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群的白鴿飛過阿爾瑪菲教堂圓頂。
少女恍惚看著在晨霧裡和母親告別的心上人。
江衍鶴即將坐上直升機,飛往位於尼斯的輪渡上。
翡姍悵惘地說:“陳浩京,你說我大學畢業就嫁給他,papa會允許嗎。”
陳浩京在笑,用一種溫柔又寂寞的眼神。
他說:“別忘了江衍鶴家裡,還留著巨大的翡翠珊瑚礁。老師一直以來,就想把你託付給他。”
翡姍說:“我希望無論J身邊來來往往多少人,和他結婚的那個人一定是我。”
或許是海難被他救下。
或者在更早以前。
第一次見到穿著白色球服,和幾個朋友坐在籃球場綠欄邊肆意笑著的江衍鶴。
汗水從他的額發上跌落下來,溢滿濃鬱的荷爾蒙味道。
那時候,他身上鮮少有陰鬱和倦怠,倒是看誰都覺得不耐煩。
少女忐忑地遞給他一瓶礦泉水。
江衍鶴沒接翡姍手上的水,有些懶散地笑著問:“你來替老師查崗?”
翡姍臉都羞紅了,支支吾吾地回答不是。
後來,那人的想法變得越來越難以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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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傳聞裡說他和別人用了不好的手段,把她的父親監.禁起來了。
怎麼可能呢,他那麼尊重papa的。
他身邊的朋友換了一茬一茬,之前和他有過交集的人,再也看不見了。
媒體捕風捉影的小作文上,他身邊的女生也來來往往。
可是隻有一點沒有變。
被Phallus挖來,擺放在他家裡的翡翠珊瑚礁,卻從來都沒有被移動過。
翡姍想,陪在J身邊的,隻能是我。
“明天,我一定把他請到學校的演奏禮堂來。”翡姍從綠橋上跳下來,脖頸上的撥片熠熠生輝。
身後的朋友甚至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
她攔下一輛出租車,歪頭對司機說:“請載我去費倫茨機場。”
-
回程這天晚上,一群女生關系團結了很多。
不知道為什麼,孟絲玟覺得今天禮汀的心情很差。
這幾天海風很大,隱隱約約有臺風欲來的前兆。
孟絲看見禮汀一個人喝了很多酒。
於是她汲著拖鞋走到船舷上,和禮汀靠在一起坐著聊天。
禮汀的白裙像遊弋的貝殼,在海風裡舒展著,皮膚宛如珍珠一樣潤澤。
“玟玟,你還記得嗎,在疊翠山上,你問我知不知道江衍鶴心裡那個人究竟是誰。”
孟絲玟覺得夜晚的海風有點大。
於是她替禮汀搭了一件外套:“我記得,我當時以為是朱茵敏,為什麼汀汀會想到那麼久遠的事呀。”
“因為我一直都覺得我不在乎。”
禮汀嘗試著讓自己的聲音不再顫抖:“可是事到如今,才發現,我做不到成全他和任何人。”
孟絲玟把禮汀攬進懷裡,感覺到禮汀身體很軟,很白。
蝴蝶骨也是小小一片,伶仃又單薄。
孟絲玟幫禮汀攏起劉海,感覺到掌心有些微微的湿潮。
她的脆弱纖細讓孟絲玟心裡一疼。
“發生了什麼?”
禮汀在她懷裡搖搖頭,依靠著孟絲玟:“什麼都沒有發生,隻是我在胡思亂想。”
那天傍晚。
在門縫裡,歡歡喜喜坐在琴凳上等他回來抱住自己的女生,聽到了霍鴻羽他們說的話。
禮汀才知道,他心裡有個深埋很久的人。
在島上這幾天。
她已經做完了排除法。
還是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誰。
禮汀難過地想,可能哥哥不在撒丁島的這幾天,就是去看那個女孩子了。
她甚至沒辦法對他開口。
因為一直都有被他好好地保護起來,被喜歡的一切包圍著。
和最初膽怯懦弱的小女孩不一樣。
每天睜眼就是一個甜蜜的愛情故事。
身邊發生的一切,就好像一個黃粱夢,她總覺得不夠真切。
身邊的孟絲玟有些昏昏欲睡。
禮汀一點也沒喝醉。
她把孟絲玟扶到床上。
接著,她細致地給船舷裡睡下的女生一一蓋上了小毯子。
期間,沈琦涵沒睡著。
她看見禮汀幫她,把空調毯輕柔地拉到肩膀上。
“我眼線花了嗎?”沈琦涵睡眼惺忪地說:“你做的冰淇淋真的很好吃,意式burrta也超正宗。”
禮汀手指一頓,半蹲下來,溫柔地用一旁的卸妝棉幫她擦掉融化的眼線。
凝視她,認真地說:“以後還給你做。”
她理順裙擺,站起身來,裙邊掃在沈琦涵赤.裸的手臂上。
長長的頭發柔順又蓬松,動作間有清淡的香氣。
“好呀。”沈琦涵的心像被羽毛撓了一下。
“快睡吧。”禮汀眼睫覆蓋了一層陰影,細聲講話。
“對了....那個.....我沒有很吃醋。”
沈琦涵調整了一個睡姿,挪到小枕頭上:“如果很久以後,你和他舉辦婚禮,要邀請我去啊。”
她的角度隻看見禮汀一绺黑發和皓白的耳廓。
“嗯,到時候會邀請你去吃冰淇淋。”
禮汀轉過頭來對她一笑,眉梢漾著溫柔。
“我也去。”周思淼在一旁搭話。
