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麼?”玉笙沒聽清,仰起頭,湿潤的氣息落在她的耳邊,太子的聲音徐徐而至:“皇後之位。”
“到時,孤將皇後之位送給你,好不好。”
****
玉笙昨日晚上,一整晚都沒睡著。
太子殿下留下那句話後,倒像是無事人一樣。反倒是鬧的她有些寢食難安。
皇後之位?玉笙從未想過。說不想往上爬是假的,但是皇後之位,太過於令人震驚。何況,這宮中是有一位太子妃在的。
有那位在,就算是將來殿下當了聖上。皇後之位也無論如何都不會落到自己身上。
但太子殿下卻也不是個隨口許諾的人,按照他的性子,隻有給或者不給,但是卻不會主動去騙你。
Advertisement
可是,殿下洛是真的給了呢?玉笙頭一次生出了懼怕感,給了,她就敢要了嗎?
“娘娘。”
三七瞧出她心情不好,說話聲音都是小小的:“花園裡的迎春花開了,娘娘您要去看看嗎?”這幾日天氣好,春日裡花開的絢爛。
東宮之裡不少小主都出來了,去喝茶賞花。
瞧見玉笙,她們跟著過來行了個禮。之前畢竟是鬧出過不愉快,玉笙也沒非要與她們在一起,說笑了一會兒,就獨自去賞花去了。
但是,這花園太大了,玉笙轉了一圈,後來身後響起輪椅聲的時候,導致於她沒有反應過來。
她在那張臉上看了許久,才道:“原來是洛鄉君。”
玉笙站在原地沒動,因為這個洛鄉君一看就是衝著她來的。雖然不知為的什麼,但那位洛鄉君落在她臉上的眼神,帶著一股詭異感,
“你如今可滿意了?”
‘洛長安’推著輪椅,看著面前這張臉。她一雙眼睛裡,升騰起來的都是妒忌,她之前怎麼沒想到?
她見過這個人多少回了,為何就是沒有想到,她居然才是洛長安。難怪,也難怪殿下一直寵愛她,也難怪,她總覺得珩哥哥對她的眼神與旁人不同。
那張臉掩在一片帕子下,唯獨一雙眼睛裡帶著怒火。
看向她的眼神,仿若是要將她燃燒了一樣。玉笙眉心微微擰了擰:“洛鄉君再說什麼?”三七見情況不對,往玉笙那兒看了一眼。
趕緊跑出去叫救兵去了。
“如今,你倒是裝作一臉無辜。”‘洛長安’冷笑著:“珩哥哥是什麼時候,知道你的身份的?”
是她生辰的時候?或者說是過年之前?還是……更早?
往日裡,一帧帧,一幕幕在她腦海中浮現。她第一次遇襲,身邊的嬤嬤盡數被殺。隨後她又當街被人擄走,冰天雪地裡被人在破廟之中侮辱。
緊接著,她又被撵出了恆親王府,這才不得已搬到了皇宮。
就這樣,她都逃不掉,在生辰之日,都被人報復,一張臉被弄的面目全非。
看著面前的那張臉,‘洛長安’深深吸了口氣,那股劇烈的,令她狂躁不安的嫉妒感快要將她給燃燒了。
若不是……若不是她的話,那麼,她今日所受到的一切,都應該是她的。
腦子裡,一根玄仿若是爆了,‘洛長安’推著輪椅靠近,眼神之中全是怒火:“都是你!”她深深地吸著氣兒,輪椅橫衝直撞的往玉笙那兒闖。
玉笙著實嚇了一跳,平日裡瞧著這位洛鄉君還是位正常人啊。
如今,怎麼會。怎麼會瘋成這樣?
她嚇得不輕,洛鄉君撞上來的時候下意識的往外跑。可思緒打擾了她,背後的輪椅又快,她一個沒小心踩到石頭,撞到了假山上。
痛感讓人瞬間清醒。
玉笙捂著發疼的後腦勺,後仰著的身子瞬間站直。輪椅聲又追了上來,玉笙聽著背後的聲音怒罵:“瘋子!”
