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知道。”
轉身,沈太醫卻是已經伸出了手,垂眼看著玉笙的臉色,清潤的嗓音徐徐而至:“隻是玉小主如今面色有虞,屬下既然來了那還是看看的好。”
玉笙這幾日是消瘦了些,最主要的是熱的,把過脈後沈太醫將安神湯的方子減了兩樣藥材後,又開了些避暑的藥方。
“若是晚上睡不著,睡前可用一碗綠豆冰湯,便會好些。”
沈太醫放下筆,玉笙看見他依舊是穿的那身洗得發白的衣服,袖口的毛邊處都要開線了,她撇過眼神,示意身側的冬青接住。
玉笙衝著素嬤嬤使了個眼色,後者回了屋子裡很快就出來了。手裡還拿著個香囊。
“辛苦太醫了。”素嬤嬤面上帶著笑意,當著一屋子人的面將手中的銀子塞在了沈清雲的手中,後者看著自己的掌心,又轉過頭來往玉笙的方向看了一眼。
玉笙捧起茶盞,借勢低下頭:“拿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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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銀子不少,沉甸甸的,他分明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窮酸,卻視金錢與雲煙 :“多謝小主賞賜。”
荷包送回素嬤嬤的手中,沈清雲卻是看都沒再看一眼:“之前的問題銀子能夠解決,如今的問題銀兩解決不了。”
他抬起拳頭,又咳嗽了一聲,漆黑的眼簾合上,半邊的側臉都掩蓋入光中:“今日多謝玉小主解圍,日後有用得上的地方,盡管差遣。”
一陣風吹來,那寬大的長袍裹在身上,修長的身形瞧著越發地消瘦了。
素嬤嬤看著手中的銀子,來回瞧了幾眼不知如何是好。隻得眼睜睜的看著那挺拔如竹的背影出了門,碧青色的長袍眨眼就消失在了門外。
玉笙捧著茶盞,深深地嘆了口氣。
有些事情,看在眼中卻是不能插手,無能為力,最是難熬。
她扭頭去瞥三七,卻見她已經紅了眼圈。
“主子。”吸了吸鼻子,她這回倒是沒哭,湊上來的時候一雙眼睛裡面含著淚,晶瑩剔透:“剛剛我看見,沈太醫的手腕都被掐紫了。”
露出來的地方尚且如此,衣袍下面看不見的地方更是不用說了。
永昌府的小侯爺是個心狠手辣又古怪的,也難怪為何每次瞧見這位沈太醫都是一副消瘦的樣子。
嘆了口氣,玉笙伸出手給她抹了把淚:“這是宮中,不是在外面,有很多的事情都是無可奈何的。”
“你要學會謹言慎行,日後這樣的事可再也不準有第二回了。”
三七哭得眼睛紅腫,眼前一片模糊,咬著牙卻死死點著頭:“奴婢知道了。”
玉笙瞧著不忍,卻是沒開口,三七的性子不適合在宮裡。但這規矩深嚴的宮中不可能遷就她一人,那便隻能她自己來適應這深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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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之中,果真是沒有秘密。
合歡殿晌午剛叫的太醫,到了下午就都知道了。太子妃與純良娣的玉堂殿還派人送了東西來,其中純良媛還送了一根老參,玉笙瞧著不錯讓人送到了庫房裡收了起來。
“主子,這如今外頭的都說你生了病,這殿下要是來了,可如何是好?”
冬青捧著託盤進來,裡面放著的是熱燙的安神湯,剛小爐子熬出來的,裡面還冒著熱氣。玉笙頭挨在軟塌上,聞到那藥味就微微嘆了口氣:
“拿下去吧,今日不喝了。”
安神湯是受驚之後凝神氣的,冬青捧著藥碗有些無措:“您這不喝,待會兒晚上如何睡得著?”
