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痂和紅眼睑,傷疤在他臉上張揚。
更襯託得他骨相優越,有一種墮神的英俊。
禮汀給他搭好衣服後,小心翼翼地撫摸他的下颌的傷口。
被那人捏緊了手腕,示意她環住他的脖頸,叮囑她:“抱緊我。”
他隨手把海鮮扔給一旁呆滯的楊洵。
示意楊洵下去,到堤壩裡去躲著。
這一切和楊洵無關,那些人絕不可能傷害無辜路人。
江衍鶴麻利地把頭盔往頭上一套,系上卡扣。
攬緊懷裡的禮汀,揉了揉她的耳朵尖,示意她別害怕。
楊洵心緒極度不平衡,叫罵道:“車你帶走了,禮汀你也帶走了,那我呢,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欺負?”
“女人,我的。這車,回頭有人聯系你,送你個比這個好幾十倍的車。”
江衍鶴冷著臉轉過頭,把頭盔往上一抹,露出鋒利的額發和猩紅又亮的眼睛:“但是,要是我知道,是你泄露了我和她行蹤,就不隻是和我搶女人這麼簡單了。”
禮汀埋在他懷裡,和卡在那人連帽衫拉鏈裡的線頭,做鬥爭。
聽完,她愣了一下,心想這事可能沒那麼簡單。
“那些人到底是誰呀,現在你是不是很危險?”
“不會。”
Advertisement
江衍鶴安撫她:“不會讓你有事。”
他轉頭指揮楊洵:“你,下去,發生什麼都別說你見過我。”
兇狠交代完。
他陰沉著臉,冷然地多看了楊洵一眼,似是為了記住楊洵的模樣。
“萬一她有事,是你透露的,我會殺了你。”
楊洵提著海鮮,憤恨地叫罵道:“來啊,就你囂張,我的妹都被你帶走了,這日子反正過不下去了。”
那人不搭理楊洵,抓住離合,利落地踩下檔杆,右手扭動油門,猛地射了出去。
後面鳴笛聲漸近。
禮汀往後看了一眼,趴在他肩上,怯怯又不安。
江衍鶴抬手把她的腦袋摁在懷裡,短促笑了一下:“還看他,就那麼念念不忘?”
他車技很好,很快油門被他擰到底。
夜風從兩人之間迅速流動,到更遠的地方去了。
兩人路過了一條長長的山茶花隧道,在風馳電掣之間,花.徑像極了一條赤練,蜿蜒在道路旁。
禮汀像呆毛被吹亂的小狗一樣,在他懷裡拱了拱。
她安安靜靜地感受著他流暢的腰線。
並膝滑下去,靠近他結實有力地,搭在兩邊護住她的長腿。
“我是在擔心你,好擔心。”
他呼吸驟然停滯一瞬,觸了觸她的頭發。
若無其事道:“怕我車技不好?”
禮汀把臉埋進那人的胸口:“不怕,因為我知道,你把我抱在前面,是想用後背給我擋槍。”
她說話悶悶地,在風裡聽不真切,“所以才擔心,我也會害怕那些人傷害你。”
江衍鶴沒說話,一直沉默。
禮汀汲取著他的溫暖,倒是不怎麼害怕。
她甜蜜地坐在他身前,挨著他,靠近擠著他。
距離城市越來越近。
夜已經很深了,大概凌晨兩點左右。
月亮掛在天上,照亮兩人依偎著回家的路。
但好景不長。
剛看到公路上方5km的地標符號,就被呼嘯而至的汽車追上了。
那些人果然跟過來了。
遠光燈照亮整條環海公路。
鳴著喇叭叫囂著,誓要把他們逼停下。
因為是郊區,江衍鶴沒往市區走。
他放緩了車速,往小巷裡拐。
這裡是一片城中村,電線東拉西扯地覆蓋在上方,京域秋季又多雨,地上布滿了湿漉漉的泥濘。
油門的轟鳴聲震碎了黑夜的寧靜,他丟下了車。
將電門開關撥到了熄火位。
把禮汀從前面車駕上,抱下來。
這裡路燈閃爍,像熄滅的野獸眼睛,光照昏暗。
前面是一座很小的祠堂,供奉著畫著劣質油彩的神像。
神像的面容,都被流逝的歲月痕跡剝落了一大塊。
黑暗裡,看不真切,但是無端覺得莊嚴又恐懼。
江衍鶴隨手從地上撿起一截鋼管。
掀起拐角處的雨棚,和她說:“躲起來,別讓任何人看見你的臉。”
禮汀猶豫了一下,雙手抓住他的一角。
他狠狠把她掼進去,把連帽衫的帽子套在頭上,拉上拉鏈,顯得五官鋒利冷酷。
他說:“我死了都不準出來,守靈守寡也別哭,找個合適的嫁了。”
