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素嬤嬤張大了唇,問:“主子您是懷疑院子裡面有內應?”
玉笙的腦子裡想到太子妃那張臉,若是當時那侍衛真的來搜查了她的院子,到時候再來個人證,她可是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了。
垂下眼睛,玉笙淡淡道:“我也希望院子裡沒問題。”
***
合歡殿關了門,又在徹查奴才,這事兒前腳剛出來,後腳廣陽宮那兒就收到了消息。
丁香擺手讓回稟的人退下,這才轉身去了內殿。
屋子裡泛著一股淡淡的香,太子妃站在書案邊,手中正拿著毛筆在練字。她一手字寫得是極為的好看的,筆鋒縱橫頗有一股大家之氣。
丁香將說中的茶盞放下:“玉良媛在查院子裡的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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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裡,合歡殿外面打掃的奴才剛好看見,玉良媛派人將姜承徽弄死扔入枯井之中。
多麼完美的計劃,可惜的是如今卻是用不上了。
“她是很聰慧。”一口氣寫完,太子妃收了筆尖,垂下眼簾欣賞了好一會兒,才道:“自個兒聰明又有殿下寵著,如今本宮是碰不得她分毫了。”
丁香聽了這話,心中一股酸意,殿下昨晚將玉良媛護的那樣的明顯,幾次三番的擋在玉良媛的面前,恨不得為她遮風擋雨。
關鍵是,還是在太子妃面前,殿下半點兒不在乎太子妃的感受。
“娘……娘娘。”丁香心中為她她們娘娘感到心酸,可一開口,勸慰的話卻是又顯得幾分無力。
太子妃從始至終都垂著眉眼,當做沒聽見。她低頭,將吹幹了的字一點一點卷了起來:“今日天氣好,去姑母那兒讓她看看我新寫的字。”
正陽宮
太子妃帶著丁香往皇後娘娘的院子裡走去,她自從就在這正陽宮長大的,嫁入東宮之後又時常的過來,侍衛們瞧見她半點都不敢攔,睜著眼睛給她放行。
昨日那事鬧的太大,姑母這兒隻怕是知曉了,太子妃走到內殿中,越是靠近越是有些心驚膽戰。
姜承徽是吃了藥才死的,合歡殿門口也有她收買的奴才。她不是不能解決,隻是這風口浪尖兒上,她動了人,殿下那兒後腳就要知道。
如今還未有人察覺,她自然要姑母這兒讓她想個法子。旁人知道它能堵住嘴,她怕的是殿下知道。
站在正殿的門口,太子妃才察覺到慌張。剛要敲門進去,卻聽見屋子裡傳來的細微的聲響。
敲打木魚的聲音伴隨著說話聲傳了過來:“恆親王此次是下了狠手了。”陸家的女兒天的一道好嗓子,溫聲細雨,哪怕是說著攝人的話,卻依舊是帶著幾分柔情。
“本宮派去的刺客全死了不說,順藤摸瓜還差點兒摸到本宮頭上來。”
“到底是在戰場多年的,這點人手如何能夠傷的了他?”秦嬤嬤上前燃著香,屋內檀香的味道越發濃鬱了幾分。
“恆親王府固如金湯,本宮如今連個丫頭片子都奈何不了。”溫聲細語的聲音帶著幾分冷意,聽的外間的太子妃心中一片冰寒。
前段時日恆親王府鬧刺客,原來是姑母?
拿著畫卷的手發涼,屋子裡,秦嬤嬤將檀香湊到燭火旁,又道:“是主子您著急了,奴才早就勸過,過猶不及,如今陛下正是懷疑您的時候,您此番動手矛頭一下子就指向了您。”
如今不說是再派人過去,隻怕稍微有點動作,恆親王府的眼睛都要看過來,到那時候淑貴妃再次崛起,恆親王手握兵權上位,可就真的沒皇後什麼事了。
“本宮如何不懂?”
