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衣櫃裡找到一條幹淨的毛巾,遞給他:“擦一下頭發,不然會頭昏的。”
因為她的身體很弱,隻要淋了雨,一定會不舒服。
現在下著雨,如果把他請出去的話,不太好。
謝策清看見女生拘束的樣子,低笑了笑:“我渾身都湿透了,貼在我身上,很難受,有衣服給我換換嗎?”
禮汀:“我這裡沒有衣服,但有一把吹風機,你可以把衣服吹幹。”
她把櫥櫃裡放好的吹風機拿出來。
轉頭一看,謝策清正神色黯然地盯著她的背影發呆。
“我聽沈鴻他們說,你和他已經在一起了?”
“嗯。”禮汀笑著點點頭,隨即甜蜜地說:“他們和你講的是雪山上車裡發生的事吧,其實和他的每一件事,我都記得很清楚。雪山上我和他還沒在一起,是去年最後一天在一起的。”
“現在呢?你怎麼一個人生活在這裡,這就是所謂的在一起?”他哼了一聲。
“我找不到他送我的戒指了。”
謝策清自嘲地笑:“這戒指很重要嗎?和我在一起,我明明可以天天送你不同的戒指,你為什麼要選他不要我?”
待謝策清看清床上屬於那個人的衣服。
他卻眼神漸暗,衝上去想想要:“他經常過來?”
禮汀被人窺探到少女心思,心裡著急得不得了,羞紅了臉:“沒.....沒有...”
“沒有的話,這衣服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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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汀坐在床頭,別過臉不說話。
謝策清半跪在地上,用雙手桎梏住女生的肩,置於她的身前。
“你現在和他是什麼關系,他是不是經常來你這裡過夜,你是不是就在這個小屋子裡給他操....”
禮汀奮力掙脫他,身體往後傾:“你放開我...我沒有....”
謝策清搖晃著她的肩膀:“你告訴我,他是不是操完你就走,從來不打算對你負責任。”
黑色的發絲被拉拽得凌亂不堪,衣領也在掙扎中扯出褶皺。
禮汀眼睫扇動著,就像一隻在春夜寒露裡瀕死的蝶:“謝策清你能不能冷靜一點?”
“我不能!”
燈光下,謝策清把她推到床上,狠狠地壓覆在她身上:“你看你,和當時有什麼區別,還是滿身痕跡,全是他肆虐出來的。你一個人在這個陰暗窄小的房子裡蜷著,這是和京域首富的公子哥在一起的樣子?我是心疼你,懂嗎?”
“不要再說了。”禮汀把臉轉到一旁,眼尾泛著薄紅,拼命地試圖蜷縮起來。
“我非要說,你知道嗎,他就是一個瘋子,他利用.....”
半晌,禮汀沒聽到謝策清繼續說話,她微微睜開眼睛。
謝策清神情痛苦地把手撐在禮汀身邊的床上。
燈光下,他的輪廓渡上一層昏黃的光暈:“對不起...我不能說。”
“他在酒吧掐你那件事,我能記得一輩子。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讓我在想起來的深夜一次又一次地感受到難過。還有山頂寺廟的事,他把你抱走,我真的永遠難忘。我當時喝醉了,又要離開國內。害怕自己永遠見不到你,才一時頭腦發熱做出那種事,但我真的整顆心,都希望你能幸福。”
“我知道。”禮汀輕輕笑了笑:“都過去了,我沒有怪你。”
謝策清:“可是當時你讓我答應你一件事情,你說出來的事我都能做到,你能明白我對你的感情嗎?如果有一天他對你不好,你一定要告訴我,我可以陪你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我們重新開始。”
禮汀皮膚雪白,看上去纖柔又文弱,眼底湿漉漉的:“不會有這一天的,我相信他會對我很好。”
“你怎麼這麼執迷不悟呢,我是說萬一,萬一!”
“那也不會。”禮汀搖了搖頭,抿出一個笑來:“我和他說過,我會永遠陪在他身邊,不會離開他的。”
謝策清沉默半晌:“你很愛他嗎?”
“嗯。”
“為什麼?”
“愛情沒有理由,如果非要說一個的話,他總是會一次又一次地救下我,會包容我的倉皇無措。會讓我覺得不再害怕。在我很多個膽小怯懦的時候,給予我力量。”
“救下你?什麼時候。”謝策清神色有些不虞。
禮汀害羞地笑,神情有點悵然:“很多次,可以說是一見鍾情。那時候總覺得和他太遙遠了。但從他第一次救下我,我就想,我總要找個理由靠近他吧,所以我就找到他,和他講,想要留在他身邊報恩。”
“你告訴我,他到底什麼時候救下的你?”
“第一次是在海難...就是奧萊號...京域到玉海。”
聽完禮汀的話,謝策清臉色鐵青。
他驟然愣在原地。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冷笑道:“你覺得是他救的你?”
兩人離得很近。
謝策清的表情幾乎要刻印在禮汀的視網膜裡。
溢滿痛苦,酸楚,懊悔,絕望。
“是呀,我看到他朝我遊過來。”
謝策清:“這麼長時間以來,你一直在對他報恩?你和他上床是為了報恩?
他眼睛因為暴躁和憤怒蒙上一層煙霧:“我終於知道他為什麼要幫我了,幫我處理好蔣蝶的事,還幫我找了慕尼黑工業大學的本碩連讀,把我困在那邊幾年,讓我在德國一直對他感恩戴德,真是可笑啊。”
禮汀眼神清澈,乖巧又不解地看著他。
謝策清咬牙切齒:“他就是這樣照顧你的。你被他關在這個小房間裡,沒日沒夜地等他回來睡你?”
