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前那雙眼睛漸漸收了回來,恆親王扭頭的時候面上無常,與往常一樣眉眼籠在一層光暈下,下顎的線條仿若是刀削斧刻一般,俊朗得讓人挪不開。
玉瀟卻還是僵在原地,跪在地上的雙膝開始細微地打著顫。
那雙眼睛如鷹一樣,漆黑一片,眼簾淡淡掀開,漆黑的眼睛裡血紅的仿若有烈焰在燃燒。她餘下的話咽回了喉嚨裡,半句話都開不了口:“殿……殿下……”
後牙槽上下挪動著,玉簫跪在地上,後脊骨一片發涼。
“他很好,有人照顧。”玄色的長靴從她身側跨過,攜來一陣異常寒冷的風,玉簫跪在原地,感受著人離開,顫抖著的雙手這才得以動彈。
哆嗦著從地上爬起來,玉簫面上灰白一片,可她跪得太久,驟然起身又摔倒在了地上。膝蓋一陣劇痛,玉簫邊扶著自己起身,邊哆嗦。
恆親王這模樣像是要吃人,這到底是看見了,還是沒看見?
她越想心越涼,轉身的時候眼神掃過那窗臺上的酒壺,顫抖著的身子才一點一點開始僵硬。隔著那麼遠,他都能準確將酒壺扔在她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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恆親王……他定然是看見了!
莊牧跟在恆親王身後,腳步走的飛快。
恆親王個子高,步子快,需小跑著才能追上,一路抄著小道走出東宮,莊牧擦著額頭的汗水,腳步又加快了幾分。
“殿……殿下。”
直到出了皇宮的門,莊牧才敢開口,馬車在暗處等著,侍衛瞧見人出來趕緊迎著上去。
“殿下您這也算是見到了人,這是怎麼了?”
車廂中,陳珩合上眼睛身子靠在背後的車壁上。莊牧沒聽到回答,隻好趕著馬車繼續往前方跑。一路上,從皇城腳下的長街又往恆親王府跑去。
外間的寒風有些大了,掀起車廂的簾子吹來一陣冷風。
不知是不是被灌到了風口,裡面的人猛然咳嗽了一聲,車廂外的人聽見,馬車猛然停下。
“殿下!”
莊牧猛然開口,車廂中,陳珩面無表情將嘴角的血跡一點一點擦了幹淨,咬著牙沉聲道:“回府!”馬車中的聲響斬釘截鐵。
外面,莊牧拿著鞭子的手都在細微地發著顫。
“殿……殿下。”外面,風越發的大了,寒風刮的人幾乎顫抖,莊牧的鞭子甩在馬背上,厲聲一道輕響。
今日是月初。莊牧拿著鞭子的手都在顫抖,殿下的寒毒犯了。
馬車到了恆親王府,莊牧幾乎是立馬就跳下車開了門。
車廂中的人已經是昏倒的狀態了,眉眼之間籠著一層白霜。莊牧立即將人弄進去,屋子裡炭火燒了五六盆,床榻上的人卻還是喊著冷。
“怎麼回事?”外間一陣凌亂的聲響,洛長安推著輪椅幾乎是狼狽地衝了進來。
“藥呢?藥呢?”她病了這麼久才剛剛醒過來,一聽說恆親王寒毒犯了,二話不說寢衣都沒換就趕緊趕了過來。
床榻上,人閉著眼睛像是還在昏迷,洛長安瞧見人後好端端地在那兒後才算是松了一口氣。她立即衝著上前,二話不說立即去牽住恆親王的手腕。
莊牧站在身側,瞧見她的動作立即就要去攔,卻還是晚了一步。
見她握住手腕替殿下把脈,才算是往後退下。床榻邊,洛長安的眉心一點一點皺起,捧著他的手腕漸漸握緊,她扭頭怒斥著莊牧:“他又用內力了?”
