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為良媛之位吧。”太子抬手捂著唇,低咳了一聲。
皇後一想,眼睛瞬間就亮了:“好,你母後幫你與你父皇說。”夏家地位高,可陸家必定是母族,這樣一來誰也不得罪。
“多謝母後安排。”太子點頭,出了正陽宮的門。
才朝前兩步,身後宮女就追了上來:“這是皇後娘娘親手做的慄子糕,說是太子喜歡,讓殿下帶回去。”
太子扭頭看了一眼,身側的王全顫巍巍地接過,玄色的鹿皮靴子落在夾道的中央。身側,紅牆碧瓦,悠長的夾道上一眼看不見盡頭。
王全彎著腰跟在身後,小心翼翼地候著。
這次選秀,東宮要進好大一批新人,而恆王殿下那兒陛下也賜了婚,是安平王的郡主,家世高得嚇人。
“他這段時日一直沒上朝。”太子坐在轎撵上,手中摸索著玉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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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尋人。”王全立在轎撵的身側,小心道:“大張旗鼓的尋,陛下那兒都差點驚動了。”
上次去揚州就聽說在尋人,還沒尋到?
皺著的眉心放開,王全剛要接話,身側一侍衛忽然上前,湊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王全抬起頭,眼睛一點一點瞪大。
“怎麼了?”
王全一拍下巴,將差點兒合不攏的嘴給拍上了,眯著眼睛哆嗦又疑惑地道:
“恆王殿下去了陛下那兒,將婚事給拒了——”
“說他心有所屬,不娶。”
67. 洛長安 本宮瞧瞧帶回來個什麼玩意兒。……
消息傳到廣陽殿, 連太子妃都驚動了。
“他真這麼說的?”太子妃本在看賬本,聞言手心一松,賬本掉在地上也沒察覺 。丁香默默地撿起來, 小太監跪在地上點著頭。
“是, 如今外面都傳了個遍,恆王殿下沒上早朝,專門過去堵著陛下。”
“安平王爺氣得要死,陛下揚言要責罰恆親王呢。”
‘噗嗤’一聲, 太子妃笑了, 眉眼帶著溫和的笑意,頭上的赤金簪子微微晃蕩:“他剛回京,又是立了汗馬功勞陛下才舍不得動他。”
不過也好解釋, 就是因為仗著這些, 他才這番膽大。
“恆王殿下還像小時候一樣。”丁香在一側輕笑:“奴婢還記得,當年姑娘您時常的去宮中玩, 那時候恆王殿下還在宮中, 就是這副樣子。”
“是恆親王。” 太子妃糾正了她一句,到底還是搖頭輕笑。
那日宮宴她隔著人群遠遠兒地往他那兒看了一眼, 高了,也瘦了,像依舊還是老樣子。可覺得什麼都沒變,卻又覺得什麼都變了。
太子妃想到什麼,面上的神情一點一點僵了下來。
丁香見不對勁,趕緊打發了小太監出去。
等人走之後,太子妃又重新掀開手邊的賬本,隻隨意地翻著,她生病那段時日, 太子將管理後院的事交給了純良媛。
純良媛從不辜負太子信任,一手賬本做的極好,讓人挑不出丁點兒的錯來。
陸靜好看了一會兒,無趣地放下了。翻來翻去也翻不出花來,太子對純良媛倒是了解得很。
“主子。”
丁香在身側開口,陸靜好將賬本往旁邊一扔,拿起梳妝臺上的護甲,一個一個戴在手上。金尊玉貴的人,一雙手生得更是極為好看。
嫩白得跟水蔥似的。
她攤開自己的雙手,絲毫不見老,這才一點點地放下心。
寶藍色的寶石護甲微微泛著光,她舉起手來對著陽光看了看,似乎是漫不經心地問:“他回來的時候,身側還帶了個女子?”
丁香一愣,隨即點頭。
“是。”這事倒是不用特意去打聽,恆王回京那日從他的馬車中走出一個女子來,這事沸沸揚揚的,沒特意瞞著都知道了。
“聽說是恆親王自小就養在身側的,好幾年了。”
“在西北這麼多年,金尊玉貴的養著,跟個小郡主也沒差了。”
丁香想到什麼,眯了眯眼睛,又問:“主子是覺得,恆親王不娶親是與這個女子有關?”
“誰知道呢?”
