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鶴聽到了這句話,但他沒有精力去回復。
他很清楚,他的小情人現在依舊懷著離開他的心思。
他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嘗試著睜開眼,微微地喘息著,說話帶著像砂紙一樣的語調,充斥著磨人的性感和情/欲。
“寶寶,別怕,我們已經安全了,對不對。”
江衍鶴沒有告訴禮汀的是。
他剛才實在沒有力氣回答。
但他嗅到了身邊的人身上,有一種硝煙反應的氣味。
就是給兩人指路的男人,實在是太不正常了。
禮汀沒和槍支接觸過,一定發現不了。
隻有他才知道,剛才那個陌生的男人,就是襲擊自己的人。
他寫下“不”,意思是,不要相信這個人。
江衍鶴剛才,很想讓禮汀別跟著這個人走。
但是他實在是太虛弱了,完全說不出來一句話。
現在,他想要問她那個男人的長相。
因為這個人,很有可能是Phallus養在德國的狙擊手。
但他又不願意讓禮汀陷入紛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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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的世界很美好,那他就讓她認定,是環境保護的激進分子傷害了他吧。
他緩慢翕開眼簾,發現他的小貓還在瑟瑟發抖。
不知道是因為寒冷還是恐懼。
現在禮汀的神經緊繃,無論自己說什麼,她都會覺得她對不起自己,被愧疚包圍著。
所以江衍鶴什麼都沒有說。
他隻能嘗試著告訴自己脆弱的戀人,我們安全了。
此刻,他好想把她緊緊摟在懷裡,告訴她,今天做得很棒。
但是他講不出來。
隻能聽見她小小聲哭訴,我已經報答完恩情了哦,我和你不虧欠了哦。
劇烈的疼痛漸漸麻痺全身。
讓他在被醫務人員挪上飛機之前,依然處於半暈厥半迷糊的狀態。
這一次,江衍鶴默默做了一個決心,就算下半年,她又去英國留學的話。
他一定會把她關起來,不讓她出門。
因為禮汀一直存在著,想要離開他的心思。
讓他在瀕死之間徘徊,也沒辦法得到安寧。
要是汀汀在外面,又遇到壞人怎麼辦呢。
不隻是答應她的求婚。
江衍鶴很認真的,想要把婚期定下來了。
果然,不多時,接待兩人回國的飛機就來到了診所門口。
禮汀看著醫護人員忙前忙後的,她的眼睛就沒有從江衍鶴身上移下來。
剛才哥哥和她講話了。
他很虛弱地說了幾句關於兩個人安危的話,卻對之前她向他求婚的事情,隻字不提,難道真的.....
難道他真的沒有,想要答應她求婚的意思嗎。
哥哥難道認定....單身帶來的經濟效益...更高嗎。
還是因為這次她準備的求婚禮物,他不喜歡呢。
禮汀神情黯淡地,看著江衍鶴被醫護人員帶上救護車。
她感覺心裡空落落的,很不安。
這時候。
她忽然注意到,剛才哪一位給她和哥哥指明診所方向的恩人,好像正站在診所門口看著他們。
這個人就是史密斯馮,他正和徐傑交易完,從那個人的車上下來。
因為江衍鶴的安危,關系著Phallus對他的態度,他現在正在來回踱步,思索著怎麼去醫院詢問一下。
禮汀本著知恩圖報的念頭。
她走了上去,今天和哥哥在威尼斯並沒有買什麼紀念品。
禮汀一時之間不知道送什麼,但是手上有一個價值上百萬的威尼斯DFS購物金卡。
“叔叔,您好,剛才就是你替我和我的戀人指路,還幫我們找到出租車的,我記得您。”
禮汀把金卡送給他:“我剛才很害怕,他會因為失血過多死去,實在太感激你提供的幫助了,這張卡片送給你,可以用來購物刷卡。”
史密斯馮先是一驚,他審視了禮汀很久很久。
他都沒有從這個女生身上找到一點不真誠的模樣,於是卸下心防:“你給我這個陌生人怎麼貴重的東西,會不會不合時宜?”
“我會一點意大利語,但是當時哥哥身上有很多血,出租車司機都拒絕搭載我們。”
禮汀想起剛才的事情,還是感覺到憂心和害怕:“您給我我們幫助,讓他到了這裡來止血,這是你應該得到的。這張卡對我來說,不管多麼貴重,都比不上我對你的感激。”
“那我就收下來了。”史密斯馮的心情十分復雜。
換做別人,他都可以不放在眼裡,但他心裡還是記掛著江衍鶴的安危的:“小姑娘,希望我們下次見面的時候,可以在一個溫情的場合。”
他話鋒頓了頓,又說:“如果我們還有下次見面機會的話。”
禮汀記掛著江衍鶴安危,她點完頭就和他揮手道別。
遠處私人飛機的螺旋槳發出很大的轟鳴聲。
小貓的眼睛亮亮的。
他們這次經歷,其實也不是完全負面的。
因為禮汀在診所裡,遇到了一個在反對旅遊過度化的遊行裡,被旗幟的劃傷到大腿動脈的男人。
在飛機上。
男人看見禮汀一直在默默流眼淚。
他安撫她說,今天的危險,讓我想起幾年前在戰區發生的事。
那時候我們防空洞裡,黑壓壓的一大群人。
有一天外面格外嘈雜,我們第一個等到祖國的飛機來救我們。
可是我當時中國護照被偷了,遍尋不到。
就像小姑娘你一樣,你還有一大堆證件和復印件,我當時什麼都沒有。
大家都在說,我今天不能走了,對我表達惋惜的時候。
機長親自來人群裡找到我,“你會唱國歌嗎,你唱國歌,就是同胞,我就接你回去!”