手中的扇子被玉笙搖得啪啪作響,她苦著一張小臉無奈道:“隻怕是喝了晚上也不用睡了。:”
冬青沒聽懂意思,可主子不喝,她隻得原樣地捧了下去。玉笙轉了轉眼睛,拿起手邊的銅鏡往裡面瞧了瞧。
她這幾日消瘦了些,巴掌大的臉上面色有些白,瞧著極為楚楚可憐。
“給我重新梳個妝吧。”坐在梳妝臺上,玉笙抬手拍了拍臉,面上好不容易紅潤了些:“瞧著有些嚇人了,弄個正常點的妝。”
素嬤嬤在身後給她梳著頭發,道:“殿下隻怕今晚會過來。”
眨了眨眼,玉笙看著銅鏡裡的自己:“嬤嬤放心,我自有分寸。”那日因著陸靜姝的事,殿下瞧著不是很高興?
連著十來日沒來後院了,若是一來了瞧見她慘白的一張臉有什麼好的?挑了對耳環,玉笙將昨日殿下送來的那對南珠耳墜給戴上了。
巴掌大的臉襯的如玉雕琢的一樣,昳麗的讓人挪不開眼睛,搖晃了兩下腦袋,玉笙道:“就是打扮給殿下瞧的。”
到了晚上,殿下果真來了合歡殿。
今日的太陽格外地烈,到了晚上才有一絲清風,太子身著月白色的衣袍,踏著外面漆黑的光走了進來。
合歡殿中,玉笙正在吃晚膳,御膳房剛熬好的桂圓紅棗薏米粥,加了一點酸蘿卜切碎的丁,伴著粥吃香香糯糯的。
酸蘿卜開胃,玉笙好幾日沒那麼好的胃口了,這一下吃了兩小碗。
太子過來的時候,她正吩咐著再來一碗。剛跨進門口,太子的眉心就皺了皺,前朝湯其逃跑,將泄露考題的罪名強行加在他身上。
雖是場風波,對他也無發生動彈,但到底是與人周旋了一整日。
剛送走刑部的尚書,回來便聽說了合歡殿中請了太醫,從書房馬不停蹄地趕過來,過來才瞧見她過得似乎不錯?
人站在門口,太子往裡面瞥了一眼,玉笙這才察覺人來了,瞧見他一眼,眼中有著光。高高興興地朝他跑過來。
“殿下……”她小臉帶著喜色,走到他身側想到什麼又頓住了,硬生生的停了下來,隻一雙帶笑的眼神就這樣看著他。
期期艾艾的,想靠近,又不敢。
太子縱使是有再大的火,朝著她這張臉也是發不出來了。
嘆了口氣,人到底還是走了進來 ,他往屋子裡瞧了一圈,飯桌上,飯菜用了一半,但聽她這個意思,是沒用好的。
“聽說你病了?”
太子坐下來,身後,玉笙亦步亦趨的跟著,快十來日不見,她瞧著像是生分了許多,規規矩矩的站在他身側,也不敢坐。
前段時間養大的膽子,如今又給縮了回去。
太子眉心皺了皺,抬手往桌面上敲了敲:“宮中人來稟報說是你請了太醫,孤倒是瞧不出你哪裡病了。”
燭火照在她背後,玉笙巴掌大的臉是消瘦了一些,但卻細膩紅潤有光澤,瞧過來的眼神也是亮晶晶的,健康得不得了。
聽見他問話,那張臉肉眼可見地慌了,眼神四處亂飄,支支吾吾地不敢回話。
太子瞧見她這神情,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隻怕她是裝病,故意诓他過來。
蔥白如玉的手指敲打在扶手上,垂下去的眼神中也開始有了煩躁,他是不介意她那些小心思,他自小在宮中長大,後宮女子有手段太正常。
隻他瞧著她這副心虛的模樣……摩挲著手,說不出的是好笑,還是什麼別的。
故意喘出一口氣,面前的人身子瞬間就僵硬了,太子撇過頭,眉眼溢出一絲笑意。隻他一直不說話,室內靜悄悄的。
