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班上有個男生是褚澗的朋友,對他的態度也並不禮貌。
有的時候,禮銳頌窩一肚子火,實在感到憋屈,就會把青春期的邪火遷移到另一個人身上。
很頻繁地經常聯系對方,發一些語句下流的短信,讓她出去和他開房,說從來沒把她當過姐姐。
雖然那個人向來置之不理,很少回復他。
——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禮汀。
上高中以來,禮銳頌並不像禮桃一樣,霸凌禮汀,但他對禮汀的騷擾也沒有間斷。
直到那天放學,他在課桌抽屜裡,發現一張撕碎的不雅照。
照片上的人,滿眼媚氣,他找了很久才把臉和軀幹拼接起來,用透明膠帶粘好一看。
上面的人,赫然是禮汀。
不染塵的姐姐,居然會和別人拍攝這種照片。
禮銳頌的心驟然亂了,一股無名火在心頭亂竄。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比自己被羞辱還難受。
陳澤讓他陪他去校外上網。
他置之不理,惱火地衝他吼:“別來煩我。”
禮至宸掏出手機,給禮汀發消息。
“褚澗是不是把你上了?你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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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已經被人玩了,你告訴我,打算怎麼解決?”
“你這麼不要臉,露胸給別的男人看,不如便宜我。”
反正所有人,都覺得他懦弱無能,被看不起也不敢反抗。
所以才會明知道他那麼著迷於禮汀,也會拿著禮汀拍攝的照片來羞辱他。
禮汀很久才回復他,說她在學校後巷的小旅館裡開了一間房。
房卡在她的儲物櫃裡。
禮銳頌等到禮汀教室裡的人走光了,才偷偷潛進去。
他看著太陽反射在她的儲物櫃上面,明亮的光點,感覺到一陣眩暈。
打開她儲物櫃的一瞬間,禮銳頌看清了裡面的物品。
並沒有什麼房卡。
隻有一件禮汀的衣服。
他咬緊牙關,心想這女的果然在玩他。
氣急敗壞地拿起衣服。
禮銳頌這才發現,房卡下面居然是那把雙刃刀。
——他被褚澗羞辱過的那把刀。
禮銳頌的心髒顫了一下。
他雖然不知道上床的門卡變成刀是什麼意思。
但他很清楚,禮汀知道他的狼狽。
手總比腦子動得快。
禮銳頌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把那把刀攥在手心裡,包括她遺落在儲物櫃的那件衣服。
他有些氣急敗壞地往學校後門走,想去質問禮汀到底是什麼意思。
剛走到巷口,就發現有群人在那裡火並。
拳打腳踢的,場面十分激烈。
為首的那個人,正是褚澗。
那一刻,禮銳頌忽然明白過來。
禮汀從頭到尾,隻是提到了和她開房,並沒有說房間號的原因了。
——因為,房卡是這把刀。
她是他手刃仇人的同謀。
所謂借刀殺人,就是械鬥的時候,誰的兇器被使用了,對方一定脫不了幹系。
拳腳混戰之間,褚澗的找來撐場面的人。
忽然聽到了“咣當”一聲脆響。
一個混混想都沒有想,捏起來,把刀鞘拔出來。
對準對面那幫人,用力一刺。
刀捅破皮肉發出很輕的刺啦聲,手指下戰慄的感覺,會讓人變得愈加興奮。
遠處殘陽如血,暮色四合,薰風中,晚霞染紅的薄霧,映出滿地的慘寂。
原來禮汀連,他會偷她的衣服都算得很清楚。
就像那把刀上,並沒有找到禮銳頌的指紋。
因為禮銳頌用禮汀的衣服,擦幹淨了。
救護車來了,光暈閃爍。
禮銳頌看著滿地的血,用手指掠氣帶著塵土的粘稠,興奮地笑了起來。
他拿起手機,撥通了禮桃的電話。
褚澗無疑是裡面最慘的一個。
班主任第二天就宣布他休學出國。
其實這個塵封的記憶,幾乎被禮銳頌遺忘到腦後了。
這場借刀殺人,完美的近乎天衣無縫。
除了,會有人把失竊的刀,聯系在他的身上。
他沒想到隔著十年的光陰,被周思淼再次提起來。
十年後,褚澗破門而入的那一刻。
禮銳頌看清了對方頹廢又猙獰的臉。
那一刻,他很清楚,屬於他的劫難到了。
可是對他來說,並不算一場劫難。
因為在醫院養傷的第一個夜晚。
他就認識了這個讓他靜下心來,第一次為了以後做打算的女人,簡寧。
簡寧噙著心疼的眼淚,聲音輕柔地告訴他。
“我威脅褚澗,如果不告訴我,你醫院的地址,我就立刻去報警,他才告訴我的......我什麼都沒想,隻想來這裡好好照顧你,我一直想要當面感謝你,因為當初褚澗拍攝的照片。”
“——上面的人是我,並不是禮汀。”
簡寧一邊給他喂粥,一邊回憶道:“被他們拍攝了不雅照,我一直在教室裡哭。
初夏的風,輕柔地卷起簡寧的頭發。
她哭累了,在教室裡無助地趴著。
那張被他們逼迫喝酒後,在禮堂裡拍的照片,幾乎要把她逼到崩潰了。
簡寧一直以為這裡空無一人。
直到後面傳來很輕微的書頁翻動的喀拉聲。
是禮汀在教室裡寫地理試卷。
“你是因為那張被他們拍攝的照片哭嗎?”
