也不在的意思了?
殿下裝病這麼久,今日又不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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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熱得令人頭暈,光是坐著,就已經悶出了一身的汗。玉笙想在院子裡走走,可沒兩步,門口卻是傳來一陣聲響。
“砰砰砰——”劇烈的撞擊聲不停,聲響十分的瘆人。
玉笙扭過頭,蓮花池裡的錦鯉驚的四處亂串。
素嬤嬤扶著玉笙的手往屋子裡走:“娘……娘娘,有人在破門。”聲音巨大,朱紅色的門開始傳來哐哐的聲音。
沒幾下,眼看著那道門就要破了。
玉笙才連忙扶著素嬤嬤的手往屋子裡走:“讓奴才們往裡面躲,身上藏些銀子。”殿下不在,所有人又去了皇後宮中。
除了她之外,如今都是籌碼。
難怪,這段時日,太子妃一直住在正陽宮。
玉笙疑惑了太多時日,如今一想,竟是什麼都連貫而通了。太子與皇後之間,隻怕是到了兵刃相見的地步。
她衝進內殿,讓人將所有門都關起來。
腦子裡飛快的轉動著,一邊抬手拉開自己的梳妝盒,亂世之中用的到的隻有錢。梳妝臺上放著滿滿的都是名貴首飾。
裡面大多都是太子殿下送的,也有她上次重新入東宮,從恆親王府抬來的嫁妝。
平日裡,這些東西光是一件都價值連城,如今玉笙拿出來,卻是眼也不眨:“你們都拿著,多拿一些。”
金簪玉镯,大拇指大小的東珠,嬰兒拳大小的月明珠等等,凡是值錢的,玉笙讓人不要錢地讓人往外拿。她自個兒也塞了一些,又穿了件鬥篷蓋住了。
“若是被抓到,這些保不齊還能救你們一命。”大門終究是被破開了,緊接著是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素嬤嬤等人手足無措跪在地上縮成一團。
三七何時見過這場景,哆嗦著手一直在哭:“這……這是誰在造反不成?”
玉笙沒說話,拼命讓自己鎮定,她借機將頭上的一根銀簪拔下來,收入了袖口中。
下一刻,殿內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漆黑的夜裡,燈火通明,一群侍衛們手中舉著火把,印的那寒刀之上,陰深深的血跡格外的瘆人。
玉笙聞到那血腥味,忍不住的想吐。
她慘白著一張臉硬生生忍著,門口,皇後身邊的秦嬤嬤站在前方。果然是皇後的人……玉笙的眼神又挪開,看向那群侍衛中間。
那日,在太子書房瞧見的人,如今正站在她面前。
沈少卿著著一身青衣,清雅至極的顏色上畫著寥寥幾步的雨後青竹。他站在廊檐之下,身姿是人群中一眼便瞧的見的挺拔,雅人深致。
炙熱的火把印著那張臉,猶如玉人。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眼簾微微撩起,落在她臉上,嗓音淡淡:“玉良娣,皇後娘娘有請,您還是跟我們走一趟吧。”
握住銀簪的手一松,玉笙自知反抗不了,乖乖的走上前。
門口,屍體遍地,鮮血灑滿了整個院子。十幾個護衛倒在門口,玉笙瞧了臉都白了。這些人,她並不認得。
秦嬤嬤的眼神看了過去:“這該當是殿下派來保護娘娘的,隻是可惜……”
沈家的巡防營堪比的上恆親王手下的千軍萬馬,太子殿下到底還是年輕了些,區區這些護衛根本抵擋不過。
玉笙被壓入了正陽宮的偏殿,而正陽宮的主殿已經被圍的嚴嚴實實。陸家軍隊已經從神武門衝了進來,迅速的拿下了宮門。
陛下昏睡,禁軍無人指揮。
正陽宮中那些命婦已經被囚,皇後娘娘在宮中度著步,心下越漸不安。這一切,順利的有些詭異。
還沒等想明白,她這不安的是什麼,秦嬤嬤快步走了上前,道:“不好了,娘娘。”
“書房的門緊緊關著,太子殿下不在裡面……”
話音剛落下,大殿忽然被人衝開。門外的侍衛衝進來,肩膀上還插著箭羽,跪在地上,渾身都是血跡:
“禁軍正逼近正陽宮。”侍衛抬起頭,滿臉都是血跡,聲音發顫:“那領頭之人坐在馬上,奴……奴才們瞧的清清楚楚,是……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不是受傷昏迷?時日不多?
秦嬤嬤一雙眼猛然瞪大,她對上皇後發白的臉,嘴唇輕顫:“娘……娘娘,我們上當了。”
218. 宮變二(修) 中後部分修,建議重新看……
外面, 電閃雷鳴。轟隆的雷響像是一聲聲戰鼓。烏雲密布之下,漆黑的夜晚,連零星的星子都瞧不見, 整個天空籠罩著一片暗色。
隻偶爾一道閃電落下, 雷鳴聲響,整個黑夜都亮了。
閃電之下,照耀出皇後娘娘那張沒有半點血色的臉。也照出正陽宮門口,倒在猩紅血液之下, 一具具屍體。
“娘……娘娘。”
閃電在那一瞬間過去, 緊接著下一刻就是雷鳴聲響。大軍壓下,周遭的殺戮聲逼入正陽宮。陸家的死士壓了上來,緊接著卻是被一波又一波的禁軍給強行逼退。
“娘娘, 太子假裝被刺, 實則暗地裡設下天羅地網。”這宮中的禁軍也才幾千人而已,陸家死士在之前就已經控制住了神武門, 禁軍大部分已經被壓制住了。
如今又哪裡來的那麼多人?