“你也去啊。”程頤翻了一個身,踢踢一旁的李絮:“你還不趕快棄暗投明。”
“不要鬧啦,早點休息吧。”禮汀調整了空調溫度,站在門口替她們熄滅了壁燈。
四周牆壁並沒有陷入黑暗,反而漾起一圈一圈的水波。
她逆著光的樣子有種讓人呼吸一窒的美。
圓月在海波裡晃出明滅的光澤,輝映到房間裡來。
禮汀在門邊說了告別的話。
“禮物是我真心送的,我不想他成為我們之間的隔閡。能和你們有共同喜歡的男孩子,我覺得很幸福。就好像回憶人生的某個階段的時候,回想起和一群女生一起心動過害羞過的時刻,永遠難忘當時的悸動。”
“我一直覺得,如果一個人溫柔有力量的話,這個世界一定會回饋她同樣的力量。所以我不想和你們之間充斥著排擠和嫉妒的情緒,回饋的也全是負面的碰撞。我不是一個很擅長和別人做朋友的人。李絮是我的高中同學,她一定知道,我是一個沉默的,獨來獨往的人,我當時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和人打交道。是哥哥幫我鏈接起這個世界的橋梁。我不知道你們當中的一些女孩子,是因為什麼理由喜歡上他。但我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就覺得他好有魄力,我也想要勇敢一些。萬一有一天,這個世界下起了尖刀,我可以毫無懼色地走進裡面去,走入他的傘下,而不是膽怯地在家裡發抖。我真的很喜歡他,不想把他讓給別人,但是如果你們需要力量的話,我可以陪伴你們,聽你們傾訴。他是我的後盾,我也想成為你們身前小小的盾牌。我是真心實意地想要和你們當朋友。”
禮汀摸了摸發燙的臉頰:“我說了好多話,是不是把你們睡意打消掉了,晚安呀。”
封簌的聲音在幽藍的波紋裡響起:“小汀,晚安。”
“晚安。”
“晚安。”
“......”
房間裡響起不同的聲線。
除了生悶氣,睡在另一個房間裡的禮桃。
每個女孩子都和她道了晚安。
禮汀回復她們的晚安的時候,眼睛有微微的湿潤。
除了眼淚失禁的體質沒有改。
自己真的有變得比之前更溫柔有力量。
禮汀想,也許島上給予禮物時,被她們喜歡是建立在物質以上。
她在事後想起來覺得有收編她們的嫌疑。
現在,自己發自內心說出這段話,希望她們真的會稍微喜歡自己一點吧。
站在甲板上,禮汀安安靜靜地吹著海風,聽著腳畔的海浪翻湧。
駕駛遊艇的詹森看見女生站在月光下的柵欄上,水藍色的光線繞在她的裙擺上。
他叮囑道:“禮小姐快回去休息吧,明天日出的時候,我們就回撒丁島了,過兩天臺風就要登陸了,現在甲板上風特別大。”
“我知道。”
禮汀雪白的腳掌在半空中晃了晃:“您也去休息一下吧,女孩子們都睡了。您可以使用按摩浴缸,稍微放松,安心地睡一覺。”
詹森笑著說好。
和詹森道別後,禮汀徘徊在甲板上。
她眯起眼睛,看著遠處的海平面。
斯裡蘭卡島越來越遠,馬上要臺風天了。
今天臨走之前。
島上來度假的人們都拆掉帳篷,計劃著返程。
禮汀她們一行人的遊艇,已經是最後幾個離開的了。
周圍隻有海浪哗哗的聲音。
唯一陪伴自己的,隻有寂寥的月色。
就著月光,她拿出手機,給江衍鶴發消息。
“哥哥,很晚了,你睡了嗎?”
“我很想你,給你打了兩個電話,但是你沒有接,我胡思亂想了很多。”
“我今天和別人說了好多話.....我上個月在你面前,表示很介意她們來這裡,但現在我很乖地和她們成為朋友了。”
“可是你今天一整天都沒有理我。”
“......”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今天聽了阿fa的《假如讓我說下去》”
“假如讓我說下去的話。如果今天遊艇傾覆你會來找我嗎?”
“萬一下暴雨你回來找我嗎。”
“如果今晚臺風登陸,你會接我的電話嗎?”
大顆大顆的晶瑩的眼淚,掉落在手機屏幕上。
禮汀接著打字:“我好害怕,擔心今晚有一個女孩子在你懷裡,和你擁抱著睡覺。來意大利以後,我老是患得患失,因為我們很久沒分開這麼長時間,我感到不安。”
“你為什麼不回復,我難過死了。”
“你總是生氣我用自己的命,賭你會不會來救我。這裡馬上要刮臺風了,我想一個人在斯裡蘭卡島等你.....我最後賭一次,我覺得你會來。可能會很危險,但我很迷戀和你殉情的感覺......我性格很糟糕吧。”
發出最後一句話,禮汀的手都滲出細密的汗水。
她回房間換了衣服。
繁復的,長長的裙擺在地上撒開,就像一隻被扯下半邊羽翼的蝴蝶。
她把關機的手機插上充電線,鎖在房間裡。
她給孟絲玟發了自己已經安穩入眠,上岸前,請不要打擾的消息。
她赤腳走過白色的船舷,踏上一直安置在外的遊艇梯。
一步,一步。
身後浪潮就像透明珍珠一樣飛濺起來。
禮汀觸及到冰涼的海水的時候,腳掌被瞬間的湿潤和懸浮感,帶來了一絲不適。
“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