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雙手伸過去,抱住他,抱著他的腰才不可置信地說了一句:“不是夢。”
“你剛夢魘了。”抬起她的臉,太子皺著眉心,有些自責,一晚上都要過去了他居然才剛發現,轉身就要去請太醫,懷中的人卻是臉色瞬間都白了。
“不傳染的。”
她抱著他腰間的手放了下來,整個人卻是往後退了兩步,後背都靠緊在床沿上,才鼓起勇氣抬起眼睛看著他。
話還沒開口,對上他關心的眼神卻是滿是委屈:“我有每天都喝安神湯,太醫說很快就會好了。”手指攪成了麻花辮,瞧著委屈極了,卻是知道他不喜歡哭,眼淚也不敢流。
巴掌大的臉,努力地強忍著 ,像個易碎的瓷娃娃一樣,讓人瞧著心都碎了。
“祖宗,孤可半句話都沒說。”太子脾氣出奇的好,又氣又無奈的彎下頭:“幾時開始的?”
“孤發脾氣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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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點頭,又搖搖頭,咬著唇她到底還是忐忑地問:“殿下,玉笙沒家世沒背景,真的會像她們說的那樣,以後會是走向周承徽一樣的下場麼?”
她玉白的手指伸出來,虛虛勾住他衣袍的一點。
太子看了她許久,最後卻是點頭。
那如火的眼睛裡面炙熱的眼神瞬間就熄滅了,勾住他衣袍的手也放了下來,眼中滿是委屈,淚卻是不敢滾。
無奈的嘆了口氣,太子伸出去,抬手揉了把她的腦袋。
“孤無法騙你。”這本就是個殘忍的話題,後宮如何,東宮便是如何,都是從帝王的手中奪得丁點恩寵的人。
前朝與後院,永遠都是分不開的。
玉笙是沒背景,幹幹淨淨,沒有後臺,正是因為這樣,他才從揚州將人帶回來。
拍了拍她的臀:“這事放在旁人身上是劣勢,卻是你的優勢。”
掌心掐了掐她的臉,他擰著眉又問:“這話誰對說的?”想罵她沒出息,一句話嚇成這樣,瞧了她那魂不守舍的樣子,到底還是閉了嘴。
玉笙這才滿意了,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不肯說。
太子想了想,眯著眼睛問:“陸靜姝?”
仰起下巴哼了一聲,她眉眼帶著得意的笑,卻故意酸裡酸氣兒道:“誰知道呢,估計是您那即將入東宮的陸良媛唄。”
76. 安神湯 安神湯
大選結束, 入東宮的秀女名單也隨著出來了。
今日太子沐休,一大早正陽宮中皇後娘娘身側的秦嬤嬤送來帖子,尋了書房卻沒瞧見人。最後輾轉一圈才知道, 殿下昨日歇在了合歡殿。
王全將帖子送上來, 很快地又下去了。
昨日據說這兩位祖宗,鬧了一晚上沒睡。今日早起便晚了些,幸好今日殿下沐休不用去早朝。
合歡殿中,玉笙正斜躺在軟塌上, 剛王全送來的帖子如今正在她手上。
“夏良媛, 元良媛……”她眼睛一個個看過去,轉了一圈之後落在了下面陸承徽三個字上,從剛剛送上來, 她已經瞧了不下十來遍了。
眼中分明有著笑意, 卻偏生還是要問:“這……怎麼成了承徽了?”
太子在她身側躺著,聽見她這明知故問的語氣, 搖了搖頭, 懶得搭理她。
從王全將帖子送上來,她已經嘚瑟了四五回了。
光是瞧著陸承徽三個字, 都是一陣舒爽,今日隨著這帖子下來,聖旨也會下去。那日陸靜姝有多麼得意,如今隻怕就會有多麼地傷心欲絕。
玉笙舉著帖子,看著這上面陸承徽三個字,都由衷地察覺一股神清氣爽。
前方的太子躺在她的身側,翻著手中的折子,秋闱還未開始,陛下下令重新出題, 且這次的考官,從開考到結束吃穿住行等都要在貢院之中。
那重新出題的考官人選,便就要出不得一絲的差錯。
太子擰著眉,再三斟酌,先是在朱遠名字上圈了出來,隨即又挑了個深受父皇喜愛的文官,但瞧來瞧去,最後一名人選卻是如何也選不出來。
想了頗久,也想不出來,他索性放了筆。
抬手捏了一把眉心,眼尾一瞥卻是瞧見她那一副樂不可支的樣子。
“這麼開心?”他眉心一皺,語氣中顯然有了疑惑。但玉笙心中出了一股惡氣,正爽著呢,沒有察覺。
“開心呀。”她仰起下巴,聲音甜甜的:“殿下為我報仇了,我開心。”
太子擰著眉心,越發仔細地看過去。她眼中神情做不得假,是高興。
可就是因為高興,這才不對。
她除了高興之外,別的都沒有。
太子半躺著的身子直起來,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玉笙這雙眼睛裡一片迷茫,眨巴了兩下眼睛,疑惑道:“殿下?”