他擅長用心理戰,知道越是不說話,面前的人越是緊張。
等屋內的奴才們都出去了,那打量的目光才又重新落在她身上,赤。裸.裸的打量了瞧了片刻後,玄色長靴下的一雙腿,搭在了面前的小矮幾。
薄唇衝著人吐出幾個字:“去洗洗。”
猛然抬起頭,玉笙的一張臉瞬間就紅了,僵硬地往回走,一雙腿差點兒都軟了。
屋內的奴才們抬來洗漱用品,便又立馬出去了,誰也不敢留。玉笙泡在花瓣中,沒一會兒腳步聲從屏風後傳來。
沉穩的腳步聲不停,他面不改色地走到她面前,玉笙雙手抱著,神情繃緊。
太子面帶笑意的看著她緊張的情緒,非但不做任何的安撫,反倒是欣賞了片刻後,抬腳走了上前,一步一步的靠近。
“水涼了。”
修長如竹的手指伸出來,指尖在浴桶中輕點了一下,晃蕩的波瀾從水面上蕩開,照進他面帶笑意的眼中。
他彎著腰,溫熱的呼吸靠近她 ,眼中的笑意越發地深了。
“是孤抱著你過去,還是你自個兒來?”
那月白色的華服立馬就湿透了,玉笙十指相扣搭在他的頸脖處,玉足下的腳指緋紅成了一片,緊張地崩成了一片。
落入床榻上,那雨過天青色的帷帳立馬就放了下來。
隻餘出一隻玉足,勾勾搭搭的露出一點春色,從白皙轉為緋紅,從蜷在一起,到後面崩成月牙的形狀,到最後猛然一僵,如在水面中上下哆嗦著,又緩緩地放開來。
隔著帷帳,裡面細小的說話聲還是聽得一清二楚。太子今日是看來兒是要給她立立規矩,整頓整頓。
旁的地方舍不得動手,這方面便棄了那些憐惜。
不論她哭鬧,格外地兇狠。
隻抱著她的腰,問:“想不想?”十來日沒見,她個小沒良心的半點動靜都沒有,所有院子裡都送了東西來,就她什麼都沒送。
“想的。”
哽哽咽咽的,她聲音格外沙啞,聽了這話卻將人狠狠抱住:“想的。”
她紅著眼睛又重復了一遍。
“孤看你一點都不想。”太子面帶著笑意,渾身的氣焰都消退了。抬手撥弄了一下她耳垂下的南珠,上邊的耳垂瞬間就紅得滴血。
“想孤怎麼沒點反應?”
玉笙抽泣著,卻還是睜開眼睛對著他道:“反……反省。”他那日隨口一言,留下之後就走了,哪知她卻如今拿這兩個字來堵他。
抬手拂開她額間的頭發,他輕笑一聲咬著牙,卻越發狠了。
屋內的燭火燃了半夜,直到燃到底部漆黑一片,太子是半夜起來的,睡得好好的,懷中滾進來一個滾燙的人。
夢中抬手下意識拍了拍後背,入手卻是湿潤成一片,那閉上的眼睛猛然睜開,太子直接起身。帷帳的頭頂上,玉明珠泛著朦朧的光。懷中,玉笙緊緊抱著他的腰,半邊身子都湿透了,渾身還時不時地打著哆嗦。
本剛剛還白皙紅潤的臉上,如今妝容竟數褪去,露出裡面真實蒼白的一張臉,巴掌大的臉上消瘦得厲害,連唇都沒了血色。
細細的眉心緊緊擰著,她身子發顫,嘴裡下意識地喊著殿下。
一聲聲的,誰也聽得出來裡面的恐懼與害怕。
合歡殿中,那熄了的燭火又被點了起來,太子披著單衣將床榻上夢魘的人搖醒,床榻上,玉笙半邊身子都湿透了。
醒來之後瞧見他睡醒朦朧的眼睛瞬間就是一亮:“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