男人笑道:“一唱《義勇軍進行曲》,我的眼淚就止不住了!”
飛越國境線的時候。
所有撤僑回來的人都泣不成聲,都說“我們回家了....感謝我們的祖國!”
男人繼續說:“後來,我每次在外面都會買國航,每次聽到語音播報都會熱淚盈眶。今天也是,我本來給領事館打電話,說我身無分文困在意大利,我渾身是血,已經走投無路了。”
“領事館的人說,別怕,回國就沒有任何動蕩的社會環境了,已經給我安排好了醫務人員,讓我和你們一起回去。”
“我在外面漂泊了這麼多年,像這樣難熬的夜晚,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小姑娘,你男朋友會好起來的,沒事,你們這麼善良,一定會有個美好的未來的。別忘了,在背後支撐我們的,可是我們強大的祖國呀。”
江衍鶴模模糊糊中聽到了這段對話。
他努力撐起眼睛,往禮汀那裡看了一下。
他的小女孩正感動地熱淚盈眶,在座椅上擦眼淚:“謝謝你的安慰,我已經好多了。”
江衍鶴一直都知道,禮汀是一個胸襟裡藏著大愛的人。
他提著心微微放松了下來。
還好,現在危機四伏,到處暗潮洶湧。
他善良的汀汀,沒有往京商競爭和尋仇上面想,隻認定是因為當地的環境保護。
他的汀汀有一種天真的柔軟。
不會聯想到那些險惡和汙穢的東西,他終於可以放松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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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以後,京域。
禮汀從英國回來,先是和天才葵見了一面。
最近禮汀的心情很好,因為江衍鶴在取出子彈後,恢復得還算不錯。
最近正好遇到清明節。
朱鄂之前放下狠話,所以這次江衍鶴遇襲事件,大家都把目光放到了朱鄂的身上。
令朱鄂感激涕零的是。
江衍鶴在清醒的第一時間,就澄清了他這次受傷,完全和朱鄂沒有關系。
然後,他面對採訪,推辭說,一切都等待領事館和警方,他不做什麼回復。
Phallus這次消無聲息,連面都沒有出。
他隻是派人慰問了江衍鶴幾句。
他的好學生,願意小事化了,對於他而言是最適宜的狀態。
但是這次Phallus還真沒採納史密斯馮的意見,散播是禮汀讓江衍鶴受傷的輿論。
Phallus思維很缜密。
因為他感覺這次江衍鶴之所以沒有把事情鬧大,就是因為他想保護禮汀不被網友議論。
他從小看著江衍鶴長大,他聰明透頂並且厚積薄發,
Phallus不敢想象史密斯馮有沒有在他面前露出破綻。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明哲保身。
禮汀在生日前一天,四月四日的清明節,去媽媽的墓地前探望她。
江衍鶴明天要飛迪拜參加一個金融會議。
但前一晚他還是在床上把她摟在懷裡,和她說,想要和她一起去拜訪方蘭洲。
禮汀凝視著他的眼睛,和他說:“這次我想和媽媽說一會話,你讓我一個人去吧,好不好。”
他不讓,早上臨走前還纏著禮汀親了又親。
他知道禮汀的心裡都是不安。
江衍鶴其實對待任何人和事物都很冷淡。
隻有在她面前,那人才會纏著她肆無忌憚地索求,想要用欲望留住她。
禮汀被他折騰了一次又一次,像小貓一樣輕柔叫著,哄他一遍又一遍。
這段時間,她特別特別乖,小小的身體上都是他留下來的咬痕和掐痕。
她送他出門的時候,嘴角還紅腫著,脖頸的曖昧更是鮮明。
那一年的清明節,他幾乎以為她徹底屬於自己了。
江衍鶴沒有想到,在濛濛晚春細雨中。
他深愛的人,已經下定了,把他拱手送人的決心。
一切要從禮汀在媽媽的陵園裡,遇到楊洵,開始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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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歸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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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多年以後,頻繁來禮汀的墓前緩解寂寞的楊洵,依然會回想起他一生唯一的白月光,答應陪他去雲瀾那個遙遠的下午。
已經是春天了,陵園的草木被雨霧衝刷以後恢復了新綠。
禮汀帶了一把傘,來給媽媽掃墓,裙擺被風吹得晃動。
落入楊洵眼簾的她和初見一樣美。
長黑發宛如絲綢瀑布,伶仃的鎖骨撐起白瘦的肩膀,脖頸上纏著黑色蕾絲。
今天是清明,她穿了一襲黑裙,露出一截瑩白的腳踝。
楊洵是從下飛機直接來這裡的,他迫不及待要和禮汀見一面。
航班在京域緩緩下降,窗舷外面的雨幕把世界都沾湿了,宛如他的眼淚。
雲瀾到京域一共就三個小時,也是他這輩子最難熬的三個小時。
這幾天他已經求助了很多醫生朋友,他現在已經走投無路了。
如果上天可以垂憐的話,能讓他在陵園看見禮汀嗎。
如果這件事沒有解決辦法,他願意申請成為妹妹楊舒彤的私人看護,不管最後是不是自己也會被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