皇後跪在地上,面上滿是寒霜:“七年前的那場大火根本熄滅不了本宮的恨意,如今隻聽到是洛家二字就心中做嘔。”
牙齒幾乎都要咬碎了,她腦子裡閃過一個溫柔絕美的一張臉。
時隔七年,這人還要來惡心她。
手中的木魚聲停了下來,皇後跪在地上輕聲一笑:“這位洛鄉君的臉不像她姑母,但性子卻依舊讓人厭惡。”
她垂下眼睛,開口淡淡的,可說出口的話卻是讓人腳底生寒:“在恆親王府動不得,那就等人出來。”
“本宮要將她的皮,一點一點剝下來。”
156. 裝病 你我皆是籠中鳥
外間, 拿著畫卷的手收緊,她見識過姑母太多的樣子,卻是沒想過姑母會這樣心狠。
活生生的要剝掉一個人的皮!
她沒忍住, 倒抽了一口涼氣。裡屋, 隔著兩道屏風,最裡側的小佛堂中,秦嬤嬤點著香的手就是一頓。那張蒼老的臉立馬偏過頭,眼神瞬間看向門口:
“誰在那兒!”
跪在佛堂面前的皇後也立馬跟著扭過頭。
太子妃被聲響嚇得還未開口說話, 一道沉穩的腳步聲就走了上前, 朱紅色的大門被人猛然一拉開,太子妃呼吸一頓,卻是看見一張熟悉又蒼老的臉。
“太子妃?”
秦嬤嬤的那張臉上, 狠厲的神色瞬間就轉變了。面上的陰沉眨眼就緩和下來:“太子妃來了怎麼不通傳一聲?”
皇後在小佛堂的時候向來不喜歡有人跟著, 外間守門的奴才早就被支走了。她這一下,不過是明知故問。
太子妃剛被嚇得不輕, 面上至今還有些泛白。
“娘娘在裡面, 太子妃進去吧。”
秦嬤嬤側過身子讓太子妃進去,一雙眼睛卻落在她身後的丁香身上。丁香站在太子妃身後, 察覺到那看過來的眼神,手心開始發涼。
那眼神落在她身上狠狠看了許久,直到她渾身上下都沒了溫度,這才一點點放開。
屋子裡,檀香味越發地濃鬱,太子妃坐下來捧起茶盞低頭喝了一口,才察覺到手中溫度漸漸地升暖。
“你來做什麼?”
上次不歡而散之後,皇後便極少讓太子妃過來。雖是不說,但因為元承徽有孕之事, 姑母的確是對她失望了。
太子妃捧起桌面上的茶盞暖了暖手,深吸一口氣過了好長一段時日才道。
“今日天氣好,寫了一副字過來想讓姑母看看。”正對面,皇後眼中扯出一絲輕笑,她穿著素衣,素面朝天的一張臉上未施粉黛,摩挲著手中舍利子佛珠走上前,頗有一副出塵脫俗的味道。
“姜承徽是你求本宮保的,如今人也是你動的?”
太子妃打開畫卷的手就是一頓,姑母這話直接將她挑明了,半點臉面都沒給她留。拿著畫的手僵了好一會兒,她將打開的畫又一點一點收了回去。
“她知道得太多,我隻能讓她死。”
姜承徽越發瘋癲,什麼話都敢說,若是哪一日將之前的事說出去,到那時候才是真正的無力回天。
“殺了人再拋到別人門口。”皇後低頭喝了口茶,再拿帕子擦了擦手,淡淡道:“一石二鳥,想法倒是不錯。”
招數雖是老了些,但勝在能用就成。
可惜了,太子卻是連夜過去將人給救了下來,如今別說是陷害人,自個兒的屁股擦不幹淨。
太子妃見狀,面上也有些難堪,卻還是立馬跪下:“求姑母救我一命。”皇後低垂著眼簾,沒去看她,撇著手中的茶盞,淡淡的道:
“太子對那個女子,倒是寵愛得緊。”昨個兒晚上在東宮發生的事,如今半日的工夫都不到,皇後娘娘這兒就知曉得一清二楚。
太子妃對這事半點不奇怪,隻跪在地上點著頭回答:“玉良媛的確受殿下喜歡。”如今不怕寵,怕的是太子殿下對她是當真動了心。
“姓玉?”溫聲細語的嗓音開口,皇後徐徐道:“名字與太子也相配。”
皇後垂下頭,瞧見她面上的眼神漸漸地收緊,過了有一會兒才勾了勾唇角:“太子喜歡,倒也是她的福分。”
太子妃猛然抬起頭,皇後喝了口茶,直接道:“你先回吧。”
她被扶起來,幾乎算是渾渾噩噩地回去的。秦嬤嬤送著人回來,她年紀雖大,但腳步卻是十分的輕盈:“就太子妃與她身側的宮女聽見了。”
“那丫環是從侯府帶過來的,暫且能留她一命。”
皇後喝著茶,隨即抬起頭,又問:“太子如今是隻去那個玉良媛那兒了?”
