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鶴克制也收斂了好多。
可依然是熱衷染染在隔壁房間睡覺的時候,在隔壁房間擁緊她。
偶爾,他看她羞惱又臉紅的樣子:“嗯?不怕被小孩聽到嗎?”
他總是這樣惡劣。
把她刻意壓低的眼淚和喘息吞咽在吻裡。
粥是做給禮汀一個人喝的。
染染吃了營養輔食,晚飯就就到了她聽童話書的時間了。
禮汀放下手上的工具書,下樓走動。
兩人抽空得闲,簾姨能和她停下來聊聊家常。
簾姨平時並不會她強調什麼,他很愛你,諸如此類的話。
她燙著手上的牛五花和豬板筋,和粉腸,一盤一盤耐心煮下去。
空氣中回蕩著淡淡的鹹香和奶潤的粥味。
待到簾姨把一切的內髒撈起來,才放枸杞葉和生瓜絲,略微攪拌。
她用白瓷碗碟精心布置妥當。
看到禮汀看著窗外簌簌落落的大雪,有些怔松的模樣。
簾姨想,少爺的眼光太好。
Advertisement
禮小姐套著簡單地家居服,依然影影倬倬,挺拔秀質。
讓人想起春星和玉樹一樣美好的詞匯,卻又如窗外飛雪,吉光片羽,難以握緊在指尖。
“小汀,過來吃點暖和的,這幾天天氣降溫了,你身體纖弱,要多補補才好。”
簾姨如此招呼著她,把粉腸、脆腸、雞子、黃喉、牛花肉都用不同的小碟子,盛起來。
她還把麻醬,辣椒,蘸水分別給她準備好了。
禮汀每次都很乖。
她吃什麼都不挑食,安安靜靜地坐著,小口小口地往嘴裡塞著。
她是一個很會照顧別人情緒的人,知道簾姨為了讓她暖暖胃,親力親為辛苦了很久。
但今天,她卻欲言又止地放下勺子。
“不合口味嗎?”
簾姨整理著身上的圍裙,把簪起來的頭發理好,低頭溫柔地詢問道。
“很香,一點也不腥,很好吃。”
“那小汀怎麼沒什麼食欲。”
禮汀很久都沒有說話。
窗外的雪還是不停地下著,急風卷過窗戶和花架,傳來呼嘯的嗚咽。
誰說雪是幹淨和純粹,心境不同,看事物的角度不同。
眼前的雪,可以是隨著櫻花起舞的櫻吹雪,也可以是寂滅緘默的火山灰。
沉寂半晌。
禮汀手指微蜷著,舔了舔幹燥的唇。
“簾姨......您說,哥哥要是沒認識我,他會不會有其他的選擇——不一樣的人生。”
“他不會接下明旭這艘巨輪,有自己的愛好和追求,甚至早幾年根本不用受他老師的控制。”
——他可能也不會喜歡我,他那麼倨傲肆意,風姿卓絕的男人。
應該和一個和他棋逢對手,媚骨天成的事業型女性在一起。
而不是身體很弱被他瘋狂掠奪,隻能在床上寵他,對他予舍予求的我。
甚至他舍不得讓我懷孕。
“嗯?”簾姨沒想到禮汀的思慮會那麼重。
她隻當眼前的人,被少爺近乎瘋狂地上癮著,愛著,早就應該持寵生驕了。
誰知道,禮汀靜默地坐了很久。
一點點被偏愛慣出來的傲慢都看不出來。
反而在想,如何讓那個人,更好過一點。
“今天好像很冷。”
禮汀看著窗外,坐直了身體。
“是啊,深秋了,今天是初雪夜,誰知道下得這麼大。”簾姨輕聲說著話。
“哥哥工作很忙,應該沒有時間吃飯。”
她猶豫了一會兒:“我,我覺得這個天氣應該戴個圍巾。”
“家裡有地暖呀,小汀要是還冷的話,可以上去坐著,我給你端上來吃。”
簾姨包容著她的語無倫次,甚至建議著。
“知道小汀喜歡吃稍微苦一些的甜品,需要我做可可粉多的提拉米蘇嗎。”
“我想哥哥,我真的好想好想他.....”
她鼻尖有些澀:“我是不是很沒有出息,怎麼辦,吃到好吃的也會想,他會不會還餓著。”
“怪我,早上給他系領帶的時候,要纏著他親,他圍巾都沒有帶走。”
“現在已經晚上七點了,他雖然回來的晚,但終歸......”
