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清醒之後,他大概是做不出這樣的事。
喝醉之後,卻是敢。在夢中,他從這個窗戶飛進去,拉住她的手往外跑,已經十三回了。
喝醉了的眼簾漸漸地變得沉重。
手中的酒壺落下去,黑夜中又被個黑衣人接住。
細微的一道聲響,陳珩閉上眼睛在心中又默念了一聲,第十四回了。
他第十四次鼓起勇氣,帶她走。
陳珩躺在樹上,一覺睡到了天亮。
剛醒,暗處的黑衣人便立馬朝他飛了過來:“主子,陛下要你過去。”陳珩素來不上朝,陛下也向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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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辰,該是上早朝了。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眼神往那緊閉的窗戶那兒看去。她是個貪睡的,今日隻怕又要睡到中午。
輕飄飄地從樹上飛了下來。一大早的,就離她離的這麼近,他面上的表情都柔和了些。
“先回府,換身衣裳再去。”
等恆親王再入宮,早朝已經散了。陛下身側的劉進忠一直在門口候著,見他過來,趕緊迎了上去:“殿下,陛下在等著您呢。“
劉進忠對恆親王素來巴結。
陳珩瞧都沒多瞧這老奸巨猾的太監一眼,抬腳直接往裡走去。
才剛進去,他便後悔了。金殿之中,那人坐在輪椅上,正對著他笑。
“珩哥哥。”
陳珩眉心飛速的擰了一下,隨即面不改色的上前行禮:“兒臣叩見父皇。”
帝王坐在龍椅上,面上帶著幾分罕見的慈祥。陛下向來不是好說話的性子,但隻要看見陳珩,面上卻是掩蓋不住的柔和。
“倒是許久不見你了。”
陳珩剛要說話,他卻是抬手壓了下去:“今日朕找你過來,是有事要商量。”陳珩直起身,便見他將眼神放在前方的洛長安身上。
“再過幾日,就是長安的生辰。”
陳珩的眉心皺起,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前方,陛下的眼神在陽光之下格外柔和。他看向洛長安好一會兒,才徐徐道:“朕想收她為義女,錦衣玉食,一輩子養在宮中,隻她……卻是不肯。”
陳珩的眉擰的越發的重了,他直接抬起頭往父皇那兒看去,又轉身,對上了一直看向他的眼神。
洛長安坐在輪椅上,見他看過來,眼睛一瞬間亮起。
“珩……”哥哥,她無聲的想喊他,那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可對上那雙眼睛,她卻是又不敢了,失落的垂下眼簾。
“她說,你之前說要娶她……”兩人之間的情緒,並沒有逃過陛下的眼睛。隻他看向下面的眼神,卻依舊還是溫和:“不知今日你可還願意?”
“父皇?”陳珩猛然轉過身:“兒臣不願!”
“朕知道……”陛下眼中倒是沒有意外,“你因為長安之間遇到的那些事,父皇也沒讓你娶她,隻她想跟著你,從新回到恆親王府……”
洛長安也跟著道:
“珩哥哥,我不要名分的,我隻要跟著你就好,哪怕,哪怕是個侍妾,哪怕是個丫鬟我都……”
“兒臣絕不對不會娶她!”
落下的嗓音擲地有聲,陳珩抬起頭,眼中的厭惡絲毫都不掩飾。
他對著正前方,眼神看向陛下:“父皇是因何原因如此寵愛她,兒臣不管。”
“但鬥膽讓兒臣問上一句,當年洛家的事可是有何冤情,父皇這才加以彌補?”
正殿之上,陛下的眼中情緒劇烈的翻滾:“休要妄言。”陳珩那雙咄咄逼人的目光挪開,他知道,問不出什麼。
他扭頭,看向那坐在輪椅上的人。
對方看向他的目光後,眼神又開始漸漸地亮了起來。
他抬起腳,不顧身後炙熱的目光,大步往外走去。
莊牧在門口等著,見殿下出來他趕緊跟了上去。陳珩抿著唇大步朝前走,直到快出了宮們那玄色的長靴才停了下來。
“將皇後那邊的人手收回來。”
他低下頭,摩挲著腰間的那枚玄玉:“查錯方向了,應該查當年洛太妃與父皇之間有何關系。”
182. 告狀 趙良娣吐血
恆親王的人手, 之前都是盯在皇後那兒。
但皇後實在是過於精明,自從當街擄人的事發生之後,陸家損失了一個三房。自此之後, 皇後便再也沒了動靜。
恆親王的人手剛一撤離, 後腳,正陽宮那兒便就傳來了消息。
屋子裡,小太監正跪在地上,稟告著今日發生的事:
“恆親王殿下走了走後, 陛下安慰了洛鄉君許久。”陛下那兒不好安插人手, 但是,洛鄉君那兒可以。
洛長安若是在恆親王府,依照恆親王府守衛森嚴, 皇後娘娘當真奈何不了她。
可誰讓這位洛鄉君, 膽子這麼大,居然還敢來皇宮。
這自然是她的地方, 隻要她一個口令下去, 每日裡,這位洛鄉君一舉一動, 都在她眼皮子底下。若是連這本事都沒有,那她這麼多年的後宮之主也算是白當了。
“陛下是越來越蠢了。”皇後坐在金絲迎枕上,繡著花,她時常做這些東西,手藝瞧的出來是極好。邊說話的時候,手指動作著,很快的一朵花兒就繡好了。
“娘娘。”
這話說的,秦嬤嬤嚇了一跳,她往門口張望了一眼, 見那小太監的人影徹底消失在了門口,才敢言語:“這到底是陛下。”
娘娘再不滿,說什麼也得瞞著些才是。
在這皇宮之中可謂是防不勝防,若是讓有心人學了去,可不又是一樁事?