秦嬤嬤看向門口, 黑壓壓的大軍之中,陸家的死士們早已死傷一片:“太……太子隻怕是早有籌謀。” 刀光血影之下, 濃厚的血腥味迎面撲來。
皇後哆嗦著閉上眼睛,整張臉,面上神情灰白。
秦嬤嬤一直在旁邊勸:“娘娘,您是我們的主心骨,您可千萬不要倒下啊!”話音落下來,身後偏房的門忽然被人推開:“姑母!”太子妃從宴席上衝了出來:“姑母,停手吧,再不停下去,都要死!”
太子妃的手指著前方, 月色之下,那領頭的人又中了一箭,身子一晃,倒了下去,瞬間就湧進人海中:“那……那是我兄長。”
太子妃看著前方,顫抖著的身子一步步往後退:“我爹,叔父,兄長……”
“陸家的兒郎都在這兒了,再等下去都會死的,姑母!”
“你以為本宮想?”沉默了許久之後,皇後忽然爆發:“謀逆之罪已犯,刺殺太子的命令已下,本宮今日就算是不反抗,從此以後也隻是個任人擺弄的魚肉。”
“陸家根基這麼深,幾輩子的榮華富貴,絕對不會低頭。” 皇後推開面前的人,大步朝前走去。背後,一道道廝殺聲,還有人接二連三的倒下。
皇後從八寶匣子中拿出皇後寶印,衝出正陽宮,站在大殿之下。
她冷眼看著前方黑壓壓的人影,看著一條條鮮活的人命在她眼皮子底下倒下。侍衛們不知她會衝出來,立馬將人護住。
電閃雷鳴之間,那張臉像是朦上了一層霧色,冰冷又嚇人,瞧不出面上的任何神情:“傳本宮懿旨下去,太子謀逆,為奪皇位弑殺生母。”
“東宮禁軍,叛逆等人,一律殺無赦!”
侍衛們聽見聲響,操起刀劍就往前衝。跟在後面衝過來的太子妃聽見,嚇得腿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電閃雷鳴之間,下起了雨霧,太子妃仰起頭半張臉都被打的湿透。
“姑母,收手吧。”
她死死抱著皇後的腿懇求:“我……我去求殿下,讓殿下饒您一命。”
“收手吧,不然陸家就真的完。”
“你以為現在還能收的住?”皇後冷笑著,彎下腰一把掐住太子妃的臉。皇後的朝冠微微晃蕩,印在她那張臉上,明豔又尊榮。
“太子才寵了你幾日,你就忘了自己姓什麼了?”皇後站在雨下,面上的笑意十分瘆人:“他這八年來,一直在利用你,懷疑你,防備你,你還敢跟他求情。”
“你對與他而言,隻不過是陸家女這身份而已,他真正喜歡的,在意的,另有其人。”
“我知道。”太子妃抱著皇後的腿,雨下的太大,她仰起頭幾乎睜不開眼;“我知道太子喜歡的不是我。”
她跟了太子殿下八年,他喜歡誰,不喜歡誰,又如何能瞞得住她的眼睛?
皇後那冰冷又絕情的話,猶如一把刀。毫不留情的一刀刀刺入太子妃的心口:“那本宮再告訴你一個秘密,本宮為何要刺殺他。”
紅唇揚起,皇後的聲音隨著雷鳴之聲砸入太子妃的心口中:“你宮中的那位玉良娣,是八年前洛家的遺孤……”
“笑話!”皇後緊緊咬著牙,裡面的恨意咬牙切齒:“半年前就該死絕了的人,如今居然還有個孽障在活著。”
“死了一個假的還不夠,如今居然還有一個真的。”皇後每每想到這兒,都恨不得毀天滅地。她看著太子妃:“本宮與洛家之間的關系,應當無人比你知曉才是。”
“姑……姑母。”太子妃仰起頭,整個人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翻滾了好幾下才發出聲音來:“姑……姑母與洛家,不……不共戴天。”
“洛家當年陷害本宮,誘惑我兒。”皇後面上全然都是瘋狂:“若不是他們,我的孩兒,我的孩兒怎麼會死?”
“姑母!”眼看著皇後面上都瘋狂了,太子妃跪在地上淋的渾身湿透,冰冷的手伸出去拽住她的衣擺:“姑母你清醒一點。”
可皇後就像是失了瘋,大笑著顫抖不止:“可太子那個愚蠢的,不顧本宮,不顧他的兄長是如何慘死。”
“知曉本宮察覺那個女人的身份之後,就開始逼本宮退位。”
“他隱忍多年,本該有萬全之策,如今這番冒險與本宮爭奪,你可知道他是為了什麼?”太子妃面色慘白,隻覺得皇後的話像一把刀,一下一下的往她心口上扎著。
接下來的話她根本不想聽,可皇後的話還是往她喉嚨裡鑽:“他生怕本宮傷了那個女人一分一毫。”
大雨之下,太子妃僵硬著的身子開始接連顫抖,那句話像是要了她半條命,跪在地上都忍不住,脫了力似的往地上一倒。
“沒用的東西。”皇後冷眼看著,“將太子妃拖下去。
前方,陸家的死士們已經湧入皇宮,圍繞在正陽宮的門口。
皇後的眉心漸漸皺起,道:“讓沈少卿帶巡防營的人前來援助。”侍衛點頭,剛領命下去。
皇後皺著的眉心又擰了起來:“玉良娣呢?”她眯著眼睛,看著戰馬之上的太子:“去將玉良娣給本宮壓來。”
太子既然這番在意那位玉良娣,隻要她在手,就不怕太子不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