“簾姨,您能把豬雜粥打包一份嗎,我想要現在去找他。”
簾姨低眉,做出規勸:“诶,天氣很冷,你感冒才剛好不久,這麼貿然地踏入雪中,身體會不舒服的。”
“可是他冷著凍著,我會更不舒服。”禮汀咬住下唇。
平時在別人面前,很少情緒外露的脆弱安靜的人。
今天,她像一隻倔強的小貓一樣,看著封好的窗:“雪下得好大,我很想他。”
想念他的體溫,想念他圈禁著自己的壞與威壓,想念他兇凜到極致卻會輕柔吻她的佔有欲。
分開一秒都覺得想念。
從頭到尾,被患得患失煎熬的,哪裡是哥哥一個人呢。
明明還有她。
她喜歡他對自己肆意施為,喜歡他的禁錮,甚至喜歡他狠到讓她疼的施予。
“那我這就去打包粥,小汀你去換一件厚一點的衣服。”
這個雪一樣的人,露出來的皮膚很白,仿佛一點點灼燙都會化。
簾姨一邊盛粥,一邊嘆息。
他們這些做局外人的,都知道兩個人彼此愛得那麼深。
可自從跳海那件事以後。
兩人都對結婚,婚姻這種字眼,選擇隻字不提。
明明彼此渴求對方得快要窒息。
簾姨有時候,會看見禮汀很虛弱的下樓來。
手腕和腳踝,裸在外面的皮膚全是吻痕和咬痕。
她煲一些補湯給她喝,禮汀漾起笑甜甜地說謝謝。
江少就在樓梯上,眼睛狹長,笑容變淡,冷然地看著。
不出意外。
一兩天以後,禮汀又被壞男人綁到別的地方裡去了。
他誰也不想讓她見,隻想她永遠在家裡等他回去,獨佔她。
那時候,簾姨發現。
她們這些做佣人的,和禮汀搭話。
他也會變得沉鬱又危險,就這麼虎視眈眈看著。
偏偏單純的小汀,什麼都沒有發現,甚至一點也沒有發現他越發濃烈的執念。
這些偏執的佔有欲,不僅沒有隨著禮汀回來,變得淡薄冷靜,反而更加激烈了。
禮汀越寵溺他,越縱容他肆虐,他越不能滿足。
今天,簾姨旁敲側擊地提起這件事。
就是想眼前的人,開開竅,把結婚呀之類的喜事,提上日程。
但她又清楚兩人對婚宴那天,禮汀跳海的往事。
她沒辦法主動講起結婚兩個字,對這兩個人來說,都是一場忌諱。
眼看著現在。
禮汀有些失魂落魄地上樓換衣服,搭上一件大衣,抱著江衍鶴的圍巾匆匆忙忙地下樓。
簾姨擔心自己,今天確實言多必失了。
“小汀,把粥帶好。”
“嗯。”
“哦對了。”
簾姨遞粥的同時,建議著:“聽說京觀山的香山寺,有人放孔明燈,你和少爺回來的路上,可以去那裡看看。我會提醒鳳姨她們哄寶寶睡覺的。”
“謝謝你,簾姨。”禮汀垂眼,把車鑰匙放進包中。
“不必和我說謝啦。”簾姨向她揮手,讓她路上小心。
“因為你和我講了,哥哥在我離開後的事情。”
禮汀拉開門的瞬間,門外的朔風和雪花卷進房間。
門簾裝飾屏障的冬日樹,旱地蓮,都添了一絲冷意。
“我其實很沒有出息的,我喜歡聽他一遍一遍地確認他有多愛我。”
——不是的,簾姨,我騙了你。
踏出前廳的禮汀這樣想著。
——事實上,我被您今天的話,勾勒出了強烈到幾乎窒息的不安。
坐在偌大的車庫裡。
禮汀縮在駕駛室,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瘦削地肩胛骨。
——真的嗎。
哥哥真的很純粹地為自己而活嗎。
她舍不得。
怎麼之前,明明自己病態地想要獨佔他,而現在得知了他每一步,都是為了走向自己。
卻莫名其妙地替他感到委屈呢。
禮汀永遠難以忘記。
在船上,江衍鶴環住他,問她有沒有珍惜過她自己這種的話。
所以呢。
如果沒有汀汀的話,他會稍微多愛自己一些,除了劍道槍械馬術以外,增加更多的,別的愛好嗎。
可是初雪的這一天。
邁出一百零一步,勇敢來送圍巾喝粥的人。
最終卻掉著眼淚逃走了。
直到最後。
汀汀還是一個,出身未捷身先死的笨蛋。
一點也沒有出息。
因為,躲在綠植後的她,看到了凌琦君在會議室,大膽地對江衍鶴表白。
而她自己呢。
明明全身都是屬於他的吻痕,明明每晚都會被他翻來覆去地佔有。
明明知道他對自己的身體上癮,病態地索要著她。
可是看到那個美豔知性的女人靠近哥哥的時候。
她想起簾姨說的,之前他都是為她而活。
禮汀感到心髒悶悶地痛,不敢說出自己對他依戀,絲毫爭取的勇氣都沒有。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另一種可能。
在這種可能裡。
他不用患得患失,不用煩躁於她會逃跑,不用為佔有整個她耗盡心力。
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