內力會催著寒毒爆發,在血脈與筋骨之中翻滾著。那刺骨的寒冷從手腳一路衝向頭頂,再湧入五髒六腑,最後心口都漸漸的凍的生疼。
如今床榻上的人眉眼之間已經升起了寒霜,用了內力,催動著寒毒越發的加快,平日裡本就痛苦,如今更是添了三倍。
莊牧想到了那酒杯,點了點頭。
洛長安紅著眼睛繼續嘶吼:“到底是遇見了什麼天大的,不得了的事情,非逼著他動用內力不可?”
“明知這是月初,連著他自己都不顧及自己的身子,你們這些做奴才的都不看著不成?”
她心疼,抓狂,看著躺在床榻上受苦的人,心中仿佛是有一團火猛烈地在燃燒。
不知什麼時候,床榻上的人睜開了眼睛,赤紅的眼睛裡血紅一片,他分明已經稍微動彈都是生疼了,卻還是一點一點將手腕從她掌心裡掙脫開。
洛長安扭過頭,無措的看著自己一根根幾乎被掰斷的手指:“珩哥哥……”
她抬起頭,對上那雙血紅一片的雙眼,熟悉的眉眼之中無波無瀾的眼神像是徹底在看個陌生人:“滾出去!”
寒風刺骨,這一瞬間像是有人拿著尖刀在她心口攪動。
咳嗽一聲,床榻上的人一點一點擦幹了唇角的血跡:“你最好別逼我殺了你。”
***
玉笙回去後嚇得手腳都有些涼,接連喝了好幾杯參茶才算緩了過來。
“主子。”三七也嚇得不輕,將門關上走在她身側小聲衝上來,臉色也白了:“玉簫姑娘是衝您來的。”
捧著茶盞,玉笙點了點頭,她怕的其實不是玉簫,而是躲在屋子裡的那個男人。
隔得太遠,她瞧不清楚樣貌,但是那窗棂面前高大的身影,還有那道炙熱的眼神,無一不例外,是個男人。
仰頭又喝了一口茶水,入口已經沒了溫度。
玉笙的心口也一陣陣地開始泛著涼,玉簫到底為何來東宮?還有……她為何要帶個男人過來看她?
“會不會,是賀公子?”
窗外的風刮得厲害,屋子裡分明沒有人,三七卻還是低下頭來小聲兒道:“玉簫姑娘既然已經跟著賀公子過來了,您說會不會就是他想見您一面?”
賀文軒?
玉笙隻想了一會兒,便是又立即搖頭,肯定道:“不是他。”賀文軒是溫和的,他沒那麼強烈的氣勢。
隔得再遠,眼神卻是騙不了人。
“那不是賀公子,又會是誰呢?”三七咬著牙,狠狠地道:“是不是玉簫姑娘嫉妒您?特意找人來害你?”
在月樓的時候玉簫姑娘就與姑娘不對付,如今都來了東宮了,卻沒想到人也跟著來了。
“不知道,想不出。”狠狠揉著眉心,玉笙如今一團亂麻:“讓小元子派個信得過的,去跟著她。”玉簫如今在東宮,她隻能讓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想了想,玉笙又道:“派人去前院打聽一下,看殿下今日邀了什麼人來東宮。”
小元子領了吩咐立馬去做,可前院的消息畢竟不好打聽,下午的時候天還沒黑,太子殿下就過來了。
這幾日風一直大,像是立即就能下雪,冒著寒風太子從外間走來。他將身上的大氅給褪下,湊在炭盆前暖了暖手才走過來。
“怎麼,想孤了不成?”