“我沒有報恩,是他在各種地方都對我很好。”禮汀咬住下唇:“你能別說這種話嗎。”
“你看你現在從脖頸到腿,哪裡沒有這種曖昧的痕跡,你知道你的報恩對象應該是誰嗎?”
不知道為什麼,謝策清說到你倆的時候。
禮汀心裡甜絲絲的,她嘴角微微上揚。
無論是罪犯還是同謀,和那個人名字在一起,就讓她從內心深處感到開心。
就好像做了壞事,還是和他貼貼在一起親密無間。
即使是這個時候,即使被審判,依然覺得甜蜜。
以至於,她根本沒有在意他的後半句話。
謝策清對她的執迷不悟表示無能為力:“算了,我不想說這個問題,我現在腦袋裡一團糟,應該是淋雨以後有些不舒服。”
“我家裡有毛巾...還有吹風機...”
“鬼蘭琥珀是我送給你的,你別覺得不好意思,我隻是告訴我的小姑娘,別把他那個破戒指看得太貴重了.....蔣蝶弄丟了戒指,我從來沒和她置過氣。女孩子身上必須戴著幾樣昂貴的東西,不然他會不尊重你的。”
“你記得嗎?我為了蔣蝶喝醉那天,你來找我,我給你了一條毛巾擦頭發上的水。”
“記得。”禮汀說。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現在一條毛巾已經不能滿足我了,我要在你家洗個熱水澡。”
謝策清苦中作樂,勾出一個比哭泣還難看的笑:“你不可以再拒絕我了,你看我都沒要求你做過分的事。”
沒等禮汀反應過來。
他從她眼前撐起身,脫掉了湿透的衣服,徑直往浴室裡走。
想了想,他又回來,準備抓一件江衍鶴的衣服去穿。
禮汀把那個人的衣服護在身後,仰起臉,拒絕道:“不可以穿他的衣服。”
不想屬於他的東西,染上別的男人的氣息。
那就再也不可以用這個思念他了。
這些衣服的布料,都沾染過他的體溫,抱在懷裡,陪著自己睡覺,完完全全地屬於自己一個人。
江衍鶴是最幹淨的,也是最神聖不可觸碰的。
謝策清沒拿到衣服,低頭自嘲地一笑:“給我煮一碗熱姜湯總可以吧,你知道我去年腦袋裡做了清淤手術,現在腦袋也不怎麼舒服。”
禮汀點點頭,不看他一眼,低頭往廚房走。
謝策清看著她那副乖順的模樣,感覺到一陣心悸。
“怎麼著,沒你江衍鶴哥哥身材好?”
“不要比這個。”
禮汀沒想到他會發現自己瞥了他一眼,有一種心事被偷窺的害羞感。
謝策清拖長聲音:“難道我說錯了,你不就是被他的肉.體蠱惑嗎?”
他搭著毛巾進了浴室。
禮汀家的浴室很小,隻能站兩個人。
浴室裡有一種甜甜的香氣。
謝策清看到鏡子前有一個小小的鈴蘭果香的香薰瓶。
聽到外面禮汀煮姜湯水的聲音。
他嘴角上揚。
真溫馨。
如果禮汀沒有找錯報恩的人。
如果陪在她身邊的人是自己。
謝策清用淋浴衝刷過自己的臉,然後用手掌把眼睛裡的水漬擦掉。
他心裡真切的知道,這絕不是一場陰差陽錯。
而是從頭到尾,就是江衍鶴給他布置的一個死局。
多年兄弟。
最信任的人,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謝策清用手指重重地錘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禮汀洗幹淨姜片,將表皮切掉,切成薄片。
再把紅棗切成一圈又一圈的小環。
水冒起氣泡,再下入塊狀的紅糖。
蓋上小陶瓷蓋。
禮汀聽見浴室傳來哗啦的水聲。
謝策清還是消停下來,可愛一點。
女生剛這樣想著。
“嘭——”
浴室裡驟然發出一聲巨響。
禮汀渾身一顫,放下湯勺,小心翼翼地走到浴室門口:“謝策清,怎麼了,你別暈倒在浴室裡了。”
“你沒事,唔——”
剛走到門口。
她就被他拉拽著,摁在浴室冰冷的牆面上,水花四濺。
“不要....”禮汀渾身都繃緊了。
她想要掙扎,卻被人用受傷又困頓的眼神盯著她看。
同樣的情景,她和江衍鶴經歷過很多次。
她都甜甜地叫著哥哥,依戀地在水聲裡貼緊他。
可是謝策清,禮汀卻覺得有點避忌。
她靠著牆別開臉,噴灑的淋浴頭,把她的裙擺浸潤了。
“我的手流血了。”
謝策清示弱著,把手指舉到禮汀面前:“你看——”
“我給你找創可貼。”禮汀不知道眼睛放在那裡,手足無措地想往外走。
她的躲避,就想一把鋒利的刀子,往謝策清心尖捅。
他瞧著清麗的白色人影踏出去。
謝策清近乎逆反地在她身後說:“禮汀,你告訴我,如果是他的話,你一定會幫他舔走手上的血嗎?”
“錯了。”
禮汀捏著創可貼走近他,垂著眼:“他從來不在我面前,暴露自己的傷,炫耀他的付出。為了我赴湯蹈火,卻隻想把傷口藏起來,給我看見他最幹淨的那一面。”
她示意謝策清自己貼創可貼。
想起江衍鶴,她的心髒就又暖又疼。
哥哥。
他特別好特別好,全世界最好。
想起他就覺得很幸福。
喜歡他的每一個模樣,冰冷的,狂熱的。
他委屈地躲在她頸窩裡掉眼淚的模樣,在學校領獎時居高臨下的模樣,把她玩到暈厥過去從容笑著的模樣,以及擋在她面前不讓她受委屈的模樣。
可是自己作為全世界最笨蛋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