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還沒說完,向來軟綿的林绾一卻很堅決的表示一定要生下來。
林绾一就是姜震心裡的神明。
最後也隻能妥協。
從知道林绾一懷孕之後,每周等她熟睡後,姜震都會開車前往附近最靈驗的廟。
365節臺階,他每次都是一步一叩首。
求得既深情又絕情。
“孩子死不死不重要,隻求吾妻平安,如果我活的更久,我願把我餘下的壽命勻給她,讓我們在同天同時死亡。”
林绾一生產的時候,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她的身體太單薄,產後變得很虛弱。
尤其是她生的還是雙胞胎。
人直接就住到了私人醫院的VIp病房,姜震也陪著住了進去。
姜震隻是冷冷的瞥了一眼兩個兒子,就將他們交給月嫂了。
果真,他對林绾一之外的任何人都沒有絲毫情感。
林绾一很愛兩個孩子,奈何她身體一直不是很好。
隨著年紀的增長,心髒也出了問題,所以她隻能常年療養。
怕兩個淘小子消耗她的精神,姜震在這件事上難得強硬了,隻允許她一天照顧兩個兒子一個小時。
林绾一也怕自己熬不到孩子長大,便聽從了姜震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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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添了兩個新的小生命,姜震一直想要隱瞞的情感缺失症也瞞不住了。
因為他沒辦法去愛兩個兒子,即便他盡力裝的正常,卻也瞞不過枕邊人。
林绾一剛開始也很擔憂,但後來和溫相濡成了鄰居,她多了個溫柔貼心的幹女兒,兩個兒子也多了個情緒正常的幹爹。
他們兩家算是互補了,三個孩子湊在一起,吵吵鬧鬧的成長,看著倒沒有什麼大問題。
而姜震雖然沒有辦法共情,卻也能正常的關心、照顧兩個兒子。
林绾一就放心的在療養院療養,隻在周末回到家裡,陪著三個孩子。
她隻希望身體爭氣,早點能過正常生活。
沒想到這一等,就等了十多年。
但好在她終於能走出療養院,陪著姜震還有孩子過正常生活了。
六十七歲這年,林绾一和姜震相擁躺在床上。
永遠的閉上眼睛了。
正如姜震當年所求,他們同天同時離世。
擇一人終老,相愛到白頭。
番外:姜家兩子
姜霽川是什麼時候察覺出自已和弟弟不太一樣的呢?
大約是他無法控制情緒,將幼兒園的一個小朋友揍得鼻青臉腫時。
那天爸爸站在他面前,雖然他依舊如平時那般盡職盡責,讓人挑不出半點錯來。
但時不時望向他的復雜神色卻透露著他無法忽略的厭棄。
爸爸遊刃有餘的和小朋友的家長和解了。
隻是這個幼兒園他不能再待下去了。
這是他第一次轉學,也是之後頻繁轉學的開始。
從醫院出來。
姜霽川默默的跟在姜震高大的身影後。
兩人均沉默不語。
突然姜震停下來,轉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姜霽川。
“姜霽川,知道回去怎麼和你媽說?”
姜霽川點了下頭,垂眸掃向被白色紗布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手臂。
姜震似乎還不放心,追問道:“怎麼說?”
“我不小心摔傷了。”
姜震這才滿意的點了下頭,“如果控制不住脾氣要打架,那就把對方打服了,姜霽川,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可沒有老爸在後面擦屁股!”
姜震也意識到大兒子繼承了他的狂躁症,但他都能摸爬滾打的好好活到現在,姜霽川這小子又有什麼不能。
所以隻要兒子沒把自已作死,讓他老婆傷心難過,就不是大問題。
姜霽川有些懂又有些不懂,但還是點了下頭。
畢竟這是爸爸第一次和他說他的過去。
從那以後,姜霽川每天都要吃藥,每周還要去進行心理治療。
可情況並沒有好轉,小學開始,姜霽川幾乎每周都會打架。
打一次假,姜震就會給他轉學。
等到第七次還是第八次轉學的時候,姜震覺得再這麼下去,老婆那邊是瞞不住了。
便出資收購了所私人學校,收的都是附近的刺頭,問題學生。
這樣就算打架,也不全是他兒子的錯。
之後就把姜霽川扔裡面自生自滅了。
而姜霽流還在原先的學校念書,畢竟就算姜震對倆兒子都不感興趣,但他覺得怎麼也得保證一個正常,否則哪天東窗事發,好歹有一個還能安撫他老婆。
姜霽川隻用了半個學期,就兇名遠揚了。
幾乎都成了鬼見愁了,方圓十裡的小學生看見他就跑,就連初中生都避其鋒芒。
姜霽川沒覺得有什麼問題,隻是冷靜的時候好像越來越少,總是處於一種煩躁興奮的狀態。
如今隻有在溫柔的媽媽身邊,才能稍微平復心情。
可媽媽的身體最近這幾年越發不好,爸爸很著急,直接陪著住進了私人療養院。
而爸爸怕他一不小心犯病刺激到媽媽,隻允許他一星期去探望一次。
日子,變得越發無聊和難捱。
隻有在打架和鮮血當中,他才覺得自已活著。
而今天,他把姜霽流也給揍了。
那小子紅著眼睛,大喊了一聲:“你也不愛我!”