禮汀闔上卷子,很緩慢地朝她走近,最後停在據他一步之遙的安全距離。
她微微彎著腰,很清淡的水生發絲香味,混著窗外早熟栀子花的甜香,潺潺地流瀉到簡寧的鼻腔裡。
她溫柔地凝視簡寧的眼睛:“你去找褚澗,說倒賣你的照片,沒什麼意思,還不如把人臉換成禮桃的姐姐禮汀。”
禮汀把她的校卡遞給女生:“就照著這個換頭吧,反正除了眼睛和鼻子,我和你長得很像。”
“褚澗他們一定會答應你這個要求,因為他和禮桃曖昧,禮桃討厭我,他一定很想看我出醜。”
簡寧仰起臉,震驚到瞳孔微縮。
她的聲音很小,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你為什麼要幫我幫到這個地步?”
“我被他們造謠欺負了兩年,早就無所謂了,你和他們同仇敵愾,他們就不會欺負你了。”
“我記得那時候貼吧流行,學校的貼吧上,很多人都在轉載這個照片。”
禮銳頌一言不發,默默地聽完了簡寧的講述。
他的語氣也有些難以抑制的震驚:“原來當時照片上的是你?”
結束回憶的簡寧眼睛紅紅的:“很久以後,禮汀才告訴我,當時褚澗轉學和你有關,前幾年我就嘗試著想要聯系你,無奈你在新加坡。”
她的手指無措地捏著被單一角,顫抖又不安:“我一直都很感謝你和禮汀,心裡默默記下了當時打報警電話的你,直覺告訴我,禮汀一定別有深意,我思考了很久,猜到可能和你有關。”
簡寧吸了吸鼻子,充滿期待地問禮銳頌:“我煲的粥好吃嗎。”
他和她,原來都被當時的事件串起來,有了微薄的聯系。
怪不得,覺得她長得像禮汀。
原來她是禮汀幫助過的人。
也讓他覺得自己空虛黑暗的一生,好像實在地做出了這麼一件好事。
這對他來說,也算是一種救贖了。
禮銳頌避開她的目光,嗓子有些哽:“還行。”
“所以那時候,褚澗走了,我感覺人生都暢快了起來。我找了你十年,不想和你隻是露水情緣。”
簡寧艱難地把手搭在他的手上:“你要不要,嘗試著和我在一起,你不是喜歡和她長得很像的人嗎?”
-
禮銳頌認真戀愛了,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他帶著簡寧回來見過姚世玫。
要不是瘋瘋癲癲的姚世玫,在家裡吵著要抱孫子,要禮桃拿錢出來給禮銳頌買房。
禮桃根本不想關心禮銳頌的事。
東亞的家庭氛圍,從頭到尾都是對女人的桎梏。
對禮桃來說,親情其實是一把剔骨刀。
她十七歲那年就非常清醒這一點。
清楚自己隻是姚世玫為禮銳頌養的工具人。
禮至宸去世以後。
讀完本科,家裡的珠寶玉石生意,幾乎都落在了禮桃的身上。
禮桃咬牙硬抗了下來。
她不會把這個業務交給姚世玫,因為那女人,隻會盤算著給她的兒子積攢家業。
因為前幾年珠寶店的流水還算可觀。
父親留下的老員工她都沒動過,所以經營起來也不算太困難。
珠寶和黃金都在其次。
唯一令她最在意的,是店裡的翡翠業務。
代言人是禮汀的對家女星。
禮桃花了上百萬的高價代言費,這也是令她最滿意的一件事。
而且禮桃在接手的第一年,翡翠流水就創下了新高。
為此,她幾乎三天兩頭的,就和店裡的玉雕師父,前往緬甸實地考察,挑選原石。
她深深痴迷於翡翠帶給她的滿足感。
剔透的綠色總讓她逃離近乎窒息的家庭環境,還能打壓身為明星的禮汀。
為此,禮桃參加過上百場的原石(毛料)的拍賣會。
禮桃很穩,從來不在盲賭公盤上買下自己招架不住的玉石。
她偶爾會小小的賭一把,從不越界,一切都把握在可控的範圍內。
今年七月,她再一次前往緬甸仰光,定下了一座天然礦藏。
這幾年,這個地方出了不少的大塊玉石,定金高達一千萬。
因為這都是官方定價,並不是違法的翡翠走私,自然價格居高不下。
當然,這隻是前期費用,把這座傳說中湖綠毛料徹底買下來的話,會以億為單位。
禮桃並沒有資本去下這個賭注。
她也求穩,隻能不斷地聯系有能力合伙拍下的父親的老朋友。
國內的其他買家也來看了。
之前這個地方切出來的,是遠遠高於冰種的玻璃種,看起來沒什麼裂紋,翠綠的顏色比春季的草原還剔透,色澤幹淨潤澤,幾乎沒什麼花紋,簡直可以稱得上鮮豔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