他泄了力,一雙毫無表情的眼神盯著她的眼睛。
帖子從她手裡落到軟塌下,太子彎腰撿了起來。這次選秀本是給恆親王選王妃的,恆親王拒婚不要,父皇為了臉面賞了不少到他的宮裡。
母後哪怕是攔著,可有品級的也有六七人,更別說還有算不上名號的侍妾。
說是為了連綿子嗣,堂而皇之地塞來一屋子的人。
太子低頭往帖子上瞧了一眼,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名,她倒是好,隻瞧見了陸承徽。
輕笑一聲,太子的臉色已經拉了下來。
漆黑陰沉的,仿若能滴出水。
玉笙不傻,稍微一想就知道自己此時情緒不對。穿著羅襪的腳緊緊蜷在一起,燥熱的天心一下子透心涼。
這次入東宮的人不少,不是隻有陸承徽的。
她如此心愛著殿下,怎麼著的也不是高興,最起碼也要吃醋才是。
玉笙瞥過眼神繼續看去,上面夏承徽就放在首位,顯然是家世最高。仔細數了一下 ,名單上面居然有六七個人。
她剛剛居然沒察覺!
咬了咬舌尖,玉笙假裝不知道殿下在瞧著自己,此時再酸溜溜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孤瞧出來你有多高興了。”
太子笑了笑,溫潤的眉眼變得溫柔,抬起手在玉笙的臉頰上抹了一把,誘哄般地笑問:“高興陸良媛成了陸承徽?”
“ 是高興殿下舍不得我。”玉笙搖了搖頭,像是沒聽懂他說的話。
“還有呢?”他耐著性子,手指敲著身側黃花梨木的小矮桌上,再給她一個機會。
“殿下……”她面上的笑意立馬就停了,轉成了一抹期待,問出的話卻是讓人啞口無言:“日後新人入府殿下會不過去麼?”
那雙眼睛瞬間就變得有些狼狽來,無奈的躲開她期待的眼睛。
還沒說話,對面,玉笙又笑了笑,她手指著帖子上,故意裝作輕松的語氣:“殿下不用擔心,玉笙不會鬧的。”
仰起頭,她又朝著他笑:“隻要殿下喜歡的,玉笙都為殿下開心。”
王全走過來,抬眼便瞧見玉承徽這強顏歡笑的模樣,他頓了頓,輕聲道:“殿下,太醫來了。”
太醫是一早太子便吩咐的,十來日不見,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他自然不放心,特意招了太醫院的劉恆過來。劉恆是太醫院院判張墨的徒弟,醫術十分了得。
抬手給玉笙把了會兒脈, “大驚,心神不寧。”他說的與沈太醫說的差不多,玉笙點了點頭。
劉太醫又問:“這幾日小主是不是吃睡都不好?輾轉反側不能入眠?”
旁邊,太子就坐在她身側,玉笙瞥了殿下一眼,道:“是有些,這幾日總是很難入睡,除昨日睡得好一些,其餘幾日眠上兩個時辰左右就醒了。”
“醒了之後,就很難再入睡了。”
她低著頭,面上的憔悴是藏不住的,這幾日天氣太熱,她是沒睡著,臉都小了一圈。
“小主那日還是被驚到了,再加上焦慮,思緒不全。”劉恆起身,開了些安神湯的方子,隨後又查看了玉笙每日喝的安神湯。
“敢問小主,給小主開藥方的人是誰?”
“是太醫院的內醫正,沈清雲沈太醫。”素嬤嬤在背後答道。
玉笙仰起頭,往他那兒瞧了一眼:“可是有什麼問題?”
劉恆搖搖頭,眼中有一絲的贊嘆:“這倒是沒有,這藥方開得足夠好了。”藥性溫和,卻藥性極好:“小主這藥應當吃了十來日了。”
“日後隻需放寬心態,當然,最重要的是多眠才是。”
太醫說完就告退了,王全趕緊送著人出去,屋子裡一時間無人說話,太子捧起茶盞喝了口,又原樣地放了下來。
“驚嚇過度?思慮不全?”
太子抬手敲打著桌面,衝著她那兒看過去:“孤不認為,陸靜姝的幾句話就能將你嚇成這樣。”玉笙仰起下巴,往他那兒看了一眼。
故意裝作輕松道:“沒什麼,就是這幾日天氣太熱了,我熱的睡不著而已。”她笑著上前,抱著他的腰哄:
“殿下,我的好殿下。”她奶音拖長,面上滿是討好:“你就疼疼玉笙吧,最近真的太熱了,殿下若是不弄點冰塊來,我真的是要熱化了。”
然而,她說真話,殿下卻是不信。
虎口拖著她的臉,收緊逼迫:“再給你一次機會。”
玉笙仰起下巴,對上他的眼睛,許久之後才悠悠地道:“我怕的從來不是陸靜姝一個人。”深深地嘆了口氣,隨後又落在他手邊的軟塌上:“殿下以為,大選沒結束,玉笙真的睡得著嗎?”
“這種日夜不眠的日子,讓人忐忑難安,殿下多寵我一日,玉笙心中便放心一日……”
“若是殿下不來。”咬了咬唇,她又泄氣的頓住。
太子渾身的眉眼已經緩和了下來,瞧著她的眼神又是心疼,卻也是帶著得意。這麼一個小美人,全心全意都是自己。
輾轉反側不能入眠,任憑是誰都得意高興。
太子是凡人,自然也不能免俗:“哦?孤若是不過來,你會如何?”
那雙眼睛悄悄地朝著他那兒瞥了眼,紅了紅臉卻還是道:“隻怕是日日喝安神湯都不管用了。”
“盡說昏話。”太子輕笑起來,眼尾的笑意都蘊開了,心情頗好地在她腦門上彈了彈,清脆的一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