說完他半跪在黑暗裡,隨意地拍了拍她的臉,無聲笑了。
誘哄她道:“聽話。”
禮汀差點掉眼淚,又被他一笑給蠱惑住了。
她擔憂地望著他,心想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心思開玩笑。
果然,一群穿著黑衣的人,從巷口過來了。
禮汀發著抖,心髒提到了嗓子眼。
江衍鶴站定,絲毫不怵,冷靜地和車上下來的七八個人對視。
其實他太陽穴一陣陣眩暈,不用鋼管撐著地,站直都費勁。
江衍鶴權衡了半秒,他很清楚,對方絕不敢妄自在市區裡開槍。
最危險的武器就是刀。
“江少撞車跌進海裡都能活過來,還在我面前扛著鋼管,耀武揚威地想把我弄死,真是福大命大。”聲音有一種色厲內荏的熟悉。
來人正是企圖將功補過的夏元渡。
身後的幾個人,身量都很高,應該是許興舟和朱鄂找來的專業打手。
“少廢話。”
江衍鶴往地上一敲,鋼管擊打在地面上,發出“嗡隆——”的震鳴。
“我完全不想將你置身於死地,但你確實是個危險人物。”
夏元渡眯著眼:“我不會殺了你,誰叫您有一個能和朱家配種的家世,還頂著這張讓朱小姐心碎的臉呢,隻想讓你乖乖交出名畫和鑽石,讓我回去有個交代。”
他今天身邊一堆打手,個個都是許家和朱家養的忠犬,怎麼會把殘血的老虎放在眼裡。
畢竟,虎落平陽,也會被犬欺。
夏元渡啐了一口。
他們已經是第三波搜尋江衍鶴下落的人,還有人在海裡巡邏去了。
今天,隻要把名畫下落逼出來,就是他最大的立功勞的機會。
但令夏元渡沒想到。
江衍鶴絲毫沒有和他談判的意思。
雖然江衍鶴一家包括旁支,都是在生意場上搞談判達成目標的人。
他卻狠得像刀山火海裡爬出來的一樣。
方式粗魯又原始。
江衍鶴握著鋼管,連續擊倒他身前的兩個人。
夏元渡還沒反應過來。
剛把刀從刀鞘裡抽出來。
他持刀的手臂,就被悶重的鋼管重重一擊。
夏元渡立刻痛得抽搐起來。
緊接著,江衍鶴和他身邊的一個保鏢打起來了。
保鏢被他一捅脊梁,隨著一陣巨大的悶響,從後面直接狼狽地跪倒在地。
夏元渡用僅剩的一隻手,蹲下身撿刀。
立刻被江衍鶴踩著臉,踩在泥濘裡。
沉重的鋼管“咚——”的一聲,響徹在他耳畔的地面。
耳膜生疼,汙水濺了他一臉。
江衍鶴愉悅地冷笑道:“刺激嗎?”
夏元渡嚇得渾身的發抖,嘴裡吐出血沫:“江衍鶴,你這個瘋子。”
他一邊轉移那人的注意力。
一邊示意另外兩個人捏著警棍和電擊棒從後面包圍住江衍鶴。
還沒靠近,江衍鶴就敏銳地察覺到了。
他不可以出事。
萬一他倒下。
那個黏人精一定會出來,像守寡一樣,嗚咽著哭出來,暴露位置。
所以他一直放緩呼吸,觀察著周圍的局勢。
但他體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江衍鶴用於格擋的胳膊肘,被一個人用刀捅破,溫熱的血濺到他臉上。
是他自己的血,如注地流了下來。
“嘭——”
他撞到在街邊小祠堂的神龛上。
瓜果和燈油散落了一地,被追過來的人踩得滿地狼藉。
黑暗裡,江衍鶴看見她躲藏的地方。
上面的雨棚,噼裡啪啦滴水,他心道不妙。
這樣下去,那個黏人精一定會撲過來找他,或者,直接會被發現的。
他決定速戰速決。
江衍鶴扶住雕花的紅木圍欄,撐起身來。
把掉落在地上的鋼管握在手裡,但是血流得太多,手臂綿軟到幾乎握不住了。
最後兩個黑衣人還在他身側,躍躍欲試。企圖給他致命一擊。
他抹走額發上的汗,獰笑著吼道:“廢物,來啊,七八個人來打你爹都害怕嗎?”
禮汀在塑料雨棚的膠布卷裡,露出了清透卻盈滿淚水的眼睛。
她不安地看向他。
那人扶著祠堂的紅色門檻柱子站立著。
他身後兩尊神像,不知道是地藏王還是不動明王。
黑臉黑身,金袈怒相,背後滿是烈火似的油彩背景,手持利劍,威嚴尊貴。
神像前。
才是禮汀的神。
穿著黑衣的兩個人突然朝他撲過來。
江衍鶴往後面傾身躲開,然後抬手猛地回擊。
“砰——”
兩人被他擊打到神龛上。
“轟隆——”