太子與太子妃不合,皇後娘娘一直著急,可這越是著急倒越是弄巧成拙起來。秦嬤嬤點了點頭,道:“殿下很喜歡那個玉良媛。”
見皇後面上有些難看,秦嬤嬤想了想,又問:“您要是不放心,要不讓人過來見見?”
皇後揉著眉心的手頓住:“先處理掉那個礙本宮眼的。”至於旁的,倒是不著急,左右都在皇宮中,早晚有一日會見到。
手中的茶水香味有些淡了,皇後抿了一口又吐了出來:“聽說那女子是太子從外面帶回來的。”
“是。”
秦嬤嬤走到她身後,捶著肩膀點頭道:“是殿下去年從揚州帶回來的,出身卻是特意滿住了,想來也不是什麼富貴人家。”
腦子裡閃過一個人影,太子妃那雙漆黑的眼神越發的晦暗,放下手中的茶盞,她聲音低沉的聽不出情緒:“從揚州來的?那本宮便越發不想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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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歡殿上下徹查,一夜之間死了兩個小太監。
翌日,玉笙一大早還未起身,素嬤嬤便走了進來。她挑開帷帳,用金絲鉤掛住,低下頭的時候面色有些僵硬:
“外院一夜之間死了兩個小太監。”
玉笙本還未清醒的腦袋瞬間就嚇醒了。睡眼朦朧的眼睛抬起頭往素嬤嬤那兒看去:“我院子裡的?”
隆冬的天一清早起來徹骨的寒,素嬤嬤點著頭,面上還有些僵。
“兩個在院子外面打掃的小太監,年歲不大,才入宮沒幾年。”一根麻繩捆住脖子,一炷香的功夫不到就沒了條人命。
素嬤嬤的唇色有些幹枯,顫抖了好幾下才接著開口:“屍體旁邊留下了一封信,說是那日瞧見姜承徽自個兒摔了下去,因膽小不敢開口,這才釀成如此大錯。”
“沒臉活下來,更加怕連累主子,這才一命換一命。”
玉笙那張臉,是真的難看了起來,她這合歡殿接二連三的死人,兩小太監上吊留下這封信看似將她撇清了關系,但字裡行間她的嫌疑人卻是最大。
她搜查在前,兩個小太監自殺在後。明裡暗裡的都像是她逼迫人自殺的一樣。
放在被褥上的手收緊,玉笙的手握成了拳頭大小。素嬤嬤也知曉其中的利害,膽戰心驚地問了一句:“主子,現在該如何是好?”
一大清早就出現這麼大的事,再過半個時辰人都醒了東宮上下都瞞不住了。
“先派人稟告內務府。”玉笙閉上眼睛想了想,又道:“請沈太醫來,就說我那日跪得太久,感染了風寒,關緊合歡殿的門不宜出去見客。”
清早的太陽最盛的時候,東宮上下的人也陸續的醒了,人還未完全清醒呢,合歡殿死了兩個小太監的事就鬧的沸沸揚揚。
姜承徽真的是自己摔下去的?
眾人一臉的好奇,紛紛想著進去看,可合歡殿的大門卻堵得嚴嚴實實的,誰也沒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