陸靜好笑了笑,搖搖頭,一去西北七年了,回來都二十多的人,若是放在京城早該娶妻了。安平王在朝中極有威望,且有不少朝臣都是他的門下。
陛下為恆親王選的正妃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恆親王在西北在橫,可畢竟七年沒回京了,朝中局面瞬息萬變,剛入京城自然是一團瞎。
若有安平王這個後臺在,無論做什麼都會順利很多。
陛下是很疼愛恆親王。
可惜了……陸靜好想到什麼搖了搖頭。恆親王不會不知道這代表什麼,自個兒不願意,拒了。
還為此得罪了安平王一家。
瞧了瞧銅鏡裡的自己,陸靜好揚了揚下巴,輕聲道:“送張帖子去恆親王府吧,本宮瞧瞧帶回來個什麼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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恆親王府
這處應當是最接近皇宮的地方了,整個恆親王人還沒回京就已經建好,整座王府莊嚴大氣,雕梁畫棟,最關鍵的是與皇宮隻隔著一道宮牆。
陛下親自允的,也更是旁邊人無法享受的榮耀。
六月的天,晌午正是出了名的炎熱,此時書房的門卻是關得嚴嚴實實,透不出一丁點風出來。
小紫檀的烏金雕紋八寶桌後,一人身著玄色的長袍,外罩紫貂裘大氅,歪著身斜斜地躺在書案後,模樣頗有幾分漫不經心。
屋內關得過於嚴實,又或許晌午的氣溫有些高了,侍衛跪在地上,額頭止不住的冒熱汗。
大著膽子稍微撩起眼往前方看了一眼,隻見那隻骨節分明的手正悠闲地敲打著桌面,好不愜意。
“主子——”
門外傳來聲響,屋頂一道黑影飛了下來,一字一句卻仿若機器般的聲響傳入屋子裡:“大小姐又來了。”
那書案後,輕扣桌面的手才一瞬間放開。
陳珩睜開眼睛,那高遠清冷的眼神往桌面上掃了一眼,燙金的小帖還放在上頭,裡面的字跡是娟秀的簪花小楷。
他大掌抵著唇邊,低聲地咳嗽了一聲,衝著外面飛快地道了一句:
“不見。”
同時手腕一揚,任由那帖子砸在底下的侍衛身上:“拿過去給她,隨她去不去。”帖子飛過來,砸在身上,那侍衛躲都不敢躲。
任由掉在地上,這才飛快地撿起來。
書案後的人又咳嗽了兩聲,侍衛趕緊撿了帖子就出去:“是,屬下這就告退。”
同時心中暗自嘀咕著,主子這場氣與大小姐鬧得夠深,前前後後鬧了大半年了,兩人你來我往,還沒氣消兒。
侍衛走出去,書房的門打開又關上。
沒一會兒外面響起一陣車轱轆聲,兩個訓練有素的嬤嬤推著個輪椅走了進來,車轱轆壓在青石板上,傳來一陣陣的輕響。
侍衛一聽見這個聲響,就覺得臉疼。
大小姐都來了三四回了 ,殿下也不知鬧什麼,就是不肯見,若是往日,光是聽見大小姐的車轱轆聲,隻怕都要心疼死。
侍衛頭皮一陣陣兒的發麻,趕緊將手中的帖子拿上去。
瞧見他過來了,輪椅上的人才仰起頭來,輪椅上是個消瘦動人的女子,身著雪白色的長裙,漂亮的一張臉上未施粉黛。
巴掌臉,大眼睛,眉毛細長又清淡,這是一張不算絕美,卻也秀氣漂亮的一張臉。
但她哪怕是坐在輪椅上,行動都需得人扶著,推著,可那頭上帶著的羊脂白玉簪,身上穿著的是千金一匹的孔雀羽,腳上的繡花鞋上一邊鑲著一枚夜明珠。
通身上下都是用金窩銀窩裡嬌養出來的貴氣。
此時那張臉仰起,眉心泛著一絲楚楚可憐,如花一般的臉上叫人瞧著就於心不忍。侍衛硬著頭皮將帖子送了上去,同時輕輕搖了搖頭:
“殿下讓大小姐回去。”
“他還是不肯見我?” 輕柔脆弱的一道嗓音,仰起那巴掌大的臉上,似乎還含著淚,洛長安抬起手,嬌氣的眼尾似乎都泛著一絲紅。
“大小姐先回吧。”侍衛不敢再看,若是以往,殿下哪裡會舍得大小姐哭啊。
帖子送上去,他同時飛快道:“請您過去的,殿下任由小姐自個決定。”
燙金的小帖落在膝上,輪椅上的人低下頭。
金尊玉貴的手緩緩掀開。
低頭看著那兩個字,輕聲道:“東宮?”
68. 賬本 過渡章,可跳
殿下今日去朝中, 到了酉時人還沒回來。
東宮之中已經到處都有眼睛盯著了,小元子跪在地上,稟報:“ 奴才過去的時候, 瞧見臨華殿的小太監也在門口打轉轉。”
“臨華殿?”玉笙放下手中的書, 抬起頭:“純良媛?”
純良媛向來低調,按照她的性子,不像是主動到門口去攔截殿下的人。
“是,奴才瞧得真真兒的, 是純良媛院子裡的。”
玉笙單手拖著下巴, 身子往旁邊挪了挪,她人躺在美人榻上,動一動腰就酸得厲害, 秀氣的眉心微微擰著:
“她請殿下過去做什麼。”
“奴婢倒是猜到一些。”屋內的燭火有些暗, 素嬤嬤捧著白玉燭臺過來,又添了兩盞。屋子裡一下子就透亮起來。
素嬤嬤一邊在旁邊收拾著火折子, 一邊道:“前段時日太子妃生病, 都是純良媛在管理宮中上下,聽聞今日太子妃特意讓人去臨華殿去拿了賬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