年關,朝中要開始清算,殿下這幾日都是忙得腳不沾地的,別說是玉笙這兒,他連東宮都回得少。基本上瞧不見人影。
玉笙瞧見太子過來,也是一愣,稍微細想一下才想明白,估計是小元子去前院,被人瞧見了。
她掐了掐掌心,面上卻是笑了:“殿下許久不來,我還當殿下將我給忘了。”她仰著頭,稍稍瞥了太子一眼,一隻手卻是伸出來,勾住他的袖擺。
太子估計是剛從陛下那過來,身上的朝服還未換下,緋紅色的朝服下繡著金龍,袖口的騰雲是用金絲摻了線繡成的,精致又繁瑣。
他極少這樣打扮,在東宮大多也是穿著常服。今日這一身緋紅色的長袍,可謂是金尊玉貴,氣勢非凡。
玉笙一直看呆了,放在他袖口的手也忘了,指甲不由自主的在上面抓了抓,好端端的金絲線的騰雲被她抓出了幾道毛邊來。
“你這是什麼毛病?”太子輕笑一聲,卻沒半分生氣。
握住她的手在掌心處捏了捏,帶著她坐在了軟塌上。玉笙瞧見那上面擺著的銀貂毛的軟毯面上就是一紅,站在原地說什麼也不肯坐。
“怎麼了?”
太子牽著她,十分自然的拍了拍:“不是讓人洗過了?再說了,弄的是你自個兒的東西……”
他不要臉,這話張口就來!一屋子的奴才都在呢,他當真兒是半點不知羞!玉笙跺著腳,幾乎算是衝上去,要將他的嘴給堵上!
太子就是故意的,瞧見人往衝,面上一笑,身子故意往背後一靠。張開手將人給接住了:“今個兒倒是主動。”
雙手抱著玉笙的腰,直接將人放在了膝上:“有賞。”
玉笙紅著臉,被他像小孩子似的抱在膝頭,根本不敢去看身後奴才們的表情:“讓人走……”她支支吾吾的,湊在他耳邊。
太子臉皮厚,奴才在也能當作沒瞧見,她不成。
“奴才們是留下來伺候的。”太子一高興,就喜歡說葷話逗她,瞧見著她紅著臉,手腳無措的模樣就覺得心痒痒。
“你這人一出去,門一關,青天白日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在幹嘛呢。”
身後,已經有奴才憋不住的笑了,玉笙又羞又氣,渾身上下連著耳尖都紅了:“讓……讓人出去。我不喜歡被人看。”
她支支吾吾的,聲音十分地小。
太子低垂著眉眼,好好欣賞了她一番她快要溢出水意的雙眼,唇色也紅紅的,瞧著就讓人憐惜:“孤準備是過來瞧瞧你就走的。”
“誰知道你今日這麼熱情?”他單手揉著眉心,這回是真的一臉的為難了:“ 這才離了幾日,就是這麼想孤?“
胡說八道!就是故意的!
玉笙氣的咬牙,卻也知道不由著他說,隻怕接下來的話是越發的過分,她咬著牙,在他胸前嘎吱嘎吱的發出聲響:“想……想殿下了。”
太子聽到想聽的,渾身上下一陣舒爽!
轉身捂著唇輕咳了一聲,揮手讓人下去。王全走在最後一個,忍不住憋出了一股笑,這幾日殿下為著吏部清算的事情攪的頭疼,來這合歡殿一趟果真是對了。
他屁顛屁顛地趕緊往外走,還頗為貼心地關上了門。
‘嘎吱’一聲響,玉笙就想從他懷中掙脫開。太子還沒抱夠呢,怎麼可能舍得放手?掐住她腰收緊了一些,故意轉移話題:“怎麼瘦了?”
玉笙垂著眼睛瞧他隨口胡說,這幾日她沾了元承徽的光,吃了不少的糕點,怎麼可能瘦了。
眼睛一轉,她卻哼哧道:“想殿下想的。”
“嘖嘖……真是可憐。”太子聽了倒是滿意極了,雙手掐著她的腰,來回的玩弄了一會兒。手又不老實,解了她領口的兩顆扣子,還一臉道貌岸然的道:“孤可隻能留一會兒啊,看你想孤想的可憐。”
玉笙跨坐在他朱紅色的長袍下,親眼看著他的手從領口將肚兜給抽了出來。冬日裡屋子裡點了炭盆,她便穿著少。
薄薄的一身裙子擋不住他做亂的手,掌心明目張膽的在她眼皮子底下作亂。
“這兒也小了。”太子搖頭,手指滿是憐惜,玉笙咬著唇,不敢出聲兒,耳側的南珠耳墜隨著動作,在臉頰處微微地晃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