“我是代替你受的苦,如今,你原封不動的都要還給我!”‘洛長安’臉上的面紗不知何時掉了,推著輪椅衝上來,手中還握住一把小刀。
她輪椅極為的快,玉笙看著那寒刀,整個人嚇得幾乎發僵。
那寒刀要刺過來時,她的腰間被個人摟住了。刀口刺了個空,玉笙被人摟入懷中,緊接著,便見一隻腳揣向那隻手。
不知是什麼木頭雕的輪椅,瞬間四分五裂。
‘洛長安’倒在地上,手中的寒刀被那隻腳反踹回來,反手,狠狠地扎到了自己的肚子裡。
四周湧起一股血腥味。
玉笙剛要扭過頭,卻見懷中的人立即遮住了她的眼睛。溫潤的聲音輕聲哄著:“別看。”玉笙在他懷中點了點頭。
她不知道的是,地上的人一直在看著她。
看著她完好無損的被太子護在了懷中,看著那隻擋著她眼睛上的那隻手,也……看向太子。
在‘洛長安’的記憶中,太子殿下一向是雅致的,如潺潺流水,又像是一塊溫潤的玉。可如今,這個人將玉笙完好無損的護在了自己的懷中。
他動作分明這樣的溫柔,連著聲音都是帶著輕哄。可隻有她看見,那張令人仰望的面容下,一雙眼神猶如毒蛇一樣,惡毒的窒息的狠狠地盯著自己。
204. 種子 懷疑的種子
玉笙被送回了合歡殿, 她受到了驚嚇,太子殿下寸步不離的陪在她的左右,直到太醫過來。
“殿下放心, 娘娘無大礙。”
來人跪在地上, 聲音略微有些誠惶誠恐:“許是衝上前的時候撞到了腦袋,開些方子喝上兩日就好了。”
太子殿下正抬著手,輕輕揉著玉笙的後腦勺。她剛為了躲開輪椅,隻顧著往前衝, 腳下有樹枝也沒看見。
繡花鞋踩在上面, 整個人往後一倒。後腦勺就砸在了假山上。
太子的手指輕輕的揉著,玉笙回過神來,搖了搖腦袋:“不疼了。”撞的不重, 隻稍微磕了一下, 沒破皮也沒流血。
如今回過神來,倒是不痛不痒。
太醫抬頭瞧了一眼, 悄悄兒的彎腰退了下去。他瞧出這玉良娣有些不高興, 不敢繼續留在那兒觸她的霉頭。
王全最後一個出去,轉身將門給關上了。
細微的關門聲拉回了玉笙的思緒, 她抬起頭,往太子殿下那兒看了一眼。正好撞見那太子殿下看過來的眼睛。
“殿下怎麼這番看著我?”玉笙聲音小小兒的,說完之後又低下了頭。
太子晦澀的眼神往她臉上轉了一圈,喉嚨裡的話又咽了下去,他抬起手點了點玉笙的額頭:“剛那太醫可沒招你惹你,你倒是活生生地將人給嚇跑了。”
玉笙低著頭,用手指摳著迎枕上的繡花。那一片的秋海棠被她扣的起了毛邊,過了會兒她才悶聲悶氣的:“他自個兒嚇跑的。”
自從她來東宮之後,太醫院的人就隻見過沈清雲。如今, 她受了傷,她才意識到人是真的不見了。
面前的人低著頭,像霜打的茄子蔫蔫兒的。太子深吸了口氣:“孤也找不到她。”
過了有一會兒,玉笙才抬起頭。
“一個多月前人就不見了,找遍了京都也沒尋到。”姜玉堂幾乎發了瘋,將整個京都都翻了個底朝天兒,卻是找不到沈清雲的半點蹤影。
“人……”玉笙喃喃兩句,兩個男人,有些話到底還是難以說出口:“姜世子待他,待他那……”
她問的忐忑:“若是沈清雲自個兒願意走的話,何不放了他?”這幾日,玉笙一直在想這件事,沈清雲若是自個兒想要離開,起碼要尊重他的想法。
“他們之間的關系,不光是你瞧見的那樣。”太子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眼中,看了許久。
沈清雲膽大包天,跟了姜玉堂一年,哄的他交出了真心,誰成想她從始至終隻因為姜玉堂那張與沈少卿七分像的臉。
姜玉堂沒親手了結了她,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沈清雲之前逃過一次,但姜玉堂是個瘋狗,強取豪奪硬生生也要將人困在自己身邊。”
“他寧願死,也不會讓沈清雲離開他身邊半步的。”玉笙抓住迎枕的手一瞬間縮緊。
“他從我這要了人,已經出京都去尋了。”太子說著,低頭牽起她的手。金絲楠木的軟塌上,秋海棠的迎枕已經被抓的不能看。
太子輕笑著,隻覺得頭疼,揉了揉太陽穴,無奈道:“你這不高興就磨爪子的毛病,什麼時候才能改改?”
他垂眸,握住玉笙的手仔細檢查著她的指甲。
絲毫不沾陽春水的指甲嫩的猶水蔥似的,見磨了這麼久連個毛邊兒都沒有,太子這才放下心。
“你乖乖的,孤什麼都給你辦到。”
玉笙聽話的點了點頭,太子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卻還是沒有挪開。深邃的眼神盯著她過了好久,隨即又問:“那你聽話不聽話?”
親昵的語氣中,裡面半分責備都沒有。
玉笙掀開眼簾看過去,卻見太子正看著她:“殿下要說什麼……”太子喟嘆了一聲,彈指在她額間不輕不重地彈了彈:“除了後腦勺,還有哪裡受傷了,不想跟太醫說……”
“總要跟孤說是不是。”
殿下這敏銳感……玉笙抬起頭來,到底還是服了軟:“腳腕疼。”她聲音小小兒的,抿了抿唇又加了一句:“後背也疼。”
腳腕是跑的時候被扭到了,一片紅腫。
後背上卻是有一小塊被撞的淤青。
太子的手抹了膏藥,天青色的外衣往下滑,沾了膏藥的手掌一點一點在她肩頭上揉搓開了:“有些疼。”
殿下話雖這樣說,但手勁卻是不小。
玉笙趴在軟塌上,脖子上的紅色細帶微微晃蕩。雪白的肌膚上半分瑕疵都沒有,右邊肩膀處的那一點傷口便格外嚇人。
太子垂向那兒的眼神已經一片冰冷。
“她剛可有跟你說別的話?”猶豫了這麼久,太子這句話到底還是問了出口。軟塌上,玉笙抓在迎枕上的手一瞬間捏緊。
“她說,她是替我受的苦。”玉笙眼神扭過頭,眼神之中有些不安,她轉身去看身後的太子殿下:“她說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從後花園回來,一直到現在,玉笙閉上眼睛就是洛鄉君那張可怕的臉。面上滿是傷疤,刀口從額頭一直劃到了下巴處,幾乎遍布了整張臉。
這張臉已經足夠嚇人,更別說,她說的那句話。
“沒事。”太子臉上半分情緒都沒泄露,看不見任何的破綻:“她胡說的。”
太子陪了她小半日,給她的傷口上完藥,又哄著她睡下了才走。
他前腳剛走,後腳,玉笙就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