“陛下不是愚蠢是什麼?”皇後娘娘諷刺一下,手中的針線也停了下來,她垂著眉眼,掩蓋住裡頭的厭惡:“一個失了清白的女人,陛下都寵的如珠似寶。”
“本宮看她不是愚蠢,就是中了魔。”
秦嬤嬤張了張嘴,壓根兒沒話接:“ 陛…… 陛下……”來回支吾了好幾下,卻是不知該如何接。
“陛下是老了。”
皇後抬起頭,徐徐的嗓音之中,滿是諷刺:“年紀大了,念舊。”七.八年前,陛下下令滅了洛家滿門,眼也不眨。
可如今,對著一個洛家的遺孤,居然滿是憐惜起來。這若是放在十年前,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手中的帕子也懶得繡了,皇後捏了捏眉心,一陣心煩。她將針線隨手隔回了桌面上,捧起手邊的茶盞,道:“漪蘭殿修葺好了?陛下當真是要讓給她來住?”
這話問的輕飄飄的,秦嬤嬤卻滿是擔憂。
張了張嘴,隨後過了好一會兒,才敢點頭:“是。”她走上來,步子下意識的有些輕飄:“說是生辰的時候,當做生辰禮送……送給洛鄉君。”
屋內的空氣,一下子猶如墜入冰窖。
秦嬤嬤站在原地,都不敢動作。許久之後,皇後娘娘才算是開口,她輕呵了兩聲,面無表情的,一點點將眼簾都給闔上了。
“陛下既然送給她這麼一個大禮,那本宮也不能落後了。”
皇後撥弄著手腕上的佛珠,溫柔的一張臉,微微低著頭,說的滿是慈悲:“洛鄉君的生辰之日,本宮應當也要送她一個大禮才是。”
大中午的太豔陽高照,秦嬤嬤站在身側,卻活生生的打了個激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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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著她的生辰越近,東宮之中,熱熱鬧鬧的關乎她流言開始起來了。
玉笙前幾日還有些不自在,怕鬧的過於高調,有些擔心。但時間一長,見太子妃那兒沒什麼動靜,也就漸漸的放下心來。
說的無非也就是老幾樣:
“那玉良媛沒臉沒皮,整日裡就知道佔著太子殿下不放。”
“短短才一年的光景,她從一個小小的奉儀爬到了如今的良媛之位。不知使了什麼狐媚子招數,勾.引的殿下簡直是昏了頭!”
合歡殿中,玉笙一會兒用男聲,一會兒用女聲。兩種聲音來回交換,宮女與小太監毫無難度,嘰嘰喳喳一個人營造了五六個人氛圍感。
太子坐在她對面,看著她那模樣,幾乎算是愣住了神。手中的茶盞捧在掌心之中,硬生生都要等涼了都沒來得及喝。
“殿下?”玉笙說完了,見他許久沒反應,歪了歪腦袋,有些不高興。
“咳……”太子低下頭,假裝輕咳了兩聲。張了張唇,實在是有些不知該說些什麼。一下了早朝,她就派人過來請他過來。
他還以為她出了什麼事,忙的連朝服都沒換,急匆匆的就趕了過來。
哪裡知道,這好家伙,待著機會就是一通表演。這手舞足蹈,男聲女聲,嘰嘰喳喳,一通做派,說實話他都沒來得及去聽她說的什麼。
“殿下!”
玉笙氣很了,太子殿下居然還在笑!
原地跺了跺腳,眼瞅著她就要發怒了,太子單手捏了幾下眉心,趕緊哄:“表演的很好!”
王全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這一下,算是開了頭,素嬤嬤,三七等人一個兩個的都捂著唇,肩膀顫抖著笑了起來,止都止不住。
她是來告狀的!
玉笙氣的眼睛都紅了,大著膽子狠狠地瞪了太子殿下一眼,轉身就往內殿走去:“殿下請回吧,我看您這心也不在這兒了。”
太子抬手摸了摸鼻子,一臉的頭疼。
王全還在笑,太子遷怒,揮手讓他滾蛋,自個兒卻任命的往內殿裡走去。誰讓他得罪了人,這下好了,有的哄了。
太子輕喘一口氣,頭疼的往內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