衝進房間,不一會兒抱著個凌亂的背包就氣衝衝的離家出走了。
姜霽川覺得好笑,懶得搭理他。
給爸的秘書打了個電話,通知他姜霽流離家出走了,他就懶得管了。
碩大的別墅瞬間變得安靜下來。
靜到能聽見時鍾滴答的聲響。
可周遭越平靜,姜霽川就越發煩躁。
他推開門,穿過院子,打算出去找人打一架。
沒想到才打開大門,有個軟軟的東西撞進懷裡。
他擰起眉頭,剛要一腳踢過去。
就看那小團子揚起臉。
圓潤白皙的臉上一雙清澈純透的鹿眼毫不避諱的望著他。
見他看過來,那圓圓的小團子揚起嘴角,露出甜甜的笑容。
一開口,聲音又軟又糯卻脆生生的:“哥哥,你好呀,我是新來的鄰居,我叫綿綿!”
小團子說著往後退了一步,還乖巧的整理了一下有點亂的衣襟。
姜霽川這才看清,七八歲的小姑娘,穿著白色蓬蓬裙,一頭烏黑的頭發編成兩條麻花辮垂在腦後,是那種被嬌養著長大的小姑娘。
小姑娘說著舉起手裡捧著的籃子,裡面裝著和她一樣軟軟白白的糕點。
似乎見他沒有搭理她,乖乖站好後,又叫了一聲:“哥哥好!”
姜霽川眉頭瞬間擰得更深,弓腰露出兇狠的表情,“信不信我揍你!”
兇完,小姑娘原本笑意連連的眼睛頓時瞪圓了,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轉瞬紅了眼眶,噘著嘴往回跑。
姜霽川直起身體,不屑的輕哼一聲。
又是個膽小鬼。
他抬起手捏了捏眉心。
剛要往外走,找人打架。
那抹白突然又撞進眼簾。
小姑娘去而復返,又露出軟軟甜甜的笑容,“哥哥你能不能別打綿綿?綿綿可以……”
那雙大眼睛轉了轉,突然想到什麼似的,開心的說,“可以給你唱歌!老師都誇綿綿唱的好聽呢!”
溫冉其實心裡也有點害怕,但剛剛爸爸說:小哥哥隻是生病了,並不是有意要兇她的,讓她再過來試試。
爸爸還說,他就在不遠處看著,要是發現不好,就抓緊往他這邊跑。
這麼想著,她頓時更有底氣了。
她微微挺起胸膛,又把抱著的籃子往前送了送。
“綿綿新搬過來的,還沒有朋友,哥哥你要不要做綿綿的朋友?”小姑娘聲音有些猶疑,一副擔心自已要求會不會太過分的小心樣子。
做朋友?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看見他兇神惡煞的樣子之後,還想要和他做朋友。
面前這是個小傻子嗎?
姜霽川單手插兜,微微仰著下巴居高臨下的看著溫冉。
腦袋裡的噪音好似被暫時壓制了。
他興趣缺缺隨後說了句:“是嗎?那你唱兩句我聽聽再說。”
其實是想為難為難她,讓她趕快滾蛋。
可小姑娘原本透著點怯意的大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好似比她身後的烈日還灼熱。
姜霽川微微愣了一下,耳邊就響起脆甜的歌聲。
歌詞他沒太聽清,但那清甜的聲音,柔柔又暗自充滿力量,配上小姑娘明媚燦爛的笑容,心裡那股煩躁似乎都減緩了不少。
他緩緩松開褲兜裡緊握的拳頭,轉身靠在牆邊。
小姑娘一唱完,就眼巴巴的看過來。
大眼睛水汪汪的眨了眨,就像是求誇獎呆頭呆腦的小貓咪。
姜霽川突然產生一種要是多個這麼樣的小跟班也不錯的想法。
畢竟笑起來好看,聲音又甜。
他又揚了一下下巴,“拿的什麼?好吃嗎?”
小姑娘一聽,立馬抱著籃子湊過來。
用嫩白的小手輕輕的指了指軟白的糕點:“好吃,是爸爸親手做的,甜甜的。”
甜的?
姜霽川習慣性的皺眉,他最討厭吃甜的了。
正要拒絕,就對上小姑娘充滿期盼的眼神兒。
他鬼使神差的拿出一塊,咬了一口。
嘖,還真他媽的甜。
“好吃吧!綿綿最喜歡吃了!”
剛要吐出去的糕點又被他吞咽了下去。
姜霽川心想:要是把鄰居家的小屁孩弄哭了,媽媽那邊肯定瞞不住……
這麼想著,他三兩口把糕點吃完。
卻沒想過這一次妥協,往後就妥協了小半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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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霽流懂事後就覺得自已這個家除了媽媽之外都很奇怪。
但媽媽身體不好,要長期住院,後來稍微好了些也隻能住在療養院。
上小學後,和別的小朋友瘋玩之後,他終於意識到哪裡不對了。
這個家除了媽媽沒有人關心他!
這給他的自由太過火了啊!
所以那天,他想到這個家還有哥哥和他同病相憐。
他迫不及待的站在哥哥面前,很認真嚴肅的問了一句:“哥,你愛我不?”
然後他哥沒搭理他。
姜霽流不死心,又追上去了:“咱們是雙胞胎,雖然是異卵的,但我們可是一母同胞啊!你愛我不?”
姜霽川仍舊沒搭理他,似乎嫌他煩了,兇狠的瞥了他一眼。
要是以往,姜霽流肯定就乖乖的找個地方自已玩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